想她堂堂一国公主,怎能做出这样的事?
南康站在墙角,盯着一个狗洞发呆,静姝在一旁催促,“快。”
“本公主......不......要钻你先钻。”
静姝摇摇头,当真是小女孩性子。
“好,那你能随我一起跳过去也行。”静姝指了指高大的城墙。
南康抬头看她,只见她后退两步助跑,一跃到墙边的一棵大树上,借力越到了高墙之上,灵活得像一只猫。
南康惊讶又佩服的张大了嘴。
站在高处的静姝这才将整个皇宫的情况看得清清楚楚,皇宫好多殿宇都着了火,太极殿犹为严重,还有司马羡的寝宫,显阳殿,章含殿,及自己的寝官芙蓉殿,火光中,她看到了人影,被大火掩没,还有不少的宫人四下逃窜,及士兵们举起刀剑肆意挥动,一场惨绝人寰的大屠杀,看着看着,静姝流下泪来。
“喂,喂。”直到南康在下面唤她。
原来南康己经钻过狗洞,站在了宫墙之外。
静姝跳下高墙,南康狠狠的瞪着她,“不许告诉别人,否则......”
静姝等着她把话说完,南康嚅嚅唇,“你也算是司马家的人,不可把我的糗事说出去,坏了咱们司马家的英明。”
“你觉得司马家还有英明?”静姝冷言道。
南康想争辩,却低下头来,“为什么我们会成这样?”她问静姝。
静姝也不能回答,因为太过复杂,人心太过复杂。
“走吧。”
二人终于来到大街上,街上到处都是苏旷的铁骑绝尘而过,二人躲躲藏藏,街道萧瑟,每户人家皆是大门紧闭,即便是如此大的动静,静姝敢肯定,这些百姓们皆没有睡觉,那里敢睡觉,他们定是一个个手持木棍,拖儿带女,躲在自家大门后面。
南康仿佛是第一次上街,看着黑暗中的一切,再一次哭了出来。
“我们要去哪里?”南康问。
静姝原本是去找救兵,可是,她能去找谁呢?
“我送你去琅琊王府。”静姝道,少了一个拖油瓶,她才能去打听消息。
二人来到司马晔府,静姝没有现身,躲在一旁,见南康顺利进了府才离开,之后,她也消失在茫茫黑夜里。
*
皇宫里的大火燃了一整夜,清晨突然一场大雨,将火熄灭了,春雨绵绵,一下就是一整日。
苏旷坐在他的军营里,看着满屋的钱财,眉开脸笑。
韩业焦急的围在他身边,“大将军,我们该走了。”
苏旷一会儿拿起一只瓷瓶,一会儿又拿起一颗如鸡蛋大的宝珠,并没有理会韩业。
“大将军,真的不能再等了。”
士兵们还在城里刮收钱财。
苏旷倒也烦了,“下这么大的雨能去哪里?”
韩业道,“自然是回傅家堡。”
苏旷将手上东西一扔长叹一声,“这东西多了,仿佛就不那么值钱了。”苏旷突然觉得好没有意思,不过,在王元昱那里受的鸟气,在司马羡这里找了回来,还是让他心中得到丝丝安慰。
“对了,司马羡父子呢?”
“关在仓里。”韩业道。
苏旷冷笑一声,他看了看韩业,得意道,“你说他利用本将军,他的两卫简直是不堪一击,两子更是愚蠢不堪,本将军还没怎么着,就给本将军下跪求绕了,你不是说他想要本将军的兵权吗?就那两个熊蛋?哼,他现在连自己的命也在本将军的手里呢。”
韩业叹了口气,“司马羡的命对我们而言,没有那么重要。”
苏旷眉头一挑,“他不重要谁重要?”
韩业道,“司马晔,属下己经派人去拿他了,他是我们能安全离开建康的筹码。”
正在这时,有一副将在外面求见,韩业赶紧让他进来,那副将一身血迹,却面带笑容,“禀大将军,韩将军,属下己经将司马晔等人抓了回来,还有纪太后。”
什么?
“纪太后?”
“是。”副将笑道,“没有想到,纪太后藏在司马晔府里。”
韩业听言大喜,“大将军,如此以来,咱们的筹码又多了一份。”
然而,苏旷却抽出刀来,“那个女人,下召书要讨伐本将军,本将军这就去杀了她。”
“不可。”韩业立即将苏旷拦住,“杀一个妇人太容易,可如此,即便我们退到傅家堡,以后也不会安身的,天下会群而攻之,她与司马晔都不可杀。”
*
司马羡没有想到,自己会有这一天,被苏旷过河拆桥,其实,他也早有此意,只不过,苏旷比他先行一步,仅一步,他成了阶下囚徒。
囚徒的生活也不是第一次了,当年被贬到琼州,也是过得那么辛苦,他不怕辛苦,从地狱到天堂又被打到地狱,几番起落,更多的是感概。
“陛下。”
他没有想到,司马晔也被他们抓来了,就关在他的旁边。
“晔儿?”
还有纪太后,与南康。
“太后,南康,你们怎么......”
南康只管哭泣,她刚逃出皇宫,到了司马晔府,还没有来得及喝口热茶,苏旷的人就冲了进来,她觉得马静姝是故意的。
“陛下。”尽管到了这样的环境,纪太后依旧照礼朝司马羡一拜,司马羡长叹一声。
“都是朕的过错。”司马羡看着这几位皇室中人皆受牢狱之灾,心里又岂能安心?
司马晔不敢论评,但纪太后不惧,更多的指责也无济于事,“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纪太后靠着墙缓缓坐下,南康紧挨着她,偎依在她身边。
外面淅沥下着雨,所谓牢房,其实就是仓库,杂乱不堪,几位皇室亲贵却落得个这番下场,恐怕也只有这个朝代才有的事。皇权不振,他们就如普通人一般,或许还不如普通人。可叹,可笑,可悲。
仓库并不潮湿,就是味道难闻,南康忍受不住,不停的干呕,天之娇女怎受过这样的苦?她出生在新朝,没有经历过北方的战乱,锦衣玉食般的长大,其余几位,到也见过,听过。
司马羡有所感,不知不觉说起北地之事,洛阳之事,那时,他还正年轻。
“......当年,朕与族亲坐着船在海上飘了五天五夜,小小的船仓挤了几十个人,那船上的味道,比这难闻多了,还没有水,朕记得元帝把他的水给了朕。”
元帝是南康的父亲,她抬起头看着司马羡。
“王伦也在。”司马羡轻笑两声,“他把他的水给了元帝。”
南康张张嘴,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包括司马晔与纪太后。
一时间,大家都沉默。
“陛下......”
直到一个穿着铁甲的士兵来到他们面前,“马静姝。”南康一声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