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第一屡阳光出现在地平线上,平静的江水金光粼粼,无数的飞鸟盘旋,鸣叫,仿佛在高呼着,终于天晴了。
岸上哨楼巡视的士兵也是满眼欢喜,天空放晴,江面上的一切都能看得清清楚楚,最主要的是心情也会随着晴天而好起来。
“咦,那边是什么?”
士兵发现远处有片黑压压的东西快速移来,乌云?飞鸟?皆不是,有经验的士兵一眼认出,“是战船,快,快,击鼓示警。”
随着鼓声敲响,一排箭雨铺天盖地。
祖尚突袭王元定与沈充驻扎在江崖的营地,让义军一时措手不及。
因为,他们在江岸修筑堡垒,主要是防止苏旷从此逃走,断苏旷后跟,没有想到,会有人直接从外围攻来,因而义军御敌十分被动,又因祖尚的人实在太多,远远高出了义军的人数。
“速去请援军。”王元定高声命令。
“苏旷己经开始朝西北方突围了。”
“贵人的计策成功了。”
“现在说成功,为时过早,李将军,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石室内,司马羡等人正在秘谈,李达朝那兜帽人一礼后,迅速的走出石室,便遇见了静姝。
“要出去?”静姝看他的装扮,铁甲,配刀。
李达点了点头,也不隐瞒她,“苏旷突围了。”
静姝惊讶,“你要去阻止?”就凭这十几号人吗?
李达道,“不,我们去救人。”
静姝问,“救谁?”
“石头城的朝官们。”
静姝更是诧异,这两日,她只知司马羡,刘茂与那神秘人一直在谋划着什么,然而,她是没有资格参与其中,难道他们谋划的就是救人,见李达胸有成竹的神色,静姝斩钉截铁道,“我也去。”
李达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静姝。”静姝正要随李达离开,纪太后走了过来,“你要去哪里?”
静姝将外面的情况说了,怕纪太后担心,“阿姐放心吧,我会小心的。”
目睹着他们离去,纪太后叹了口气,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另一间石室,宋袆就在那里,顿时她心里升起团团怒火,想立即冲进去,质问她,是不是她下的毒手,然而,此非常时期,她必须得忍。
睿儿,你放心,母亲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纪太后在心里默默念着,刚要转身离开,一道石室门打开了,司马羡等几人走了出来,见了纪太后皆愣住。
纪太后的目光落在那兜帽人身上,她从不知秘室里还有这么一个人来。
那人似乎也在看她,虽然他整个头被面沙遮住,但不知怎的,纪太后能感到,那面沙背后的目光,并且这道目光竟让她感到熟悉。
刘茂先行施礼,纪太后点了点头,也未多问什么,那兜帽人便随着刘茂离去,纪太后一直看着那人的背影,略有所思。
五日来,静姝终于走出秘室,重见阳光,不由得遮了遮眼。
“还好吧?”李达问。
她抬头看向天空,一片灿烂,这应该是个好兆头,“无碍。”她很快适外面的光线,“我们要怎么做?你确定苏旷没有在突围前杀了他们?”
李达将一把长剑递给她,“苏旷要为自己留条后路,不会真的杀了他们,朝官关押的具体位置我们己经查清楚了,届时有内应。”
“好。”静姝道。正在这时,密集的战鼓声响起,那是冲杀的信号,静姝与李达互视一眼,朝着石头城飞快奔去。
石头城下,密密麻麻的流民军冲出城门,尽管迎接他们的是一排排的箭雨,不停的有人倒下,尸体堆集如山,血流成河,那城下的泥土都被鲜血染红,但更多的人依旧往前冲,因为,他们知道,就在不远处的码头,己经有援军为他们开出了一条生路。
人在绝望之时,还能有选择,是会不顾一切的,这比困兽之斗还来得更加凶猛。果不其然,苏旷的人个个如虎,义军反而显得有所畏惧了。
“将士们,冲呀。”韩业一马当先,他左右挥动着长刀,霍霍作响,誓为苏旷杀出一条血路,不愧是十几年的老将,那英勇的气势便能震慑住对手,义军纷纷朝他围来,又纷纷倒在他的长刀之下。
“此人可惜了。”
不远处,一直观注着战况的王元昱不由得惋惜一声。
“的确可惜了。”陶勇道,“难得苏旷身边还有这样的人,但苏旷并不珍惜。”
王元昱瞟了陶勇一眼,又看了看他身后的温乔,笑道,“当然,并非人人都如陶将军一般。”
陶勇知他心思,颇有些得意一笑。又道,“大将军放苏旷出城,想必是答应了祖尚的条件吧。”
王元昱冷笑道,“本将军是心疼那些被关押的士族,还有建康城的百姓。”
“那么接下来,大将军可要好好考虑了,今后如何在朝廷立足。”
王元昱听言眉头深深皱起,苏旷之乱,王家深受大击,死了那么多的族人,虽说各士族都在其中遭了殃,但王家更甚,百年大族呀,所集的财力,物力,权力一朝之间殆尽,即便他现在讨伐苏旷胜利,司马羡也不会再让王家崛起,今后朝中局势又将是怎样?这前方的路还有很长,很长。
与之同时,石头城里,一间昏暗的仓房,数十位朝中大臣双手被束,双脚被束,一个挨着一个靠坐在墙边,他们个个灰头土脸,十分狼狈,外面厮杀声不断,他们的心都高高悬起,有的冷汗淋淋,有的颤抖不己,他们不明白状况,动不安。
“是不是义军攻城了?”
“义军能攻下建康吗?能救下我们吗?”
“苏旷会不会杀了我们?”
大家都议论纷纷,有人说,小声些,别让外面的人听见,有人说,外面早就没有人了,有人说,那我们趁机逃走,有人说,怎么逃?大家都捆着,有人说,那也总比等死的好......说着说着,居然还吵了起来,“我看你就是怕死的。”“你不怕死,你去把苏旷叫来,你敢当着面骂他吗?”“朝会时,也没见你多说一句话。”
“都给我闭嘴。”
虞亮突然出声,“都什么时侯,你们就别吵了。”
如今虞亮在百官中最大,但也并非人人都服他。
“虞公,怎么没见你家长子?”那问话的人显然别有用心。
虞亮冷哼一声,“老夫早己派他出城搬救兵去了。”
“找王元昱?”
虞亮道,“不只有王元昱,我虞家在颖川也有郡兵。”
也有拍马屁者,“还是虞公想得周到。”
又有人嗤笑一声,“话别说这么早,等咱们能出去了再说,还有那个司马羡......”
正说着,只听门外“匡当”一声,像是铁链被砍断,众臣皆是一惊,直到看到一群黑衣人,有人认出了李达,“这不是李将军吗?”
众人一阵喧哗。
李达先朝各位大人一礼谢罪,“某受陛下之托,还救各位大人,各位大人受惊了。”
听说能得救,众人皆高兴不己,一时没有细想李达之言,除了虞亮,“李将军说是受陛下之托?那么陛下呢?”
李达道,“那夜,苏旷冲进皇宫,烧杀抢掠,陛下也被他们关押了,受尽折磨,不过,我们己经将陛下救了出来,其实陛下早已看清苏旷的真面目,一边与之周旋,一边与祖尚联洛,终与祖尚达成合盟,诸位大人听到外面的喊杀声吧,这正是陛下的计划,祖尚引苏旷自西北门突围,但他们己在沿江布好埋伏,苏旷今日插翅难逃。”
众人听了又惊又喜。
“祖尚不是流民帅吗?为何还要找流民帅?”
李达一边给诸位大人松绑一边解释道,“就因为流民帅的身份,所以苏旷才不会怀疑。”
“原来如此。”众人纷纷点头。但依然有人担心,“祖尚会成为第二个苏旷吗?”
李达道,“祖尚的父亲是谁?诸位大人都知道吧,诸位大人还有什么担心,等面见了陛下再说不迟,现在我们要赶紧出去。”
“是,是。”
众人不再言语,现在能保住性命才是重点,同时,对于司马羡的搭救,李达从他们的神色看得出,多了一些不一样的态度。
人有时侯就是这样难以着摸。
“原来,这就是你们的计划。”待所有朝官出了仓房,静姝对李达说来,“利用苏旷祸乱建康,再想办法除去苏旷,不仅打击了士族,还获得士族的肯定。”
李达没有否认,想要解释什么,但见静姝抬起头来,看向城门处浓密的黑烟,又看向四处的断壁残垣,这样的代价是不是太大了?“那个带兜帽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