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姝过了许久才回答,“不知道,陛下为父亲平了反,可我反而不怎么高兴。”
纪太后应了一声,“我明白,在这场皇室与士族的较量中,没有谁是胜者,也没有谁是无辜者,包括我们,静姝,以前我以先帝的心愿为心愿,我如此尽心尽力,可到最后我才发现......”纪太后神色没落,话到嘴边却说不下去了,“一切都是幻想。”
“阿姐,你怎么了?”静姝查觉纪太后的异状。
纪太后摇摇头,有太多的心酸,不知从何说起,她面对着静姝,真诚的说来,“离开吧,远离建康,好好保护自己。”
“阿姐......”
纪太后拭了拭泪水,强作笑容,“对了,你可知陛下身边有一个带兜帽的人吗?”
静姝一怔,“我知道。”
“他是何人?”
静姝道,“我知道有这人,但不知道他是谁,不过,陛下与刘茂对他很恭敬,也许是陛下的谋士。”
纪太后略有所思。
“阿姐知道是谁?”
纪太后摇摇头,“我不知道,只是随口一问。”言毕,又笑了笑,“我走了。”
静姝目视着纪太后离开,久久的站在回廊上,直到张氏突然出现在身后,吓了她一跳。
张氏憨厚的笑着,不停的打量着静姝,静姝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你很伤心吗?”张氏问来。
静姝愣了愣。
“你有孩子吗?”张氏将自己的“孩子”抱给静姝看,“瞧,我的儿子,长得可爱吗?”
静姝扯了扯嘴角,“可爱。”
得到称赞,张氏很兴奋,“大郎说的,我的儿子是最可爱,最聪明的。”
“......是......”
“知道为什么吗?”张氏又变得神必起来。
静姝下意识摇头。
张氏四下看了看,见没有外人,然后才凑近静姝耳边,“葛神医给了大郎一个秘方,说是可以生儿子,我也偷偷的吃了。”张氏捂嘴一笑,“果然,就生了一个聪明的儿子,我把秘方给你,你也吃,但你不可告诉别人。”
静姝只当她胡言乱语,“好,我不告诉别人。”
“我现在就回去给你找来。”张氏嘿嘿一笑,抱着“儿子”欢天喜地的走了。
看着她的背景,静姝心升怜惜。
再说纪太后知为儿子报仇无望,心里十分难受,一路又见街坊的惨状,心中更是忧郁哀痛,“去皇陵吧。”她对驾者说道,于是马车又朝皇陵而去,她想去看看睿儿,或许是最后一次了。
皇陵的驻兵早己散去,因朝中事务太多,司马羡还没有安排人过来,只有一个老兵暂时看管着,老兵见是纪太后来了,慌张战栗,“本宫来看看先帝与幼帝。”
老兵领着纪太后朝陵墓而去,幸得苏旷没有对皇陵下手,纪太后见皇陵如故松了口气,青山相伴,树木成荫,这里自然是极好的安息之地,纪太后心情沉重,不由得想到幼帝的许多事来,终归是母子缘份太浅,来到幼帝的墓碑前,纪太后大吃一惊。
但见碑前有香烛贡品,还有未燃尽的纸钱。
“谁来过?”纪太后惊问。
老兵想了片刻,“昨日有一位朝官来过。”
朝官?如今谁还会来?
“哪位朝官?”
老兵回答道,“奴没有看见清他的面容,他带着兜帽呢,不过,他身上有腰牌,又有禁军跟着,奴便放他进来了。”
纪太后又朝元帝,先帝的墓碑看去,皆有香烛贡品,难道真是哪位朝官,纪太后细细思索着,却没有一丝线索。除了一些祭祀活动,朝官怎会来皇陵?更何况现在朝中情况复杂,诸事繁忙,各士族们还有各自的家事处理,谁又顾得上来此?
皇室中人?
自然不是陛下,那么是琅琊王?又何必带上兜帽......纪太后想起那个神秘人来,不由得脚下一个踉跄。
纪太后急急忙忙的赶回了皇宫,到了含章殿,太极殿被毁,司马羡将朝堂移到了含章殿。她冲了进去,有一些臣工正在里面,皆吃了一惊,纪太后四下看了看,未见到那位神秘人,“本宫有要事单独与陛下说。”
众人虽诧异,但还是都散去,司马羡笑道,“太后这是有什么要事,要单独与朕说。”
纪太后又四下打量殿里的一切,突见那屏风后面像是有人影,纪太后大步走去。
“太后?”司马羡一惊,立即向前拦住她,“这是做什么?”
“太后。”未料屏风后走出一人来,却是刘茂,纪太后愣了愣,适才的冲动心情渐渐又平静下来,她未理会刘茂怎会躲在这里。
“陛下......甚是繁忙。”
司马羡道,“苏旷之乱刚结束,自然有许多事要处理。”
“那......本宫就不打扰陛下了,陛下也要多注意身体。”言毕,纪太后转身离去,司马羡一阵莫名其妙,片刻,屏风后又走出一人来,司马羡与刘茂赶紧迎了上去,“不知太后这是怎么了?”
刘茂叹道,“怕是太后猜到了什么。”二人皆向那人看去。
纪太后失魂落迫的走出了含章殿,外面的阳光照得她一阵头晕脑涨,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她自嘲一笑。
“太后娘娘......”
突然跑来一人,跪哭在纪太后脚下,纪太后下意识低下头,待看清面前的人时,又惊又喜,“云香,你怎么回来了?”刚说完便晕了过去。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
是谁在弹奏?在谁在低吟?纪太后只觉耳边有琴声在萦绕,有人在窃窃细语,那么温柔的语气,那么动听的琴声,让她的心都醉了。
桃花树下,一人一琴,正在弹唱那首《凤求凰》,然而桃林浓雾阵阵,她怎么也走不到那人身边,白衣郎君突然抬起头来,对她温和一笑,“阿卓......过来......”
“大郎!”纪太后大喊一声,就这么惊醒过来,她愣愣的坐在床上,看着眼前的一切,才发现是一场梦,虚无飘渺的梦,她很少梦见先帝,曾经还为此埋怨过,是不是认为自己做得不好,先帝生气了?现在似乎不是这么一回事......
“太后。”云香挑起纱帐急步的走了进来。
“云香,爹爹呢?”
云香来到榻前,“太后放心,纪公很好,就是很担心你,听说苏旷死了,便让奴来寻你。”言毕,拭了一把泪,“奴一路上担心得很,自那次离开后,一直没有太后的消息。”
“怪我。”纪太后立即下榻,“我现在就给爹爹写信。”
“太后。”云香道,“纪公希望奴把太后带回去。”
纪太后持笔的手一顿,是了,她本就要离开,只不过,现在心中挂着一件事,她缓缓放下墨笔,“云香,刚才我梦见先帝了,你知道我很少梦见他的,对了,云香,你还记得当年先帝在京口救我一事吗?”
云香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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