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张萧重新回到书房里,见王元昱手里拿着一块桂花糕。
只听王元昱问来,“你怎么看?”
张萧不解,“大将军是指什么?”
“她的突然出现。”
张萧惊讶,“马娘子她......正如马娘子所言为了祭奠南顿王,这才来的建康。”
王元昱听言将桂花糕放下。
张萧又道,“属下认为,适才大将军所言马娘子出现在战乱之地,应该是巧合,她本是北方人,到北方走走,应该没有什么吧。”
王元昱冷笑道,“北人皆往南走,她倒好,偏往北去。”
张萧皱起眉头,“北地风光好,马娘子不比一般娘子......”见王元昱厉眼看来,张萧嚅着唇,也不好再继续说下去。
王元昱道,“如今司马羡再次用虞家来对付我们,我们不得不防。”
张萧听言不知怎的心中升起丝丝疼痛,别人不知,他常伴大将军身边,又怎能不了解,他的难处。王家的没落,王伦的死,对他的打击很大,苏旷之乱时,原本可以一举灭了司马羡,然而,因种种原因,错过了这个时会,大将军不得不隐忍,八年来的隐忍,与朝廷的周旋,多次化解朝廷的暗算,打压,当年西南李氏之乱,朝廷派大将军前往,一方面希望西南尽快平乱,一方面四下打压大将军,从粮草供应屡次延期,从后援部队迟迟不到,甚至派死士于战场上的刺杀,无所不用其能,包括第一次北伐失败,也是因为粮草供应不及。
北伐要胜利,不仅仅靠大将军的这些兵力,要靠的是整个江左,朝廷的大力支持,这也是为什么大将军一直要扶司马晔上位的原因,因为大将军相信司马晔的人品,虽能力不足,但大将军愿当马前足,然而朝廷的变故,争斗不止的士族,让大将军寒心。
好不容易收回了洛阳,如今朝廷又开始打小算盘了,这让大将军感到十分疲惫不堪,都说大将军多疑,如此的暗算不断,能不让人处处警惕吗?
张萧明白大将军的处境,他的多疑也是这些人逼的,以至于他对马娘子想爱不敢爱的复杂心情,他不能走错一步,他身上所背的是王家命运,也是整个江左的命运。
所以张萧心疼他。
“童生说,明日马娘子就要离开建康。”
王元昱显然没有料到,“明日?”
“需不需要属下派人跟着,这次一定不会露出马脚。”
王元昱一时难以决策,南康又派人过来传话,说她要回公主府了,王元昱便喊张萧去送送她。
次日,静姝果然离开了建康,在出城门时,向春挑起开车帘,看着高大的“建康”二字,叹了声气。
“怎么,舍不得走吗?”静姝调侃道。
向春道,“有一点。”然后又骂道,“那个童生说是要来送我们,现在鬼影也没瞧见。”
静姝笑道,“原来是舍不得他了。”
向春大方承认,“他还是挺可爱的。”又忙道,“娘子不要误会了,只是没有想到,这么多年了,记得咱们的好像只有童生了。”
静姝一怔,是呀,只有童生见她二人归来,才是满怀笑意,那么热情,那么单纯的欢喜,静姝也不由得朝城门口看去,希望能见到某人,又希望看不到。
时光如梭,冬去春来,虞希在前方节节战败的消息也传回来建康,让人大跌眼镜,至夏初,新朝终于失去洛阳,司冀等地皆失于前燕,令建康哗然,并且前燕进攻兖州,夏末,夺取鲁郡和高平郡,甚至南侵至竟陵郡,不过被竟陵太守与急快赶来的虞希联合打退,这也为虞家争得了少许的颜面。
但总归而言洛阳在三年后再次丢了,这也使士族,将士的士气大大减弱,因而各种声音都有,有不服者,希望再战,也有哀叹者,幸得江左还在,前燕不容小视,不可激怒了他们,于是大多数士人,再次陷入醉生梦死的生活里,王元昱自然心痛洛阳失陷,那是多少将士拼命换来的,又十分痛恨朝廷里的明争暗斗,然而,他自己也是其中一员,此时,他还没有离开建康,看着总管拿来的一大堆宴请的帖子,全部撕了粉碎。
正好王元州来了,见此吃了一惊,“兄长这是......”
王元昱气道,“洛阳失陷,他们还有心情饮酒作乐?”
王元州一惊,手里也拿着一张帖子正准备藏起来,被王元昱发现,“拿来。”
王元州只得乖乖上交,这是虞家的帖子,为了庆贺虞希在竟陵阻止前燕,取得了大胜而设立的酒宴,王元昱见了哈哈大笑,“还没有见过比虞家更厚脸的人。”
王元州干干一笑,“兄长说的甚是,不过,现在虞公是丞相,咱们总得给些面子。”
王元昱听言微眯起双眼,王元州被他看得不自在起来,“若是......兄长不乐意......弟也不会去的......”
“元州,近年你与虞家走得很近。”
王元州吓了一跳,“弟只是想多打听打听虞家的消息......”
“无防。”王元昱打断了他的话,“这些年我都不在建康,你一人在朝中苦苦支撑颇为艰难,为兄明白,与各士族之间的确需要联洛关系,你做得很对。”
王元州这才松了口气。
“但是,为兄还得提醒一句。”
“兄长请讲。”
王元昱深吸一口气,“一切都要以王家利益为先。”
“这是自然。”王元州道。
王元昱点了点头,“虞家的酒宴,你自己去吧,我就不去了。”
“是。”
王元州回到自己的府邸,一直神色阴郁,其宠妾萧氏过来问侯,见此不免关心询问,王元州便将所受的委屈一一说来,“这么多年,他的确出生入死,但我也没有闲着,战场危险,朝堂难道就安全吗?我受了多少白眼,多少气,我难道不是为了王家,还提醒我,谁需要他的提醒?”
王元州喋喋不休,“从小到大,他一直压在我头上,以前伯父处处称赞他,他就是王家的希望,我们这些兄弟什么都不是,他也不想想,他有今天,当真只凭几个军功就争回来的吗?我在朝廷为他奔走有多么辛苦。”
萧氏一直默默听着,待王元州的发泄完,不由得长叹一声,“这么说来,大将军是不参加虞家的宴请了?”
王元州哼了一声,“让我自己去。”
萧氏道,“大将军也真是,他这那里是不给虞家面子,分明是不给三郎面子呀。”
王元州脸色一沉。萧氏继续道,“当年,是因为虞家的相助,三郎才有机会逃离苏旷的追捕,不管怎么说,大将军看在这个份上,也该给虞家一些脸面,那里知道......本该兄弟齐心,大将军这么做,像是只顾着自己一般,妾都为三郎委屈。”
王元州听言更觉得自己委屈了。
王元州走后,王元定便来了,“适才我见三哥神色不好,你们吵架了?”
王元昱叹道,“跟在伯父身边最久的就是他,却没有学到伯父的本事。”
王元定道,“我到觉得三哥很好,是兄长太苛刻了。”
王元昱摇摇头,看着自己的同胞弟弟,认真的说来,“有一件事,我要给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