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寻(二)(1 / 1)

“老板,来碗红油抄手,变态麻,变态辣。”

贺栖淮坐在小区门口的路边摊上,被一群大妈大爷们包围着,手里拿着一瓶香油往碗里猛加。翠绿的葱花和火红的辣子散发出诱人香气,轻轻咬上一口,汤汁混着肉馅的鲜美冲破面皮,缠绕舌尖,火辣滚烫。

“贺副队,今天又没人给您老人家做饭啊?”

贺栖淮回眸,一辆浮夸的亮橙色宝马霸道地停在小区门口,车窗摇下,露出一张戴墨镜的瓜子脸:

“五分钟内解决完,姐捎你一程。”

贺栖淮比了个“ok”手势,往肚里灌上一大口辣汤,满脑子想的都是这车和红油抄手居然一个色。

贺栖淮总觉得全天下的富二代在“开车”这方面都有些奇怪癖好。比如他前男友程寰以前没事就喜欢拖着他去郊外兜风,又比如说他这位同事杨霜,小区里公安局走路不到十分钟的路程,她非要天天开着辆“红油抄手”四处招摇。

贺栖淮是个“穷二代”,爹妈早逝,妹妹小他五岁,警校毕业后工作了好几年才还清欠下的助学贷款,如今拼了老命勉强凑够首付,在老城区的老破小整了个两室一厅。

房子坐南朝北,冬冷夏热,厨房和卫生间还时不时有带翅膀的小强出没。不过贺栖淮觉得挺好,这房子离市公安局和贺栖湄的大学都挺近,他上班可以直接步行,妹妹周末也能回家,省了一大笔交通费。

“唉,你说这他妈好不容易放个假,才回家睡了半个上午,又死人,刚才易队把照片发给我了,死得可真惨,你看看……”

“停停停!我马上吃完!”贺栖淮赶忙推开杨霜伸出车窗的手,“咳”得一声差点把自个儿呛死。

吃饭呢姐!女法医的内心都这么强大的吗?

和贺栖淮同年进南城市公安局工作,女法医杨霜比他大三岁。杨霜原本也是大家闺秀出身的富二代,偏偏选了这么个重口味的专业,再加上性格泼辣脾气直爽,杨法医身边女性朋友没几个,倒和局里一帮子大老爷们处得很好,贺栖淮还听说过她在解剖室里吃汉堡的恐怖传闻,内心对此人充满了敬佩。

“死者十九岁,男,身份信息还没确认。死亡地点是云安大道附近某条巷子里的情人旅馆,今天中午尸体被工作人员发现在客房。”

总算三下五除二扒拉完了午饭,贺栖淮坐在杨霜“红油抄手牌宝马”的副驾上,听对方讲述案情。

“情人旅馆?去开房的?”贺栖淮皱眉反问:“死因是什么?”

“初步判断应该是被勒死的,具体得等我回局里作尸检报告。”

开房,被勒死……一般出现这两个词,第一反应就是调查死者的恋人或者约/炮/对象,梳理其中人际关系,从而寻找犯罪嫌疑人的可疑人选。贺栖淮食指抵着下巴,陷入沉思。

“开房对象可有眉目?”这方面的调查虽不由痕迹组负责,贺栖淮依旧忍不住反问了一句。

“目前还不清楚……但是,根据现场的同事们反应,十有八九是个男人。”

“男人?”

贺栖淮轻咳一声,略有吃惊。

“易队发的邮件你看了吗?”杨霜似乎在思考如何以一个直男能迅速接受的方式描述这个话题:“死者的肛/门处有撕裂痕迹,生前应该进行过自愿或非自愿的同志行为。”

哦,还是个0。

贺栖淮抽抽嘴角,眼看杨霜一脸“这个说了你也不懂,老实查案子就好”,心虚地“哦”了一声,低头翻看易队的邮件,没再吭声。

其实对于男人和男人开房这件事儿,贺栖淮的知识绝对比杨霜丰富个几百倍。

毕竟他也干过。

起码曾经干过。

还干了不止一次。

不过呢,为了维护住自己在市局“阳光少年”的良好形象,贺栖淮并不打算将他gay里gay气的过往透露太多。因此,他假装若无其事地,一边翻看邮件,一边挑起了另外一个话题:

“死者的身份有调查方向了吗?”

还未等杨霜回答,贺栖淮拿手机的手,兀地僵住。

就在刚刚,他点开图片,看清了那张死者照片。

没有任何马赛克和遮掩的图片,那具年轻男性的身体直接映入眼帘。

雪白的肌肤上伤痕累累,床单血迹斑斑,情/趣房间内艳俗的背景下,是一张因为恐惧和痛苦而扭曲的脸。

虽然狰狞到变形,可贺栖淮依旧一眼认出了那双曾经灵动无比的桃花眼。

“还没有查清,目前在根据旅馆登记的身份证……”

“柳……柳寻?”

“什么?”

“这个男孩叫柳寻!我妹妹的同班同学,昨天晚上我们才见过面。”

……

贺栖淮曾经无数次在休息日的午后踏进南城大学的校园,有时是去蹭食堂的便宜饭菜,有时是去接妹妹贺栖湄放学。

这是他第一次开着警车,穿着警服走进这条熟悉的林荫道,手里还握着一个已故男孩的照片。

大约一个小时前,市局那边开了个小会,贺栖淮把他知道死者身份的事情和上面汇报了,顺带讲了昨晚柳寻在南城之星跟人发生冲突的过程。领导一致认为很有必要顺着这条线查下去,立刻派贺栖淮来南城大学,一是为了确认死者身份,二是抓几个昨晚的当事人前来问话。

其实按理说,大学生出事,警方应该第一时间通知家长,然后才是学校。然而警方调查了柳寻的手机,并未找到疑似家属的联系方式,只得先去学校确认身份。

艺术与传媒学院的辅导员是个刚毕业不久的博士生,没见过贺栖淮他们这么大阵仗,一时半会吓得要死,支支吾吾给校长那边打电话。好歹是人命关天的大事,见警察找上门了校长也没敢瞒着,态度恭敬地把贺栖淮他们请了进去,满脸写着“有问必答”。

“刚才给班长发消息确认了,柳寻确实没来上课……他没请假,起码我没收到消息。您知道的,警察先生,大学生不请假逃课是常有的事儿,只是消失一天的话,院里不知道也是在所难免……”

“柳寻昨晚没回寝室,今天也没来上课。室友和同学没有人联系过他吗?还是说他平时一直这样,大家都习以为常?”贺栖淮的左手边,一名名叫谢承然的寸头刑警手里拿着录音笔提问道。

“唉……这个……大学生嘛,大家都是成年人……”

对于辅导员模棱两可的说辞,贺栖淮倒是并不意外,毕竟一个专业上百个学生,辅导员很难把每个人了解地面面俱到。与其指望从她嘴里问出话来,不如向死者的同学打听来得有效。

“新闻1901班在哪个教室上课?”贺栖淮站在门口,插嘴打断了他们二人的交谈。

“在图书馆科报厅……警察先生,今天有个很重要的讲座,您要是现在过去恐怕不方便,不如等下课再……”

“不必了,我是1901班贺栖湄同学的哥哥,大部分学生应该见过我,我把人叫出来就走,绝不耽误上课。”

贺栖淮将警服袖口卷起,简单交代了两句,把这里交给同事谢承然,转身离开了办公楼,往图书馆去了。

然而不出三分钟,拥挤的人潮便把贺栖淮“不打扰学生上课”的flag撕了个粉碎。

七楼科报厅,好大的阵仗!

“呃……同学您好,请问这是在上课吗?”贺栖淮尴尬地戳了戳某个站在后排踮脚抬头往科报厅里望的女生。

然而,没人理他。

没错,他一个活生生的警察穿着警服杵在图书馆门口,居然没人理他。

南城大学图书馆,七楼的科报厅外,狭小的走廊上起码堵了两百个学生,不在看书也没搞学习,清一色地伸长脖子望窗户里望。

“卧槽真的是程寰诶,他居然回国来办讲座了?”

“本人比照片帅!”

“草啊艺传的也太爽了吧,等会下课咱们可不可以进去要签名?”

“诶,等等你看,那边有个警察?警察还是保安啊?”

“哈哈哈哈哈保安哥哥也追星吗?跑来这堵着,当心被扣工资啊!”

也许是顺着人潮拥挤,也可能是为了完成“带几个学生出来”的任务,贺栖淮不自觉地在人群中迈开脚步,仓皇站在了科报厅的门边。

紧接着,随着一阵熏风乍起,头顶的下课铃开始叮铃作响。

清脆的铃声萦绕耳畔,贺栖淮切身感受到的是衣袋里手机的振动,和身后学生们狂热地尖叫声。

门边这个位置最容易被挤,贺栖淮不知被谁推了一手,想拿出警察的威严叫他们安分点,尚未来得及站稳,门忽地开了。

该死的手机振个不停,贺栖淮分心,一不注意便打了个踉跄,身后失去了铁门的支撑,整个人失足向后倒去——

一双结实的胳膊接住了他。

坚实有力,稳稳当当。

他抬头,对上一双含笑的眸子。

黑色金属框眼镜,高挺的鼻梁和棱角分明的下颌弧度,与五年前如出一辙。

“程……”

“这位警官,您手机响了。”

如梦初醒地,贺栖淮立刻掏出手机,在多媒体幕布后寻了个不那么嘈杂的角落,瞥见来电显示上“易队”二字,点了接听键。

“喂,小贺啊,南城大学新闻系刚聘了个高级讲师,叫程寰的,有重大作案嫌疑,你在那边的话,想办法把他给带回局里问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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