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亏杨霜她们今天把警车开来了,贺栖淮带着程寰和罗秘书上了警车，一路上畅通无阻，在接到电话的五分钟后,赶到了出事地点。
深秋夜里,寒风呼啸,从地面卷起枯黄的梧桐叶,贺栖淮刚一下车就被吹起的灰尘糊了一脸。
鼻尖传来垃圾桶的臭味,一只饿到瘦骨嶙峋的野猫咪咪叫着，在寒夜中听着十分凄惨。
程寰将警车停在了小巷口,许是听见了动静，周围居民们纷纷打开窗户,商铺二楼的窗口里冒出好几个穿着睡衣的人影来,交谈声窃窃。
“出啥事了,刚就听见有人嚷嚷了。”
“不知道啊，警察都来了。”
贺栖淮环顾了一下四周环境，是条老旧居民区内的小巷子,路灯昏暗，路况极差。或许是早期的小区规划中没考虑过车库的缘故吧，巷子里到处都是违章停车的，关闭的店面前堆满了私人轿车,想要开车从中穿行难上加难。
这巷子倒像是个会遇上坏人的地儿，贺栖淮心想。
这个点大多数店家已经歇业了，警车停在巷口，附近只有一家水果店还亮着灯，罗秘书的女儿正是从这儿打来的电话。
罗德高心急火燎地冲下车，本就哭丧着的胖脸现在更难看了，他迈着两条肥胖的粗腿奔向水果店,一把将那个躲在柜台后的女孩抱住。
“橙橙啊，橙橙你没事吧？呜呜呜，爸爸没保护好你。”
“救命啊，我们家橙橙受伤了，快送她去医院啊！”
贺栖淮担心地紧随其后，未免吓着受害人，他只敢站在小卖部门口往里张望。
罗德高背对着店门口，肥胖的身躯几乎把女孩子挡了个严实，只露出一只染血的胳膊，贺栖淮看不清她的长相，小店里弥漫着少女微弱的啜泣声。
“你要不要紧，救护车马上就到了。”程寰担心地询问道:“实在不行我送你去医院。”
还好那女孩看起来只受了皮肉伤，出血量也不算大，没到要被送进急诊室的程度。程寰见她情绪激动，不忍心将她从父亲怀里拉开，遂放弃了立刻带她走的想法。
水果店老板是个高大强壮的中年男性，确认他们二人的警察身份后，心有余悸解释道:
“我们家店是这附近关门最晚的，十几分钟前，我正打算收摊子，突然听见巷子里有人尖叫。”
“我还以为是哪个小姑娘遇上色狼了，心想岂有此理……我以前当过兵，胆子肥，操着店里的水果刀和秤砣就上去了，结果妈的，差点没命。”
贺栖淮心里一沉，问道:“发生了什么？”
“我看见邻居家的罗橙橙被几个人围着，有个人勒着她的脖子把她往小巷里拖，另外几个人拿着刀威胁她……我的妈呀，我当时吓得腿都软了，团伙作案，跟遇上黑社会似的。”
贺栖淮听他这么说，心里也跟着咯噔了一下:
“对面大概有多少人？”
“最少三个，也可能是四五个，其中有两个手里有刀子。”水果店老板猛男落泪，狂打哆嗦:“我当时也是胆大，拿着刀瞪着他们，为首那个我看清楚了，是个男的，长得黢黑，眼睛贼大，个头不怎么高……我叫他们把女孩放下。”
一个壮汉再怎么能打也很难敌过对面三个拿刀的暴徒，水果店老板能镇定住不跑路，实在是位勇士。
“我其实也挺慌的。不过对面还算谨慎，可能是害怕周围邻居听见动静了吧，他们没冲我来，把罗橙橙放下就跑路了——朝那个方向。”
水果店老板指向小巷另一头，和警车的位置正好相反:
“罗家丫头吓呆了，我迅速把她拖回店里，关紧大门还生怕他们砸门闯进来，缓了好一会才想到报警。”
水果店老板讲完情况，局里派来的其他警察也差不多到了。
事情就发生在大约十五分钟以前，不排除犯人还在附近徘徊的可能性，贺栖淮带着同志们在小巷内搜索了一圈，垃圾桶都翻了个遍，然而并无所获。
“查，必须查。”
贺栖淮指着小巷口的监控录像，暴躁道:
“监控得看，这附近的居民也挨个走访询问，水果店老板那边记得做笔录……他妈的，法治社会竟敢明目张胆拿刀拖女孩儿，当咱们警察全是吃软饭的吗？”
不只是贺栖淮，在场所有警察全部斗志高昂。
团体作案、持刀行凶，多少年没遇上这么嚣张的小混混了，非得把他们一网打尽全送进局子里才行。
救护车赶来后，罗德高送女儿罗橙橙一起前往医院，贺栖淮目送着他们消失在视线中，心情复杂。
等他回过神，才发现程寰刚从水果店出来，似乎和老板又聊了些什么，手里握着一个从人家那蹭来的苹果。
也不知洗没洗干净，反正他吃得挺开心。
你一个身价几十亿的霸道总裁跑去蹭人家苹果吃？要点脸好吗！
“累了吧，吃吗？”程寰拍了拍贺栖淮的后背，将啃了一半的红苹果递来他面前。
“不吃，没胃口。”
说句心里话，贺栖淮现在全身犯恶心，一瞥到水果摊上的葡萄就想到在酒店里差点踩到的那只眼珠子，吃啥都吃不下去。
程寰对他这份心情表示十分理解，也没逼着他吃，将苹果核扔进垃圾桶后，开口道:
“栖淮就没好奇，以罗秘书的家庭条件，为什么会住在这附近？”
对啊，这有点奇怪。
这附近是南城的老城区，比贺栖淮他家的老旧小区还要老，由于地形缘故，这片地儿崎岖不平，住宅区跟爬山似的，七拐八绕，出门一趟都得喘好几口气。
南城湿气重，这些房子起码有四五十年历史了，远观墙面黑乎乎，近看垃圾桶里还时不时窜出几只大老鼠，环境极其恶劣。
贺栖淮刚在搜查小巷时发现了几张房屋出租广告，价格低到离谱，住在这的大多是低收入者——混得比贺栖淮原生家庭还差的那种，罗德高一个大财团的秘书，怎么会住在这种鬼地方？
“他欠债了？”
除了这个，贺栖淮想不出其他原因。
程寰表示肯定地点点头:
“赌博赌的，欠了几千万，房子卖了还没还清。”
程寰从他老爹那儿打听来的内部情报显示，罗德高不仅借了高利贷，还欠圈内许多人的钱，其中不仅包括帝霸集团的几位高层，还有其他公司的大佬们，连程爹都借了他一百来万。
高利贷这玩意就好比无底洞，一旦陷进去很难脱身？罗德高走投无路，原本价值不菲的大平层卖了，豪车也拿去抵债，妻子弃他而去，只得独自带着女儿搬来这种条件恶劣的鬼地方。
“陆霸天念及昔日情分和他超强的工作能力帮他还了高利贷，也没炒他鱿鱼。但罗德高欠别人的钱太多了，只能一个人慢慢还，听说他女儿罗橙橙私立学校的学费都快交不起，正准备办退学呢。”
“倒是可怜了孩子，小小年纪经历家庭变故。”贺栖淮心疼道。
不过程寰听水果店老板表示，罗家父母二人感情很好，罗橙橙跟街坊邻居们相处得不错，完全没有大小姐脾气，平时旁人要是在背地里嘀咕她父亲罗德高的坏话，罗橙橙都是一本正经地反驳，看样子对父亲十分喜爱。
“那群人拿着刀堵罗橙橙，会不会是高利贷来催债的？”贺栖淮假设道。
南城市公安局曾专门针对高利贷暴力催债团伙进行过严打，当时效果很好，但不排除存在漏网之鱼。
程寰却摇了摇头，表示并不赞同:
“如果没有陆霸天的案子，我或许我会这么想。”
首先，程寰他爹明确表示，陆霸天确实帮罗德高把高利贷全还了，按理来说不会再有人找上门催债。
再者，接连两个和帝霸集团有关的人物出事，让人很难不把他们联系在一起。
问题在于，出事的是罗橙橙，而不是罗德高。
有什么仇恨要去找别人小姑娘下手呢？
两个案子看似联系紧密，却各有各的难点，尤其如果涉及到团伙作案，调查范围就更广了。
“现在唯一的线索就是监控录像，小巷口这个不知道能不能查到，但迎宾大酒店的监控肯定能拍到进入陆霸天房间内的可疑人选。”
“嗯，我发个消息给霜姐，让她们多加留意……”
贺栖淮将手机聊天界面打开，刚一解锁，发现屏幕上好多小红点，全是来自杨霜的未读消息。
“小贺，我发现了华点。”
“大约在陆霸天死亡前后，有人曾动过他的电脑。”
杨霜之所以这样判定，是因为笔记本电脑的指纹解锁处沾满了血迹，初步判定是用带血的手指按在上面后留下的。
很符合陆霸天死前被人拔掉指甲的惨状。
“恐怕是有人威胁他打开电脑，想看里面的某样东西。”
贺栖淮和程寰对视一眼，感到莫名:
“什么东西？可以看到记录吗？”
原本以为，杨霜发过来的会是招商大会材料之类的官方文件。
不料一点开，居然是一个标题为“z岛游轮团建”的企划案。
怀着疑惑的心情，贺栖淮立刻将文件包点开解压。
入目是几十张拍摄精良的照片，海浪、沙滩、椰子树……满满的热带风情，贺栖淮能从中看到陆霸天的身影，他穿着豹纹泳裤，皮肤晒得黝黑，露出一口白牙与不同的人合影。
翻过这些照片，文件的最后，只有一张表格。
各公司参与者名单表。
贺栖淮顺着表格，一行一行读下去:
帝霸集团:陆霸天、罗德高、罗橙橙……
程氏财团:程寰。
作者有话要说： 贺栖淮:呵，男人，你背着我干了些什么？
程寰:我没有啊qaq感谢在2021-02-0209:00:00~2021-02-0309: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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