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逛了许久,但是手里依旧是没有提着一盏花灯。
不是因为他们猜不出谜底,而是因为凡俗界的花灯似乎并不像想象中的那样好看。
这些花灯美则美矣,却毫无新意。
虽然对于见惯了新奇物件的江柚没什么吸引力,但对于有些人来说,这就是暗淡无光日子里唯一的光亮。
故而江柚把赢取的花灯都送给了那些躲在角落里看花灯的读书人。
上元节又名元宵节,是个团圆的节日,因为进京赶考的原因,这些读书人不得和家人团聚,又因为家境贫寒的原因,不得不住在街头的胡同,以及破旧的庙宇里。
那些人穿得破破烂烂,甚至打着补丁,但却仍然渴望着花灯的璀璨,亦是对未来的期盼。
江柚悄悄地把灯放在角落的附近,一同放下的还有散落的银钱,以及一张纸条,做完这些她躲到了一边的摊贩之后。
她知道,那些人一定不愿意被人施舍和看见现在的样子。
见到角落里的人捡起了花灯和旁边的东西,江柚这才舒心的笑了。
“师兄,你相信吗?这些人里面一定会有人成为状元的。”
“哦?何以见得?”卫璟的声音清朗而动听,仿佛山间清泉,滋润人心。
“因为……我是预言家啊。”江柚舒朗地笑着。
“那么预言家,能不能预言一下我呢?”
卫璟眉眼含着笑意,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地,像是拍动翅膀的蝴蝶。
江柚闻言一愣,似是没想到他会这么问,不过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带着三分戏谑,七分认真地回道:“师兄,我掐指一算,你这是是万年单身的命格。”
按照小九的设定,确实是如此的。
自己也不算是乱说的。
江柚本以为卫璟会同自己翻脸什么的,可令人万万没想到的是,他一点反应都没有,像是没有听见江柚说话一样。
良久之后,卫璟低头凑到江柚的耳边:“其实我也是个预言家,我的预言是你说的不准。”
温热的气体充斥在江柚的耳畔,不自觉她的脸上蔓延了丝丝红晕。
江柚推开了卫璟,故作凶狠道:“我去放河灯了,不准跟过来!”
说完,她逃也似的跑了。
卫璟并没有追上去,而是走到了一旁的摊贩处。
“老板,我想用你的材料做一盏花灯可以吗?”卫璟拿起了制作花灯的材料放在手里,朝着老板问道。
老板在忙着招呼前面买花灯的客人,并没有听见卫璟的声音。
卫璟见状,放下了材料,去了对面那个没什么人光顾的摊位。
他从袖子里拿出了一片金叶子,递给了这个摊位的老板。
老板是个老伯,一大把年纪了,还在外面摆摊挣钱,一看便知是贫苦人家出身。
绕是如此,老伯见到卫璟给的金叶子眼神里也没有透出贪婪。
还没等卫璟开口,老伯就皱着眉头,把他的手往回推,边推还边说道:“我看公子是想亲手给心上人做花灯吧,都是自家产的材料,也没什么成本,我就不收你的钱了。”
老伯的眼上染上了一层回忆,连他自己都没发觉,提起老伴儿时,他的眼角眉梢都是温柔的笑意。
“我记得也是这样的一个上元节,我给老伴儿亲手做了一盏花灯,她可喜欢了,明明只是最简单地材料做的花灯,她却当个宝,后来啊,我们就在一起了,现在想想仿佛一切都还是昨天。”
卫璟安静地待在一旁,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耐的神情,直至老伯说完,他才由衷地赞了句:“你们真幸福。”
老伯摇了摇头,确实没再说话。
而老伯不注意地时候,卫璟悄悄使了个诀,把金叶子塞进了他的袖子。
这才拿起了,摊位上的材料开始做起了花灯。
卫璟花灯做的很快,没多久就做成了一个精美绝伦的莲花灯。
就算是这上元灯会上最美的花灯,比起这盏莲花灯也是要逊色不少。
“小伙子,你手艺倒是不错,有我当年的风范。”
老伯见了花灯,忍不住地赞叹。
听了夸赞后,喜怒从不形于色的卫璟,面上也露出了一丝笑意。
“她……会喜欢的吧。”
卫璟忍不住地开始想,江柚拿到灯后的表现。
老伯似是忽然想到了什么,转身从身后的盒子里拿了两个孔明灯,递给卫璟。
“上元节的灯可不止花灯一种,还有这种可以许愿的孔明灯,这两个孔明灯送给你,拿去和心爱的人一起放灯吧,这个时候倾诉心意成功的概率会很大的。”说到最后老伯还略带深意地看了一眼卫璟。
“谢谢老伯,那我就先告辞了。”
卫璟礼貌地向摊贩老板道别,然后提着做好的花灯离开。
只是他刚刚没有走几步,就听到了一阵对话。
其中一人声音熟悉的很,似是方才买花灯的老伯,而另一个则是搀扶着老媪的年轻人,中气十足。
这不得不让卫璟的脚步停了下来,屏气凝神听起二人的对话。
“爹,你怎么又免费送人花灯材料!娘亲的病还要用钱的。”
“那位公子只要些花灯材料,却要给我一片金叶子,这材料,你也是知道的,都是不花钱的,我见他想要给心上人做花灯,便想到了我和你娘年轻的时候,又怎么能收他的钱呢?”
这时一道虚弱却柔和的声音响起:
“咳咳……咳咳……你爹说得对,花灯是用爱做的,不是用金钱堆积的,咳咳……我的病我知道……咳咳…不必费心了,治不好了……”
“说什么呢?你不会死的,我不准你死!。”
老伯的语气忽然激动了起来,声音也高了几个音调。
之后的话,卫璟都没有听见了,此刻他的脑海里只循环着那一句话:
“你不会死的……不会的,我不准你死的……”
自己曾经也是说过这句话的……
卫璟清醒后,悄悄对着老媪使了个治愈诀。
虽然只是低级的法诀,但对于凡俗界的普通人来说,就像是救命的仙法。
肺炎这种小病,自然也是不在话下的。
做完这些,卫璟就去河边寻找江柚的踪迹。
另一边,老伯一家人谈话时,忽然发现老媪原本苍白的面容,重新变得充满血色,就连说话时的咳嗽也消失了,不仅如此,她那双早已看不见的眼睛,都重见了光明。
在其余两人的注视下,老媪眼眶一红,眼泪止不住地落了下来:
“清远,我看见你了……我看见了你……”
说到最后老媪越发地哽咽,连句囫囵话都说不出来了。
“阿莹……你……”老伯瞪大了眼睛满脸地不可思议。
老媪颤颤巍巍地伸出了那只满是皱褶沧桑的手,似是想要摸老媪的脸。
“我看见了啊……”
清远,终于看见你了啊……
说着,老媪便挣开身旁年轻人的搀扶,扑到了老伯的怀里哭了起来。
老伯紧紧地将老媪拥在怀里,仿佛在对待什么珍宝。
两个相爱的人,这一次终于不留遗憾,相守一生。
……
就在这一家人准备收摊回家庆祝这诺大喜事时,儿子忽然发现手捧材料的老伯袖口处似乎粘着什么亮闪闪地东西,于是,他叫住了老伯:“爹,你的袖口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反光。”说着他还指了指反光的那只袖子。
老伯闻言一愣,疑惑地顺着手指方向看去,果然看见一片金闪闪还反着光的东西。
老伯把手里的东西先放到了一边,空余出手后,掀起了自己的袖口,露出一片金黄色的叶子。
“是金叶子吗?!”儿子忍不住惊呼出声,飞快地拿起放到嘴边咬了下。
叶子是软的,证明这是金子做的。
“是纯金的!爹!我们发财了!”儿子欣喜若狂,用力摇了摇老伯的手臂道。
老伯却是没有回话,因为他知道袖口里粘着的那片金叶子,正是方才经过自己手,却被自己退回去的那片。
但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这片叶子又被重新送回到这儿,他竟是一点儿都没发觉。
……
此刻的江柚正站着桥边摊贩身旁,看着下面河边放孔明灯的人。
只是,来此处放孔明灯的人并不多,更多的是放河灯的人。
桥边的摊贩见江柚一脸新奇,好似从没见过一样,以为她是没有钱去买河灯,所以才去看别人放河灯,故而好心地准备送给江柚一盏花灯。
江柚对上那样一双满怀善意的眼神,实在是不好意思出声拒绝,于是,在接过花灯后,她从袖子里掏出一块银子递给了摊主。
摊主有些惊讶,不过很快神色就转变成了了然,毕竟江柚言行举止也不像是没钱的样子。
饶是如此,摊主也并没有接过银子。
“这是送你的,怎么能收钱呢?再说,姑娘你在周边看灯,还为我带来了不少客人呢?我该谢谢你才对呢。”
摊主笑得一脸灿烂,指着江柚身后的几名男子,颇有一番想要指媒的架势。
江柚顺着摊主的视线去看,果真看见了几名男子站在她的身后看着自己。
有的见江柚转头,还和善地对她回以一笑。
江柚忽然产生了一种自己还在现代被母上大人催相亲的幻觉。
大楚向来民风开放,如今执政的更是女皇陛下,女性地位显著提高,女子更是可以自主择婿,每个人潜在的媒婆心理都被彻底地激发开来。
摊主笑眯眯地开口:“姑娘,我见你一个人,应该是还没……”
作者有话要说: 咕咕复咕咕,咕咕当户咕,不闻鸽子声,唯闻咕叹息,问咕何所思,问咕何所忆,咕亦无所思,咕亦无所忆,昨夜咕思考,断更要不得,日三保收藏,方为上上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