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东东好奇的看过来：“小赵又是谁？”
费大金一呆，赵斯亦反应的快，笑笑迎上去，顺便拿了一颗最上面的小番茄：“说人闲话呢，你别说出去。”
“......”
董东东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注意力立刻被转移：“这可是江老师的水果，你怎么这么不见外！”
赵斯亦脸比番茄甜：“我帮他尝一颗嘛，而且他又不爱吃这玩意。”
“谁说的。”董东东一只手捂上盒子口，这简直是质疑他作为金牌小助理的能力：“小番茄，蓝莓，火龙果江哥都爱吃，不爱吃的我才没让切。”
赵斯亦轻微的怔了一下。
他记得江城原来是不爱吃这个酸酸甜甜的小玩意的，或者说不爱吃西红柿。
番茄算什么水果。
这是江大影帝的原话。
“我乱说的。”
过去这么久，他确实不再了解江城，也没什么好在意。
赵斯亦笑眯眯接着说：“那打个商量呗？晚上不是采访嘛，肯定有人要为难你江哥，到时候我帮他解围行不行？你帮我保保密，刚听见的别跟江城说。”
“江哥才没兴趣听这些。”
董东东挪开手，瞥他一眼：“你真帮忙？”
他当助理还行，写文案就不太擅长。尤其是这种同性电影，采访里一不留神就会被下套拿来博噱头，已经焦虑了一个下午。
“真的。”
赵斯亦又拿了颗小番茄，酸甜的汁水流在舌尖，没来由的问：“对了，江城...你家江老师一直都这么冷冰冰的吗？也不说话，太不讨人喜欢了吧。”
董东东点头。
确实，他从跟了江城开始，对方就是这个性格，不怎么爱说话，对很多事也不太有兴趣，吃什么一般是明星最挑剔的地方，他却从来都是自己说了算，安静又淡漠。
“谁不讨人喜欢了？”
董东东这才反应过来，拍掉他继续拿小番茄的手：“你上网看看，什么超话打榜帅男投票，江哥都是第一，红着呢，你才不讨人喜欢。”
赵斯亦“喔”了两声，收回手。
这两天的接触，他觉得江城比原来还要内向很多。
虽然原来上学的时候，这少爷就不怎么爱搭理人，但也没有现在这么沉默，拒人千里的样子。
赵斯亦记得那时候的江城要可爱的多。
“行啦，我就是问问，你可别乱说。”
“我才懒得说。”
这个问题董东东已经被问了很多次，想跟江城套近乎的人多，难免被冻到。他觉得赵斯亦八成也是想凑近乎没凑成，并没放在心上。
赵斯亦兜兜绕绕溜了一大圈，看董东东已经把前面的事儿已经忘了个大概，于是摆摆手把人放走，又回了片场。等到晚上收工，小楼里已经聚集了不少媒体。
并不宽敞的采访间，就在江城的休息室楼下，导演和几个主要演员站在台阶上，媒体都在下面。
果不其然，现场大部分都是冲着江城来的，还有不少开了采访直播，甚至混进来几个买了媒体证的抗炮前线，电影「围城」随之登上热搜。
“为什么选择接这部电影？”
“档期合适。”
“和另一位男主的合作感觉怎么样？”
“第一次合作，挺好的。”
“听陆导说尺度不小，有吻戏有床戏，还是和男人，能接受吗？”
“正常工作。”
赵斯亦在旁边站着没动，心里却在捏小泥人。
他飞快的把江城的鼻子拉长，又拉的更长，最后拉到地上，再摁到墙上，转成麻花。
心说你个匹诺曹。
因为江城惜字如金，大多数问题被迫进行得很顺利，直到一个图标写着「深度发掘」的媒体号，董东东的神色才瞬间紧张起来。
这是一家在圈内风评极差的自媒体，因为报道内容辛辣夸张，为各大公司和演员明星不耻。但却很受网友喜爱，流量蒸蒸日上，已经拥有一系列百万级娱乐公众号，很多宣传舍不得这个曝光。
“你个人对同性的部分怎么看待？生活中有欣赏的男孩子吗？”
拥挤的采访间，空调不够吹一样发出嗡嗡声，现场瞬间有些安静。
明眼人都听得出，这种问题就是个坑。
董东东正打算上前打岔，先拒绝回答，却突然听见话筒里江城的声音传出来，很平淡。
“很正常，有。”
“......”
无名指一阵微小的刺痛，赵斯亦一不小心，把那根倒刺拔了出来。
采访一共一小时，陆野加江城，已经占了大半，不少媒体调转话筒提问余下的演员，有费大金提前准备的答案，赵斯亦再临场发挥几句，并不吃力，只是他头脑里还萦绕着刚才那个问题，一直在想江城说的有是哪一种有。
单纯有比较欣赏的人。
有喜欢的人。
有男朋友。
难道是樊楚郁？
其实都与他无关，也不碍着什么。但就像那根细小的倒刺，放在那里不知道为什么，总让人想去摸。
“请说一说骆语这个角色和你上一个天魔霸的不同。”
一到声音把赵斯亦拉拽回现实。
台下，最后轮到的小记者举着录音笔，他实在没什么可问了，但做足了功课，不能白白浪费。
台上，赵斯亦凝固了一秒。
他看向人群后的费大金，眼神里的费解很明显：
天魔霸是什么？？
费大金小小一巴掌拍上自己的脸，他的确没算到还有人会问这个玛丽杰克苏魔幻片，只能用口型比了三个字：我的锅。
赵斯亦：“.......”
最外面的剧务已经拉了杆子准备收场，用眼神催他赶紧答，台下的记者还在等，赵斯亦一晃眼，发现江城居然也在平静的看着他等待回答。
这毕竟是夏棋演过的天魔霸，没有说不上来的道理。
他总不能栽在天魔霸上。
赵斯亦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每个角色对我来说都是平等的，很喜欢的。”
“硬要说有什么不同，主要是旁边站的不一样。”
“江老师太红了。”
.
谦虚礼貌的回答，滴水不漏的逻辑，赵斯亦觉得没一点毛病。
晚上11点，围城的第一次媒体采访正式收工。
清场之后，几个年轻女记者围成一圈，找江城要签名，费大金因为想发点小礼物热络媒体混脸熟，也还呆在场内。
赵斯亦站在外面等他，数了一会儿天上的星星，又百无聊赖的弯腰伸手够着脚尖，当是拉筋。
同样等人的董东东抱着水果盒飘过来。
他对赵斯亦最后一记冲上云霄的高捧很是受用，但也没忘记这人吃了两个小番茄的贿赂，张口就问：“你刚刚哪帮江哥解围了？？”
赵斯亦弯着腰，从底下抬头看他，发梢倒垂着，清秀的眉眼在夜色中格外白皙：
“解了呀。”
有一瞬间，董东东觉得被恍住了眼。
他跟着江城久了，对一般帅哥向来没什么感觉，刚才像是一晃神，他居然觉得眼前的人很好看，清澈少年一样的好看。
但随后很快老母鸡一样瞪眼过去：“你哪解了？”
赵斯亦直起身，水果盒里瞬间被拿走一片苹果，他脸上的血色还没下去，发着红笑眯眯说：“我本来打算为难他一下，现在我好心闭嘴了。”
“这不就解了吗。”
“你！”
董东东气结，瞬间把果盒藏回身后，发誓再也不和这个心机深重的男二番进行任何人性的交易。
.
夜色中深，里面的媒体慢慢散了干净。
从片场到酒店还有一段距离，董东东已经把保姆车开到路口，正在喊江城。
费大金一边□□车，一边安抚赵斯亦：“再打两天，车我已经跟公司申请了，等批下来就方便了。”
赵斯亦倒是没对没车这事儿有什么意见，一边踩着路缘一边冲费大金问：“你们都不给他配车？”
这个他，自然指的是夏棋。
父母离婚的时候他和夏棋都很小，法院判一边一个，母亲最后选择带着夏棋离开，留下他跟着爱酗酒的赵晫。
费大金叹口气：“娱乐圈僧多粥少，像你哥这样毕业了还一部戏没演过的，都是很难混出头的。而且他学校不怎么好，还一直惦记个女朋友，能签下来就不错了。”
赵斯亦点了点头。
看上去，夏棋这些年过得也很一般。
他有节奏的踩着路灯的影子，身后是江城保姆车发动的引擎声。
“快了快了，下次我提早叫车，一定不让你这么晚。”
费大金有一句没一句的安抚着，他感觉的出来，赵斯亦虽然看上去没心没肺，脸比铜墙铁壁厚，但他不喜欢被剩下。
在医院也还，在片场也好。
心里一着急，眼睛就忍不住往路对面的黑色奔驰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感觉这车一直没动。
又过了五分钟，费大金盯着路面的井盖，证实了自己的感觉。
微信“咣当”一声，冒出昨天刚加的一个新头像。
董东东：赶紧上来啊！还要请啊！
“......”
.
长灯在黑夜中变成两道透明的光柱，照亮了稀碎的尘埃。
也许是这一天话说的太多，赵斯亦难得有点安静，靠在车门边。
过了一会儿，先响起声音的反而是江城。
“你一直都这么跳吗？”
“......”
赵斯亦反应了一会儿，扭头看过去，江城拿着手机在回信息，黑色鸭舌帽的帽檐挡着脸，看不清表情。
“哪跳了，我不是坐着的吗。”
“......”
江城没说话，好像后悔开口了一样。
车沿着黑夜，一直开到酒店，后半程里面都很安静，没人再说话，一直到停稳之前，才又响起一点声音。
“你那个天魔霸，旁边站的是条狗。”
江城开门下车，丢下一句：
“我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