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份的月考成绩出来了,陶然进入了班级前十,盛昱龙很高兴,觉得是补习起了作用,对那个莫师兄也多了几分好感,还问陶然:“他叫莫什么来着?”
“莫世凯。”
结果盛昱龙就咧开嘴笑说:“我他妈还袁世凯呢。”
“人家起这个名字是有原因的,他是世字辈的,凯是为了纪念他夭折的舅舅。”
盛昱龙说:“他倒是什么都跟你说。”
那是,他跟莫世凯非常投缘。而且因为莫世凯的缘故,他觉得长海大学也不错,这周末莫世凯请他去长海大学玩,他都答应了。
盛昱龙不大想让陶然去,他为了能挤出周末的时间和陶然在一块,工作日忙到饭都来不及吃。但是他自己也搞不清自己到底想要干什么,不敢深想,所以就那么让陶然去了。他想,不管他到底想要怎么样,都不能逼太紧了,否则肯定没有好果子吃。陶然才十八岁,青春正盛的年纪,老是跟他待在一块也说不过去,他既有自私的独占的欲望,又想尽可能地为陶然好,这辈子什么时候这么纠结过,所以他这几天睡眠质量一直很差,瞅着陶然去长海大学了,就到陶然床上睡了一觉。
他对陶然身上的味道真的迷之迷恋,就是觉得闻了特别安心,舒服,隐隐约约又带着一点心猿意马。
长海大学属于老大学了,民国时候就闻名天下,学校里大半的建筑都是民国时期的,里头树木参天,花草繁盛,学校里有一条活水湖,据说通的是东河地下水,因为是流动的,所以湖水常年清澈碧绿,湖两岸垂柳依依,算是长海市一大旅游景点。莫世凯周日下午有选修课,陶然自己在大学里逛了逛,就去教室里头找他。莫世凯说,大学的教室是可以随便进的,没人管。
行走在大学里头,陶然特别激动兴奋,就是迎面走来的每一个大学生,他都觉得身上带风。长海大学太大了,里头树木房屋都度,弯弯绕绕的,几乎迷了路,他最后还是问了同学,才找到了主教学楼。
教学楼的大厅里头办了个美术展览,是长海大学美术系的毕业作品展示,围了好多人在看。他就也进去看了一眼,结果在人群里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个男人,身材高大挺拔,戴着眼镜,身边站着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女人。
那是余欢找的那个新男人。
他听见那男人流利而标准的英语,声音浑厚低沉,他英语还可以,隐约听出那人是在给身边那个外国人做介绍。他和余和平一样,都是在县城高中学的英语,他的英语水平虽然比余和平高,但也是哑巴英语,他这辈子都没跟外国人说过话,也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和外国人说伤话。他觉得那是很牛逼的人才能做的事,所以当他看到梁成东和外国人聊的那么顺畅流利,心生敬仰,忍不住多打量了两眼。
梁成东没有盛昱龙高,但一米八的个头在人群里也算是鹤立鸡群了。最重要的是他比盛昱龙穿着讲究,身上的衣服剪裁得体,所以衬托的身材很好,尤其是两条大长腿,甚至都不比盛昱龙的差。他的相貌也比盛昱龙要英俊很多,是典型的帅哥长相,少了几分痞气,多了几分男人的沉稳大气。
余欢能找到这么个男人,的确是走了运。
梁成东似乎察觉了他的目光,扭头朝他看了一眼,陶然正犹豫要不要打个招呼,结果梁成东又把目光从他脸上移走了,显然已经不记得他。
那些画有些是看起来就很厉害,有些确实看不懂的,比较抽象。他看了一会就上楼去了,到了莫世凯所在的教室门口,绕到后门悄悄溜了进去。
莫世凯修的课程叫《现代艺术鉴赏》,大概因为是选修课,很多同学都没有听的太认真。他坐在最后一排,找了好一会才找到莫世凯,坐在第一排,听的很认真。
陶然没听过这么有意思的课,比数理化语文英语的好听多了,又有意思。他对大学老师天生敬仰,心理上就先给台上的老师蒙上了一层高大的形象,再听他讲课,就觉得字字珠玑。他想,怪不得人人都想考大学,原来大学课堂是这么有意思的,氛围也和高中截然不同,那么松散,随意。选修课是两节课连在一起上的,中间不休息,陶然有点尿急,就偷偷溜了出来,却半天没找到厕所在哪里,只好到楼下去。他刚才在大厅里看展览的时候,有看到洗手间的指示牌。
他到了洗手间,正尿着呢,就进来一个男人,正是梁成东。
这真是有点尴尬,居然在厕所里碰见了。估摸着梁成东已经不记得他,陶然也没打招呼,而是低着头继续尿,尿完了赶紧提上裤子,走过去的时候朝梁成东看了一眼,正看到梁成东掏出他的物件来,他心里突突直跳,手都没洗,直接从洗手间里出来了。
居然不比盛昱龙的小。
这一回他更震惊,因为他原来以为盛昱龙只是天赋异禀,毕竟顶着巨炮龙的外号,超乎常人也是情理之中,但没想到梁成东的也是那个样。他也就小时候跟着陶建国洗公共澡堂的时候见过成年男人的身体,如今他却有些迷惑了,心想是不是他记错了。
他原来觉得梁成东高大斯文,俊美而有气度,和余欢怎么看怎么不搭,如今却觉得很搭了。
猛男配浪女,人心隔肚皮,或许这个梁成东,背地里又是另一个样。
回到家里之后给刘娟打电话的时候他就跟刘娟说了,说他在长海大学里碰见了梁成东。
“我听说是个大学老师,昨天都见余欢她娘家哥了呢,看来竟然是认真的了。”
刘娟说起这事来语气微妙,陶然都能想到他妈和院里那些阿姨的反应。她们大概觉得梁成东只是玩玩,哪个大学老师会找余欢这样未婚生子的女人的呢,除非脑子被驴踢了,结果呢,这个梁成东,竟然真被驴踢坏了脑子。
陶然笑着问:“你跟我爸和好了么?”
“什么和好不和好的,他最近整天往外跑,我也懒得管他了,你呢,上次说月考成绩要出来了,考的怎么样?”
陶然就把各科成绩跟刘娟汇报了一遍。刘娟很高兴,说:“胜不骄败不馁,继续努力。”
陶然点点头,说:“这次我们排座位,我准备坐到前头去。”
“也别太靠前,吃粉笔末,对身体不好。”刘娟又交代了两句,问说,“你六叔呢,没在家?”
说到这个,陶然立马用有些诡异和不解的语气,压低了声音说:“他睡觉呢……居然跑到我房间里去睡了!”
他刚回来的时候真是吓得魂飞魄散,原以为盛昱龙不在家,结果一推卧室的门发现自己床上躺着个人,差点吓得他叫出来。
刘娟果然也很吃惊:“跑你房间睡去了?现在?他怎么这时候睡?”
陶然就把盛昱龙老失眠的事儿告诉了刘娟,刘娟说:“他工作压力这么大么?”
“不知道,问了他也没说什么,我觉得他好像有心事,经常出神。”看着他出神。
盛昱龙这一觉睡的格外好,以至于醒来之后他都不愿意起来。大概是身心舒畅,他的想法也更加清晰了一些,不再是一团迷雾。他伸手拿了陶然放在桌子上的书看了一会,听见客厅里传来窸窣的声响,这才坐了起来,趿拉着拖鞋走出房间,看见陶然在拖地。
“回来了。”他神色还是慵懒的,声音因为刚睡醒而变得异常低沉,但神态自若,好像在陶然房间里睡觉是理所当然的,根本不值一提。
“早就回来了,看见你在睡觉,就没进屋。”
陶然想问问他为什么会跑到自己床上去睡,但又觉得问了怪怪的,就没开口。天气热了,盛昱龙睡觉的时候出了点汗,就去冲了个澡,陶然回到房间把自己的床收拾了一下,被子叠好。
他想盛昱龙好在洗澡洗的勤,也没以前那么邋遢了,睡他的床就睡了,不然他还得换被单。
盛昱龙这一下午睡的很好,洗了澡之后整个人都有了精神。陶然就觉得盛昱龙最近状态不在,是因为没睡好的缘故。
失眠又不是大毛病,总是有办法的吧。
他去上晚自习的路上,就拐去了一家药店,问了里头的大夫,大夫跟他推荐了很多方法,他都拿笔记在了小本子上。
晚自习的时候回来,盛昱龙看到他拎了两大袋子的东西:“买什么买了这么多?”
“吃的。”陶然气喘吁吁地将袋子放到地上,将背包也放下,蹲在地上开始把买的东西掏出来,放在地上给盛昱龙看。
有红枣,莲子,小米,还有些看不出是什么的。
“我问了大夫,大夫说失眠可以食疗,吃这些都会有助于睡眠。我没事的时候给你做。”
怎么做,怎么搭配,他都还做了笔记。
盛昱龙愣了一下,神情微妙,最后莫名其妙地跟他说:“不要对我太好。”
陶然不明所以,还笑着说:“我对你好不是应该的么,你对我都很好。”
“我对你好么?”盛昱龙问。
陶然开始觉得对话诡异,说:“挺好的啊。”
“这就算对你好了?”盛昱龙心想,这才哪到哪,他要认真起来对陶然好,绝对胜过现在千倍万倍。
会好好疼他,爱他。
他看着陶然,试图从陶然的眼睛里看出什么来。陶然眼神清澈,真诚,看着他,说:“六叔,你都出院这么久了,都还没补回来,还是比以前瘦。”
盛昱龙摸了摸下巴,因为很少照镜子,他自己并没有觉得。
陶然说到做到,果然每天晚上下自习回来,都会熬点粥给他喝,有些还掺杂了一些中药,但味道做的很好,显然是下了功夫的。陶然有时候会请教刘娟,问粥要怎么熬才好喝。刘娟又告诉了他一些治疗失眠的偏方,然后告诉他说:“我听人说,按摩比食疗还管用,还有每天晚上热水泡泡脚,喝点热牛奶,都有助于睡眠。”
按摩这件事陶然也听大夫说了,只是那些然谷穴啦,关元穴啦,他都不懂得,而且他受了武侠电视剧的影响,觉得穴位都很玄妙,不能乱按,不然会按出毛病来。他可负不起这个责任。至于喝牛奶,家里有,晚上只要盛昱龙在,都会跟着他一起喝。倒是热水泡脚,可以试一试。
于是临睡之前,他用盆子接了一盆热水,端给了正在客厅里看电视的盛昱龙:“六叔,你泡泡脚吧,说是泡完了有助于睡眠。”
盛昱龙见他端了洗脚水过来,有些受宠若惊,赶紧卷起了裤腿,将双脚放在了水盆里面。水有点烫,他一时有些不适应,想把脚给收回来,结果陶然在旁边坐下,看着他说:“别别别,我试过水温了,不是特别烫,就得热水泡才有用。”
盛昱龙双脚都快抬出水面了,闻言又放了回去,忍了好一会,等习惯了那个温度,竟然觉得暖意顺着小腿往上涌,整个人都有一种说不出的舒服。他抬头,看到陶然盯着他看,还凑近了看。
一向脸皮厚的盛昱龙竟然有些窘迫,咧嘴笑说:“你看我干什么。”
“据说要泡的微微出汗才是最好的。”陶然说着又靠近了一些,观察着他的额头和脸颊。
盛昱龙觉得自己真的出汗了,不过不是泡脚泡的,是被陶然看的。但他又极享受这种感觉,毛头小伙子初恋一般的,难为情和兴奋感交织在一起,这是他以前从来没有感受过的,他觉得很奇妙。
他脸皮厚,性子野,即便年轻的时候跟姑娘在一起,也没有过拘谨或者羞涩的时候,那种普通男孩子初恋的紧张,忐忑,兴奋,他统统都没有经历过,因为这些初恋的情绪都是和爱情里的谨慎和不确定有关系的。他什么时候觉得卑微过,更没有对谁的心意不确定过,但是如今却不一样了。
他在面对陶然的时候会自卑,因为觉得自己配不上他。这份情感又那么叫人难堪,羞于启齿。陶然如果洞悉他的念想,大概会鄙视他,痛斥他,而他都找不到一个为自己辩解的理由。他羞愧而隐秘的爱意,让他难为情,谨慎又不安。
他年轻的时候没有体会过的爱情的种种细微情感,都在此时此刻浮现在他的心里面,又新奇,又叫人兴奋。
“水凉了么?”陶然看了一会电视,回头问他。
“不凉。”他说。
陶然又扭回头去继续看电视,电视上在播《康熙微服私访记》,刚演完了一集,如今又开始一集,陶然看得入神,还跟着电视哼了两句:“五花马,青锋剑,江山无限。”
盛昱龙觉得他声音如人一样好,比电视上唱的还好。
“扮演朱云巧的这个女演员是谁啊,长的真美。”陶然觉得这是他见过的最美的女演员了,水灵灵的。
盛昱龙闻言就看了一眼电视,确实很美,但却不如陶然年轻,鲜活,勾着他的心。好像所有女人都在他眼里失去了颜色,就只有陶然。贪欲在他心里滋长,他不再满足于此。但凡正常的男人,和自己喜欢的人独处一室,就没办法不做到心猿意马,何况他。
他无法按捺自己渴望亲热和占有的欲望,越是想要克制,心里的火便烧的越烈,而大脑本能地不去想放肆的后果,只想享受这鲜活的肉体,发泄自己不能启齿的爱意。他不再看陶然,而是双手抵着沙发,低头看着盆里依旧温热的水。
陶然却毫不知情,看电视看的入神,电视里的三德子闹了个笑话,他便轻笑出声,双臂撑着身体往后一躺,手指头便按在了盛昱龙的手背上。盛昱龙却仿佛触了电,那种强烈的酥麻引起他剧烈的心跳,他几乎不能抑制住自己的渴望,突然的触碰和连日的压抑让他生出几乎暴虐的兴奋,他想啃陶然的皮肉,掐他的脖子,揉躏他,占有他,拽他入地狱,带他上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