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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高衍很小的时候,他不止一次的目睹过两个家长嘶吼一般的争吵。

高衍的父亲叫高潜,母亲叫什么,高衍却不知道,或者小时候是知道的,但是那时候太小却忘记了。

他们那时候一家三口也住在现在的小院子里,高衍在楼下一个人玩,高潜和爱人在楼上吵架,吵得格外凶狠。

高衍问高潜,大人为什么要吵架,高潜只抱着他不说话,很长时间不说话,沉默久了,高衍也学聪明了,再也不问。

后来高潜的爱人高衍的另外一个爸爸离开了,家里只剩下了高潜和高衍,高衍从来不问妈妈去哪里了,小时候会很想很想那个人,等长大了也就那样了,甚至有时候想起自己还有一个妈妈都没有感觉了。

等渐渐长大了,高潜把一些事情说给高衍听,高衍才明白自己到底生出在一个怎样复杂的家庭背景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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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潜是一个私生子,高潜的父亲高荣生年轻的时候是个花花公子,女人一个又一个,高潜的母亲就是其中一个。

高荣生是当年钱币一支的掌权者,有天赋又聪明,所以对他的行径高家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关键是,管不住。但问题在高荣生三十岁左右的时候显露出来了,高荣生睡了那么多的女人,家里也有一个明媒正娶的妻子,但是他却生不出半个孩子!

当时有个很有名的洋医生告诉高荣生,他不能生,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有孩子!

高家上层震怒了,抓了高荣生回来,那个时候高潜的母亲出现了,把还在襁褓里的高潜抱了过去,说这个孩子就是高荣生的。

高荣生一边觉得不可思议,一边心里又狂喜,高家上层商量了把孩子接到高家养,反正高荣升的老婆也没有孩子,过继一个儿子她在高家也能立足脚步。而高潜的生母呢?一个舞厅里的歌女罢了,高家怎么会多管?!

高家本来想给歌女一笔钱打发了,歌女却不想和孩子分开,高家既然不接受她,她当时就想带着孩子离开,但是哪里有这么容易?!在那个时候,逼死一个舞厅里的歌女是何其容易,断了她的谋生方式把污水往她身上泼,看着她就这么疯了从高塔上跳下来。

而另外一头,高荣生的原配妻子也自杀了,本来就生不出孩子被高家人诟病如今又要养一个别人生的孩子,原配妻子心性太高,觉得既然这样还不如死了算了。

高衍没有在高家生活过,不知道高家是什么样的人家,但高潜却在这样的家庭里生活了很多年,深知这个家族腐朽不堪的一面。

这样一个家族,用权利地位和金钱牢牢捆绑住你,即便如今经济发展了早就改革开放了,但这个家族还是有如此多让人忍受不了的规矩。古玩鉴赏到如今本就已经是一个开放的文化氛围了,但这个家族一直牢牢守住自己的阵地,绝技不外传只能一代传一代,只能是高家认可的孩子!

而高衍明明是高潜的孩子,却被排除在高家的认可范围以外。

高荣生娶了一个比自己小二十岁的女人,过继了一个别支派系的男孩儿,让高潜教那个男孩儿东西。高潜不愿意,高荣生就拿高衍的命威胁高潜。

高衍和那个男孩儿差不多大,高衍至今都记得那个男孩儿看着自己憎恶的眼神,辱骂自己难听的话,拿转头扔自己,带着高家的一帮孩子在他学校外面堵他揍他。

高潜的爱人最后又为什么会不声不响的离开?也是因为高家,威逼利诱什么样的招数都用,最后逼得他不得不离开,高潜甚至最后都不确定自己的爱人是不是还活着!

高潜憎恶自己的身份和高家,爱人被逼离开生死不明,孩子不被高家承认至今没有户口和身份,不能像其他孩子一样高考上大学,鉴赏钱币时还要被高家操纵做一些见不得人的恶心事,要教给高家承认的孩子却只能偷偷教给高衍,对于高家,高潜完全被当成了一个鉴赏钱币的工具,他没有自己活着的意义。

而于高衍来说,高家是一个小时候遥遥远望想要推门进去被认可的门,而如今,那只不过是一个带给自己家庭悲剧不幸的陌生牢笼。

高潜死后高衍带着冬冬过平静的小生活,他想安定平凡的生活没什么不好,他有冬冬,只要看着冬冬平安长大就行了。

然而多天之前的那件事情成了他心中的病,他一直以为他这个不被高家承认的人在他们眼里不过一堆屎而已,如今他恍然这么多年原来自己还和当年的高潜一样,活在高家的掌控之中,他想是不是有一天冬冬也会成为他们威胁自己的筹码?会不会等冬冬长大了也会一群高家的孩子冒出来欺负冬冬?

高衍觉得自己醒悟得太晚了,不过幸好还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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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家一坐祖宅坐落在车水马龙的市区,穿过绵延的小巷拐过石板街,便能看到一户独门独院的小楼。

高衍站在小楼门口,一前一后站着两个虎背熊腰的男人。他身前的男人很有节奏地敲了两声门,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穿着旗袍的女人打量他们一眼,拉开门让他们进来。

高衍跟着进门,与女人对视一眼,女人眉头皱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不削,高衍就当自己没看见,抬步跟着前面的人朝前走。

正堂并不大,两个木墩的石柱,木质地板茶几沙发,很有现代风格的装修格式,一个年纪很大头发花白的老人家坐在主位上,另外一个七十岁左右的男人坐在一边,刚刚开门的女人走进来,坐到了侧位上男人旁边。

高衍不认识主位上的男人,但他认识侧位上的一男一女,男的正是他的爷爷,女的是他爷爷现在的老婆,看上去也就四十出头。

高衍站在那里,默声不开口,两个虎背熊腰的男人把高衍送进来之后就出去了,门一关站在门口当门神。

年纪很大的老人家靠坐在沙发上,鼻梁上架着老花眼镜,坐直之后细细打量高衍,恩了一声,道:“和高潜有四分相像。”

女人斜眼上上下下打量高衍,表现得相当不削,老人家对高荣升道:“你来问吧,我在旁边听着。”

高荣生点点头,“是。”转头看着高衍,凝眸严肃道:“遥辇金钱在你那里?”

高衍心里冷笑地看着高荣生,面上什么表情都没有,道:“是,在我那里。”

高荣生:“那你之前为什么不说?”

高衍理所当然道:“那是我爸留给我的东西,说不说是我的事情。”

高荣生:“你放肆!你以为你在跟谁说话?如果没有高家会有你?”

高衍觉得特别可笑,这一次他没有隐藏心里的情绪,直接表露了出来,他冷笑一声,垂眼看着高荣生,道:“高家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只知道高潜是我父亲,高家其他人我一个都不认识!”

女人这时候开口,讽道:“私生子就是私生子,说话都这么没规矩!你爸没告诉你和长辈说话要有礼貌么?”

高衍转眼看女人,道:“我起码还姓高,你算什么?”

一直坐在主位上的老人家咳了一声,道:“好了好了,别吵了!年轻人,你把金钱树拿出来,高家也不会为难你,你带着你的小儿子好好过日子。”

高衍心里冷笑,这还真是高家惯用的手段,说得好听,实际上就是拿小的威胁大的!

高衍道:“我家院子里一口养鱼的大水缸,里面有一块石头,把石头凿开就是了。”

老人家点点头,看了高荣生一眼,高荣生冲女人抬了抬下巴,女人开门出去了。

老人家道:“你主动把金钱树叫出来,应该是有什么条件吧?说吧!”

高衍:“我要离开这里,以后我的行为和高家没有半点关系。”

老人家坐着不动不说话,高荣生想了想道:“高潜有没有教你钱币鉴赏?”

高衍矢口否认:“没有。”

高荣生:“真没有?”

高衍道:“我爸恨死了高家,为什么要教我这些东西?”

高荣生心里掂量了一下,转头和老人家对视一眼,老人家微微摇了摇头,高荣生心下了然。

这个世界上总有这么一群人,他们宁可相信你不好也绝对不会觉得你好,宁可觉得你是个丑逼,也绝对不相信你长得好看。高家也是一样,他们从来就有一种高高在上的心态,在他们看来,高衍这种不被承认学都没有上过几年的人,怎么可能学成高潜的全部鉴赏能力?就算高潜有心偷偷教了又怎么样?他最多学点皮毛罢了!

如果高衍真的学成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隐忍不发,只在古玩市场倒卖一些小玩意儿?

更何况现在高衍还有一个体弱多病的小儿子,一想到高衍那个才三岁却不能出门吹风的小儿子,高荣生心里就冷笑,小废物一个罢了,就算高衍以后想把自己从高潜那里学来的都教给那个孩子,又怎么样呢?大门都不能出,小时候是个小废物!长大了就是一个大废物!

高荣生和老人家想得都差不多,无非就是觉得高衍是一个没用的人,带着一个体弱的小儿子生活罢了,就算不在高家的掌控范围以内,他也闹不出什么风风雨雨。

于是高衍就在这样被高家鄙夷的形态中离开了高家的这栋小楼,并且得到了高家的承诺,可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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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衍的车就停在巷口外面的街道边上,高衍上车,打转方向盘驱车准备直接离开。

而后视镜范围内,他只要仔细看就会发现一辆黑色的悍马停在那里,在高衍上车的时候已经启动了,而悍马后面还停了好几辆越野吉普。

悍马副驾驶位上,一个穿着白西装的男人接通了电话,“喂?”

刚刚高家宅院里的女人的声音传了过来:“路上小心一点!”

高环宇道:“放心吧,妈。”

高家愿意放过高衍,但是高环宇和他妈怎么可能放过高衍呢?高潜虽然还是陆陆续续把自己该教的都教给了高环宇,但是在高环宇他们看来,高潜必然是有所保留的。

代表权位的金钱树失踪这么多年,一直都是高环宇的心病,如今高衍拿了出来,高环宇更加不会放过他了,家族内部派系争斗如今已经十分明显,如果有人存了心思想让高衍替代自己,那自己这么多年的心血算什么?

高衍那个废物儿子他可以当成看不见,但现在他不能放过高衍,高衍就是个随时可能影响全局的定时炸弹,高衍必须死!!

高衍的车慢慢行上快车道之后,高环宇的悍马也紧跟了上去,后面的好几辆吉普都做好了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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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外一边,一个古董投资商得到了高衍的部分资料。

投资商不久之前在当地的古玩市场上投放了几个钱树,暗地里想看看有没有识货的人,想笼络到自己这里,而高衍刚好出现,不但一下说出了钱树的名字还把钱树的价格都爆出来了。

投资商拿着高衍的资料,一个男人在旁边道:“我们只查到他很少的资料,都是古玩市场上的一些人提供的,没有查到他的具体信息,因为我们发现他没有户口和身份,是个黑户。”

投资商黑眸浓眉,五官立体深刻,只是眉眼十分冷峻肃穆,“继续。”

男人道:“有一个有趣的事情,就是,这个男人,他姓高,苏州高家的那个已经去世的高潜,是他的父亲,但他没有身份,高家似乎并不承认他。”

男人的手机却突然响了,男人和投资商打了个招呼,接通电话听了几句之后挂断,皱眉道:“刘总,不好了,我们的人说有好几辆车跟着高衍的车,把他的车逼上了高架,”顿了顿:“我怎么觉得,是有人要灭口?”

投资商抬眼,双眸沉沉的站了起来,他的个子足有一米九,比男人高了整整一个头,身形格外高大,肃穆冷眸的样子看不出半点神色和喜怒,只说了一个字:“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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