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茫的草原,变成了一望无际的纯白色雪原,寒冷的微风卷着天空飘落的细雪花。
冰天雪地上,出现了一抹黑色身影。
苏然被萧墨澜以公主抱的方式,行走在雪原上,她头上戴着大氅帽子,微伸着脖子,露出一双黑亮纯净,宛若含着细碎钻石的双眸。
透过萧墨澜的肩膀,微眯着眼看向身后面极淡的一串脚印,再一次被古武震撼到,再一次遗憾自己是个废武体质。
一脚踏下去,足足到她膝盖的积雪,萧墨澜却在上面如履平地。
不但如此,看似云淡风轻,不紧不慢的迈着步子,实则,一步迈出就是几米开外,速度快的宛若缩地成寸。
苏然仰头看向萧墨澜好看的下颌,心里羡慕极了,不自觉的将心里话嘟囔了出来。
“好羡慕。”
萧墨澜低头,对上一双黑亮星眸,他嘴角微上扬,详装不懂苏然的意思,“什么?”
苏然白了他一眼,她才不信他不知道自己羡慕什么。
“大宗师能做到吗?”
萧墨澜脚下转了个方向,道“大宗师与大宗师也是有区别的,还是大宗师的时候,我也只能勉强做到,脚印却是会深一些。”
一个境界的分水岭区别竟然这么大么,她可是知道的,萧墨澜在大宗师级别之时,与大宗师对上的时候,可以轻松将对方击败。
苏然倏地恍然过来,这人突破至入境界以来,一直都没有完全表现出真实的实力,对外隐藏了一手。
萧墨澜低头看了眼怀中的小姑娘,微笑了下,道“突破大宗师,进入入境界,才算进入武者的正式修炼。”
“那,真的有突破最高层次,就可打破壁垒,去到更高层次的世界吗?”
“有,”萧墨澜看着远处,辨别了下方向,又道“从两千前就有传说,碎武虚空之上就可打破壁垒去往异界,以前我也只有五分信,直到遇见你才真知有异界的存在,突破至入境界才完全确信,传说是真。”
“我那个世界是末法时期,灵气应该低微到接近于无,走的是科技时代,修炼古武的人我没见过……”
虽然没见过,但,苏然觉得应该是有的,不,是一定有。
“空间之灵说,我们有两世的夫妻之缘,你说,有没有可能是等你突破到异界,在异界又修炼到最高境界,然后去到我那个世界,嘿,到时再带着我一起修炼啊!”
说到后面,苏然笑了出来,这些自己是胡诌的,她内心并不希望萧墨澜因为自己,放弃了那一条路。
谁知道空间之灵说的准不准。
萧墨澜没有说话,空间之灵太过神秘,对于它的话,他也只有五分信,小姑娘刚才的话,也并非不可行。
不知道走了多远,苏然看着依然白茫茫的一片,此时的她已经分辨不清方向。
“你还分得清东南西北吗?我们现在去哪里?你一直消耗内力,可还行?”
鞑靼人的老巢就在她第一次进入草原时,见过的那片雪山脉的右侧面,在嗒嗒河的中上首附近。
可现在,因为到处一抹白,她连雪山的影子都瞄不到。
“无碍,”他虽然一直在消耗内力,却也一直在运转内力,一边消耗一边补充,一直保持在充足状态。
紧了紧怀中的人,“放心吧!大概位置不会错……”
“那是不是凸起来的敞篷啊?”苏然突然出声,指着前右侧微微凸起的鼓包,相隔的太远,她也不确定。
萧墨澜往前迈了几步,就出现在十几米开外,微眯着眼看向前方,微颔首,“嗯,是没有固定居所的游牧族。”
“那,咱们要避开吗?”
苏然问话的时候,萧墨澜又迈了几步,此时已经可以看清,几十米外有三个大小不一样的,土白色的蒙古包。
蒙古包上面有一层积雪,只看到侧面的土白颜色。
萧墨澜抬头看了看纷扬着雪花的天空,低头看了眼苏然,道“无需避开。”
……
“是你,萧世子?”
苏然悄咪咪的将大氅往上扯了扯,挡住了半张脸,又将大氅帽子往下拉了拉,整个脸上,只露出眼睛,以及周围少许部位。
说好的,是没有固定居所的游牧族,谁能告诉她,哈丹巴特尔的心腹为什么会在这?
苏然在哈丹巴特尔身边见过,却不知道他的名字。
她看向对面魁梧的男子,对面的人也看了过来,一脸的探究,看向萧墨澜一脸的戒备。
“你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男子的手下意识按在腰间,那里挂着一把刀,那动作有随时抽到的可能。
眼下大齐与鞑靼开战,大齐世子跑进草原,男子觉得自己就算再四肢发达,也知道对方来草原的目的不简单。
萧墨澜眉微蹙起,似在思忖要不要出手。
“咳咳~”
里面突然传来剧烈的咳嗽声,听声音是一位男子。
哈丹巴特尔的心腹脸色一变,也没管两人,提着一个铜壶,掀起帐篷就走了进去。
苏然仰起头,拉了拉萧墨澜的袖子,无声的问“怎么办?”
萧墨澜还没有开口,里面就传来哈丹巴特尔心腹焦灼的声音,“王子,您挺住,格朗他们出去找巫医了,很快就会……。”
也不知道是被人突然阻止,还是反应过来帐篷外有人,所以及时住了嘴。
王子、巫医?
苏然歪了歪头,草原这边的大夫都被称为巫医,与萧墨澜对视了一眼,两人有预感,里面受伤的王子,很大的可能是哈丹巴特尔。
这就有些让人耐人寻味了。
萧墨澜没有犹豫,一只手托住苏然,上前一步,另一只直接掀开厚重的布帘,走了进去。
一进入里面顿时有种温暖如春的暖气扑面而来,一眼就看到帐内的中央部位,安放着高约二尺的火炉。
火炉的东侧放着堆放炊具的碗橱,火炉上方的帐顶开有一个天窗。火炉西边铺着地毡,地毡上摆放矮腿腿的雕花木桌。包门的两侧悬挂着牧人的马鞭、弓箭、以及嚼辔之类的用具。
帐内的西侧摆放着红漆彩绘木柜……
苏然已经被萧墨澜放了下来,打量着整个蒙古包室内,最后才看向右侧,右侧是座位和床位相连在一起的。
一般是长者或者重要成员居住的地方,此时哈丹巴特尔就盘腿坐在那里,一只手捂着心口位置,有些吃惊的看着他们。
他的嘴角趟着血迹,血迹颜色是有些不对。
哈丹巴特尔心腹站在床边,一脸戒备的看着进来的两人。
一时间,蒙古包内的四人,谁也没有说话。
过了会,哈丹巴特尔开口了,“两位怎么会来?”
“杀人。”
“来……”
萧墨澜与苏然同时开口,言简意赅说出杀人二字的,自然是萧墨澜,苏然紧了紧他的手,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坦然。
很淡然的拉着苏然的手,朝哈丹巴特尔走去,只把两人内心吓得一紧,身体直绷紧,最后在座位处坐了下来。
苏然将头上大氅的帽子拿开,看向哈丹巴特尔,轻咳一声,道“别误会,我们是来阻止战争的,若无必要,我们并不想杀人,当然,若有必要,我们也不会留手。”
刚暗自微微松了口气的两人,听到苏然的话,心下意识提起。
哈丹巴特尔忍着身体上的难受,看向两人,问“你们要如何阻止?我鞑靼一族如今统治了东西两部的部落,光勇士就有二十万,一个勇士在战场就可敌你们大齐四五人……”
勇士就是铁骑,差点的对上汉人普通士兵,确实可以以一敌五,厉害点的,以一挡十也可做到。
哈丹巴特尔说保守了。
除了勇士,还有普通牧兵。
苏然歪了歪头,她现在才发现,此时青州大陆的人口,似乎比华夏历史上唐朝时期到宋朝多。
就说兵马,唐玄宗统一时期,兵马也不过四十九到五十万左右,而大齐光是兵马就有这么多。
“你中毒了,还受伤了,”萧墨澜的虽然说的淡然,语气却很笃定,他顿了下,“你如今被人背叛,我若没猜错,背叛你的人早已经投靠了你大哥,而你现在,还在被追杀途中,追杀你的人除了你大哥,还有你二哥……你现在只有两条路,一,我杀了你,二,我救你,条件是签订和平条约。”
苏然有些懵,感情这人在鞑靼还有眼线不成,看对面两人的神色,就知道萧墨澜说对了。
她手抵在鼻下轻咳了声,开口“当然,你可以不答应,他也可以放过你,但我觉得你不一定活的下来,而我们要做的,谁也拦不住,结果也是一样的。你可要想好了,你不是一个人,你有妻儿,部众……他们可都在等你。”
哈丹巴特尔的心腹压根没考虑,脸上已经表现出想要合作的神情,他只知道王子有救了,他嗫嚅着嘴,想要劝说。
但,他还懂的分寸,没有在人前开口。
苏然本来以为,哈丹巴特尔需要考虑个把时辰,结果,不到一刻钟就答应了,随即一想,这桩“买卖”,对哈丹巴特尔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他不答应才怪。
再看到萧墨澜替他将毒从体内逼出来,苏然又有些恍然,感情是再不解毒,离死也不远了。
毕竟,还没找到巫医呢!
苏然从背包里拿出一瓶药,递给哈丹巴特尔的心腹努尔,“这是可解百毒的药丸,等下喂你家王子吃两颗,之后早晚一颗,吃个三天那样,余毒也就完全清除了。”
“多谢苏小姐,”努尔行了个大礼。
“噗~”
哈丹巴特尔突然吐了口血,整个人都有些抽搐,萧墨澜在这之前已经收回了手,刚想抓起哈丹巴特尔的手,就见他脖子处有什么凸起。
“王子。”
努尔走了过去。
苏然也看到了,整个人汗毛竖起,感觉鸡皮疙瘩起满了全身。
“是蛊吗?他是中了蛊吗?”
这样的场景,她在沈修辞手上见过,那时是因为吃了含有灵气的果子,蛊虫突然暴动。
“很大的可能,”萧墨澜走到桌前,倒了半杯白水,苏然很有默契,已经从背包里拿出寒玉瓶,随后往杯子里滴入两滴灵乳。
萧墨澜直接在哈丹巴特尔手臂上划开,红色的血液顿时留了出来,杯子放到伤口处。
似闻到了什么美味般,哈丹巴特尔体内的东西似乎更暴躁了,在他脖子上到前胸,来回快速窜了好几次。
随后又窜到别处,露在外面的皮肤,时不时看到鼓起之处,只把人看的头皮发麻。
大概一刻到两刻钟左右,手臂上被划开之处,一条粉红色的虫子爬了出来,直接就掉进了杯子里。
“这是……情蛊?”
“什么是情蛊?”哈丹巴特尔喘着粗气问道,古铜色的肤色,此时没有什么血色,一头的汗水像是淋了一场雨一样。
苏然看着杯子里喝的畅快的蛊虫,拧眉道“情蛊分母蛊和子蛊……”
她将情蛊简略解释了下,顿了下,又道“我不太确定你这个是不是,我见过的情蛊,颜色浅一点,也比你这个小一点。”
“一定是情蛊,王子,是王妃,”努尔嘴里的话脱口而出。
苏然眉微挑了下,“为什么这样说?”
努尔看了眼自家王子,见他没有阻止,才道“在大齐的时候,王妃差点害了小王子之后,王爷虽然爱王妃,但并不想原谅她,甚至想过忍痛放她离开,让她留在大齐,”
苏然也不知道自己昨晚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的时候,头依然枕在萧墨澜的腿上,昨晚“下棋”下着就枕在他腿上了。萧墨澜一整晚都在打坐,体内的内力,一直在运转,一晚没睡,依然神清气爽,比苏然这睡了一觉的人还要精神。
两人走出洞口,此时不但风停了,雪也变小了。
苏然灌了一口水,咕噜咕噜吐了之后,拿出一片干薄荷放入嘴中咀嚼几下,吐了之后,又再次含了一口水。
没办法,出门在外,两人只能如此漱口了。
看着一片冰天雪地,苏然问“能走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