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才开学,学习还没那么紧张,晚自习没被老师占用,大家各做各的作业,手速快的都利用这点时间将作业补完了。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就到了放学。
夏未凉没和霍翊一道回去。
她一般都走的比较晚,基本上会等乔思恩过来一起走。
出校门的时候,她看见了霍翊。
霍翊很扎眼。
除了身高腿长自带镁光灯外,他还是人群中为数不多没穿校服的。
和他在一起的几个男生也没穿他们一中的校服,倒是有个穿着十二中的校服。
物以类聚,怕也不会是什么三好学生五美少年了。
乔思恩对这位转校生非常好奇,一时间抱着她的胳膊问这问那,还时不时的偷偷回头看。
跟现场直播式地播送着霍翊的一举一动,也会抛出一些她根本无法回答的问题在请求互动:
[老夏,他们在说什么啊?好像很好玩的样子欸?]
[你同桌在笑唉?]
[你同桌打了他旁边男生的……屁股?他怎么打人家屁股啊?]
[他们看起来好gay哦,老夏,你觉得呢?]
[你同桌的性取向没问题吧?他竟然趴在那个男生的肩膀上笑?好暧昧哦。]
[那男生不是我们学校的吧?怎么穿着十二中的校服呢?]
[好多女生在看他!]
“老夏!你同桌在看你!”乔思恩的声音陡然拔高。
夏未凉被吓了一跳,但很快又恢复了镇定。
一直等不到反馈,乔思恩又凑过脸,趴在她耳边小声地说了句,“老夏,你同桌在看你欸。”
夏未凉面无表情:“在看你。”
乔思恩眨巴着眼:“我说真的。”
夏未凉有些头疼。
这个年纪,只要男生跟女生平常要是多说几句话,在旁观者那里都被想象成了“别有用心”,“你喜欢ta吧”、“ta肯定喜欢你”……
见人半天没吭声,乔思恩不由地瘪了瘪嘴。
老夏有时候真是挺没意思的。
就一台无情的学习机器。
乔思恩嘴是闭上了,但心里活动却还在继续,一时间脑补了一堆“校霸爱上好学生”的戏码,最后竟然真人代入,想出了老夏被她同桌按墙壁咚的羞耻画面,真他妈刺激!一时间在风中笑的像只刚下完蛋的小母鸡。
公交车站对面有家药店,夏未凉扶了扶额,想进去给乔思恩买点药。
*
那边。
王开来像个下乡慰问团的头头儿,拉着霍翊的胳膊,喋喋不休地对他第一天的学习生活表示关切。
“哥,你们一中的老师有对你特别关照吗?”王开来挤眉弄眼,“有没有给你弄个专属座位,让你坐小拐拐啊?”
一人独坐,小拐拐。
是王开来在七中的奢华待遇。
“没。”看在他千里迢迢过来的份上,霍翊赏了个脸,跟他扯了几秒钟的淡。
“卧槽!”王开来凑过身子,“你不是还有同桌吧?”
“有啊。”霍翊懒洋洋地扫了他一眼,“我们上课还下五子棋呢。”
赵如意抱着胳膊在一旁憋笑。
王开来小学那会儿,跟霍翊还是同桌。
下五子棋上了瘾,天天缠着人跟他下棋。
霍翊忍无可忍,有天去办公室跟老师提了换座位的要求。
“切,高中生了,谁他妈还下五子棋啊?”王开来没被忽悠,“你同桌是男生还是女生啊?”
霍翊懒得理他,目光看向了正在等公交的夏未凉。
身后站着一个壮实的男生,衬的她更加瘦小。
站姿很乖巧,也没低头玩手机,巴掌大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好像在想事但又不知道在想什么,和旁边那个笑的有些癫狂的女生形成了鲜明对比。
但问题是,她怎么在等公交?
霍成宇不是有司机吗?
王开来惊呼:“不会是女生吧?”
霍翊没吭声。
没说“是”,但也没否认。
王开来顿时蹦到赵如意跟前,指着霍翊:“艹!他有个女同桌唉!”
赵如意挑了下眉,看了眼霍翊,发现这人头发丝上都写着“老子心情很好”,嘴角一勾,也跟着调侃:“哪天,带出来见见?”
“见见!”王开来附和。
“见你妈。”霍翊扫了他俩一眼,语气冷淡。
“也不是不行,大不了我现在喊你一声‘爸爸’,”王开来龇牙笑着,“你明天把我妈领回来给我看看。”
霍翊:“……”
傻逼吧。
*
夏未凉按时到家。
沈微和霍成宇难得都在客厅。
毕竟开学第一天,仪式感还是要有的。
两人问了她一些开学的情况,最后也问了霍翊怎么还没回来。
她只能表示——“不知道”。
霍翊是凌晨一点多才回来的。
霍成宇硬在屋里熬着,听到动静就出来逮人。
两人就在她房门外争执了起来。
霍成宇平时基本上都是温文尔雅的形象,说话也慢声细气,有时候还会埋怨沈微脾气大,一上火就不好好说话。
但今夜,他语气语速语调完全转换,完全就是加强版愤怒的沈微。
夏未凉听到他问了霍翊一系列问题,包括但不限于“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在门上贴那个纸条是什么意思”。
霍翊声音比较低,她一时没听见说些什么。
但霍翊脸上怎么有伤?放学的时候不是好好的么?
但说的应该不是什么好话,因为后面霍成宇声音陡然拔高。
这要是在一般的小区,估计左邻右舍都要报警投诉了。
好在这别墅区,单门独栋地,楼间距也比较大。
“你在跟谁说话呢?你是怎么说话呢?谁教你这么跟……”霍成宇被气的七窍生烟。
霍翊忽地提高了嗓门,打断了霍成宇的喋喋不休——
“没人教,我的错。
他拖着嗓,一字一句道。
语调还是那股子吊儿郎当的味。
再然后,沈微、李姨的声音一一出现,都是来劝架的。
很快,楼下的大门又被人甩的“哐当”一响。
夜深人静。
金属的撞击声格外刺耳。
过了片刻,耳边似乎仍有回音。
霍翊出去了,一夜未归。
却留下了一地鸡毛。
*
次日清早。
夏未凉收拾好东西下了楼。
她平时不在家吃早饭,也不要司机送她上学。
霍成宇应该是气的一夜未睡,现在可能在补觉。沈微也没起来。
家里安静的有些诡异。
出门时,李姨拿了一瓶牛奶放进她书包的侧兜里。
她说了声“谢谢”。
对于李姨脸上的欲言又止,她却装作没看见。
“那孩子肯定不是个好相处的。”
但李姨最后并没有忍住,还是开了口:“亮亮啊,听说那孩子现在也在你们学校,还跟你在一个班?”
夏未凉脚步一顿,“嗯”了一声。
李姨压着嗓,语重心长地跟她说:“那亮亮可要离他远一些,昨晚你应该听到了吧?那孩子说的是什么话?哪有孩子那样跟父母说话的?我昨晚看那孩子脸上还有伤,肯定是在外面跟人打架,还一身的烟味儿,估计烟瘾都不小呢,我那天就看到他在房里抽烟来着……”
夏未凉转过身:“你去他房间了?”
“奥……他那时房门也没关,就是虚掩的,”李姨的目光有些闪躲,“我就想问问他,还需不需要其他东西,结果看他在那里抽烟呦,看着我的眼神啊,跟要吃人一样……”
夏未凉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我知道了,会注意的。”
“我们亮亮这么乖,”李姨一脸怨愤,“可不要被那种人带坏了。”
夏未凉没吭声。
李姨又嘱咐了她一些“记得吃早饭”、“路上小心点”之类的话。
走到公交车站旁。
清晨的风还是有些冷意,将她的那点子困意吹的一扫而空。
想一想,她觉得李姨对霍翊有种莫名的敌意,似乎比自己还要介意家里多了个新成员。
也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那孩子怕不是个好相处的。”
几年前,她刚到霍成宇这边来。
也有个张姨在霍栩面前,这样说过她。
不巧还被她听到了。
*
六点五十五。
教导主任王志刚正守在校门口,准备逮几个迟到的以儆效尤。
一眼就看到了戴着只黑色口罩,且没穿校服的男生。
上课铃就快响了,这小混蛋步子还这么悠闲?
老王感觉手心一阵痒痒。
“同学。”王志刚拦住了小混蛋,“你怎么不穿校服?”
小混蛋停下脚步,懒淡地看了他一眼:“不想穿。”
周边,几个本来着急忙慌赶路的同学,听到这三个字,纷纷悄摸摸地放下了脚步。
“什么?”王志刚愣了一下。
他逮过不少顽劣分子,听过诸如“忘了”、“坏了”、“丢了”……这些理由,但还是第一次听见着理直气壮的“不想穿”。
小混蛋看着他,没说话。
他知道,这个人明明听见了。
“为什么不想穿?”对视数秒,王志刚又问了句。
“丑。”小混蛋说。
竖着耳朵的众人:“……”
我他妈想个鼓掌!
“而且,”小混蛋面色不悦地扫了眼四周的看客,“会过敏。”
王志刚:“……什么?”
“这破布料会让我过敏。”小混蛋吐字还异常的清晰。
王志被这无法无天的说辞气的差点脑淤血:“我们学校的校服都这样,你要是这么精贵,你就别来,你去那什么贵族学校啊?”
“好主意。”小混蛋从兜里摸出手机,低头划拉了两下后,将它递给了王志刚,“你跟这个人说。”
王志刚垂眸看了眼跟前的屏幕。
一串电话号码。
一个名字——霍成宇。
“……”
想起来了。
几天前,他收过这位先生一张卡,答应要好好照顾他儿子的。
而且,这人的爷爷还是本市著名企业家,不久之前刚给学校捐了钱。
王志刚愣在原地。
反应过来时,小混蛋已经走了老远。
*
与此同时,一中的贴吧炸开了锅。
当前人气最高的“hot”楼里。
开楼一张侧面照,配上文字--[集合!有没有在现场的同学!]
在现场的闻风赶来,开始排起队型。
[1]
[2]
[3]
……
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乱入楼,打了一堆问号。
马上就获得热心市民的解释,这戴口罩的狠人不穿校服顶撞志刚最后还竟然顺利逃脱了。
热心市民二号马上纠正:[在现场,没逃,他是大摇大摆走的。]
吃瓜群众纷纷将公屏打在了[牛逼]上。
早读课过半,某位读书就困一说八卦就兴奋的小青年们通过不懈努力,将“牛逼哥”的身份被扒拉出来了——
[高二(三)班,霍翊,昨天刚转过来。请叫我一中阿卓。]
很快又有了新的楼。
内容是——
[某高二转校生开学第一天就将高三大佬揍的喊“爸爸,据说是为同班同学打抱不平。]
楼里还有现场来自楼主的高清图和一小段高糊视频。
帅哥打人又狠又美,简直就是暴力美学。
一时间,霍翊就这样进了“校草”“校霸”的观察名单。
*
夏未凉一来就被唐迢迢喊去谈话。
唐迢迢先跟她说了过段时间会来换座位,又问她有没有当班干部的意愿。
她并没有这个意愿。
但唐迢迢觉得当个班干部,往长远了看,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
他是个做思想工作的好手。看着这滔滔不绝的架势,夏未凉有些头皮发麻,所以也就改口答应了。
一回来,就不少同学都心不在焉,没几个在认真读书,好像是在打量着她——的同桌。
霍翊支着肘子,一脸阴沉地看着窗外。左边脸颊上的伤口,此时正好对着她。
他皮肤很白,伤口就像是在素雪上添过的那一笔朱砂,很刺目。
夏未凉离他很近,一眼就看出来,这伤口并没有经过好好的处理,还有点渗血的迹象。
大少爷的事,按理说,真不需要她操心。
但那句——“没人教,我的错”,却不知为何,又突然在她耳边响起。
他父母婚离的很早,那时他好像才十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