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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中,和霍翊的关系起了点微妙的变化,貌似是朝着好的方向变的。
周五。
最后一节晚自习结束,同学们听着铃声,跟猛鬼下山一般冲出了教室。
唐迢迢放心不下自己的那几十只泼猴,一路跟着跑到了楼梯口,心肠都操碎了:“你们跑慢一点!别摔着了!我们这楼梯的灯坏了……”
几个“懂事”的嘴上回了他一句“知道了”,算是给老人家一分薄面。然而该冲还是冲,这放学还不跑,脑袋不是长了草嘛。
十分钟后,教室里只剩两个脑袋长草的。
“我去爷爷那。”霍翊拎着书包,从夏未凉身后绕过。
夏未凉“嗯”了一声。
霍翊脚步一顿,回头看了她一眼,见她风雨不动安如山的坐在那儿,一副要坐到地老天荒的架势,眼睛微微一眯,淡淡道:“夏未凉,早点回去。”女孩子一点安全意识都没有。
“我写完这题就回去。”
“随你。”
“……”
自从那晚和霍成宇起了争执后,霍翊这几天都没回家住。但每天放学走之前,都会跟她告知一下自己的去处——“去我爷爷那”。
她每每只是应一声,并没有问他什么时候会回霍成宇那边去。
其实不难理解。换位思考一下,如果她也有老人家在这边,肯定也会想着去那里住。
老人家那边,明显会更自在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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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就这么跌跌撞撞地过去了。
在公交车上,她细细回想了一下,霍翊算是她为数不多处的比较和谐的同桌。
她话比较少,如非必要是绝对不会主动找话说,甚至常常都应付不了旁人抛过来的话题。
以前的同桌,大多喜欢她分享些趣事,但她却常常get不到笑点,然而为了不尴尬,还得挤出一抹笑来应付场面,但演技明显不怎么样,别人还是会感到不适。此外,同学们这个年龄都比较喜欢聊八卦,比如“xxx喜欢你,你喜欢xxx吗?”“你不喜欢xxx,那你喜欢谁?”“你连xxx都看不上?你眼光好高啊?”她时常被问及,有点窒息。
她最不喜欢的,是被问及家庭情况,如“你父母是干什么的”。如果告诉他们爸爸去世了,又会引起一阵唏嘘不已。有的人会为自己的问题抱歉,也有人会报以同情然后继续问——“那你妈妈呢?”
人类的感情很丰富,但感同身受也确实稀缺。所呈现出来的这种叫“同情”的情感,表演成分浓度偏高。
她也明白,这些让她不适的问题,其实不能怪提问者们。
大多数同龄人的家庭都是“正常”的。他们只不过是先入为主的把你当作“同类”,也以为是跟你在聊一些很正常不过的话题。
但你不幸地是,你却是个“异类”,所以处处都是禁忌。
还曾无意间听过一些人后的言论,知道一些表面跟她和和气气的人,背后又会吐槽她高傲冷漠“以为成绩好就了不起”。
这种拧巴,让她觉得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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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反地,霍翊的爽和不爽都用特大号字体、加粗标在脸上的。
他基本不会掩饰什么,更不会没话找话。
高兴了就笑笑,偶尔乐坏了也会说个“艹”。不高兴就敛着眸,懒洋洋地扫你一眼,要是看不懂的话,他还非常有耐心地再送你一个“滚”字。
他大多数时候很安静,睡他的觉,不吵别人,也不允许别人吵着他。
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这让她这种常常幻想能去一个无人问津的地方孤独终老的人,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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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她一开始把情况想的太坏了。
霍翊确实抽烟、打架还不穿校服,教导主任还来班上逮了他几次,但大少爷明显是没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他无法无天我行我素,但莫名其妙地会按时交作业。有时睡好了,还会支着肘子听老师说两句。若心情再好一点,还会从兜里摸根笔出来,写两句笔记。
他作业做的貌似还不错。
唐迢迢那天把她喊到办公室,问霍翊的作业是不是自己写的。
她没在人家身上装监控,哪知道他是不是自己写的。但确实不是抄她的。
唐迢迢指着一道数学题,一脸惶恐地表示这题全班只有两个人做对了,一个是她,一个是霍翊。
但很快,宋致梅就接过话茬,说霍翊的语文作业做的比她好多了,字写的端庄大气,阅读理解题做的也很出色——“不像夏未凉,一看就是在糊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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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清早。
霍成宇亲自去学校接霍栩,甚至还帮他拎包、推拉杆箱。
霍栩一回来,家里顿时就热闹了起来。
李姨一听到霍栩声音,连忙从厨房跑了出来,手上还拿着一只虾,倚着门框一口一个“小祖宗”——
“哎呦!小祖宗!你怎么瘦成这样了?”
“小祖宗怎么黑了呀!”
“李姨马上就给你做好吃的!”
霍成宇以前对她这什么“小祖宗”颇有微词,还当面说过几句,李姨也曾一段时间没说过了。但今天,他只是站在一旁摇头笑了笑。
吃饭时,夏未凉下了楼,看到了“小祖宗”。
小祖宗确实黑了些,但没看出哪里瘦了,貌似还胖了一点。
不知是李姨上了年纪眼神不大好,还是用了某种修辞手法。
饭桌上,霍栩表示想买一个最新款的游戏机,跟霍成宇在那儿软磨硬泡。
霍成宇被磨的有些许不耐,搁下了筷子,一挑眉:“别人有你就得有,是吧?”
“那必须的呀!别人的爸爸能买,我爸爸肯定能买啊!我爸爸这么厉害!我这做儿子的哪能被别人比下去!”霍栩一顿彩虹屁,顿时将霍成宇吹出了太阳系。
霍成宇被哄的七荤八素,说是回头就给买,但不能带到学校去。
霍栩连连答应。
饭桌上的欢声笑语,将几天前的不快完全清扫了出去。
没有人提霍翊。
大家都知道,这会惹霍成宇不高兴。
上次这么不把霍总当回事的,还是他爹——霍董。
霍成宇这几天也没再问她关于霍翊的事情,还将霍翊房门上贴着的那张纸给扯了下来,撕碎了扔进了垃圾桶里。
从表情到行动,都彰显了一个一家之主的威严。
倒是沈微还问过她两次——“你哥的伤口好了没”“到底是怎么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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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日晚上,霍栩将自己在学校拍了一些照片拿给李姨看。
李姨还特意回房拿了眼镜出来,一张一张地细品,一时间倒是有点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的意思。
“哎呀!我们栩哥儿这模样!标致!”
“真是越来越俊了!”
李姨连连夸赞。
霍栩坐在沙发上,怀里揽着个抱枕,有一下没一下的捏着,语气在无意与得意之间飘忽不定:“我现在,是我们学校……嗯……的……校草。”
“……”
夏未凉当时正在饮水机旁接完水,听到这话,手不禁一抖,透明的液体瞬时倾洒了出来,打湿了衣摆。
她蹙了蹙眉,走到茶几处,准备抽几张纸巾。
心里一时还有些感慨,这兄弟俩的自恋真是如出一辙。
“你干嘛?”坐在正对面的霍栩,看到了她的小动作,嘴角抽了抽。
“我……”夏未凉慢吞吞地开了口,“水有点烫。”
“你倒的是冷水。”霍栩气呼呼地说。
“……”
这都被你发现了。
夏未凉在心里叹了口气,看着他一脸的阴郁,只好淡淡地解释了句:“……抽筋了。”
霍栩觑着她,许久没吭声。
当她将杯子外的液体擦干时,忽地又开了口:“你是不觉得我长的丑?”
夏未凉差点又抖了:“……没。”
“你就是。”霍栩把抱枕当成了她,狠狠掐了两下,“我都看到了,你刚刚笑了。”
夏未凉:“……你应该看错了。”
“我视力好着呢,”霍栩一脸的“你别把我当傻子”,“我是我们班视力最好的,五点一呢。”
夏未凉:“……”
要命。
头疼。
就当她纠结要不要甩出一句“随你吧”时,李姨捧着霍栩的手机,朝她跑了过来:“亮亮,你看我们栩哥儿穿这军装,跟那电视里的明星似的!真是好看啊!”
李姨朝她挤了挤眼睛。
夏未凉会意,看了眼李姨递过来的照片。
照片中,霍栩神色慵懒地倚树站着,目光不知看向哪里。帽子被摘了下来勾在手指上,精致的眉眼一览无余,鼻梁高挺跟整的一样。他肩宽腰窄天生衣服架子,也硬是将百把块钱的军训服穿出了质感。
“嗯,挺好看的。”夏未凉发自肺腑地肯定了他的颜值。
大多数情况下,她都会实事求是。
霍栩觉得耳朵出了问题,不太确信地又问了句:“你说什么?”
“亮亮说你啊,”李姨把霍栩当成孩子来哄,还给他竖了个大拇指,“说你帅!”
夏未凉绷着笑意,跟着又说了一句,“嗯,帅。”
“夏未凉,”霍栩耳根一红,捏着抱枕一时有些不大好意思了,“这是你第一次说人话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