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容易,但建立一个国家并不是轻松的事,而魏恒选妃之事却已迫在眉睫。
宣雾对“和亲”之说表示反对:“无稽之谈,等我这边告一段落,你那别说皇子妃,便是侧妃都能选出一箩筐了。”
“若我不归京,此事便是闹得再大又与我何干?”魏恒如是说道,“过上几年我们一同回去,到时候事已成定局,母亲也无话可说了。”
“这段时日里若真定下大皇子妃呢?”宣雾不赞同,“人家姑娘一辈子不就毁了?”
魏恒闻言,再次沉吟片刻,随后拿眼觑着宣雾,目中闪烁着奇特的恶趣味:“还有一个办法……”
……
因女帝重视,无人问津的大皇子顷刻又存在感大盛,为他选妃之事亦办的如火如荼。
自废帝后几年来大皇子一次都未曾出现在大众视野里,原本朝臣勋贵们都以为他是被女帝秘密圈禁了。现在看起来,女帝也还记得他,肯为他成亲之事大费周章,倒也显得的那么不近人情了。
何况……女帝这个情况与武皇颇多相似之处,她膝下又只有大皇子一个儿子,二皇子不是她亲生,到底隔着一层。这么一想,将来帝位不还是大皇子的吗?
早就对这些情况心中有过计较,有意结交大皇子的朝臣勋贵们,对他的亲事表现得无比热情起来。
之前是一直有意拉拢投靠大皇子,只是见不到他人,久而久之找不着门路,才慢慢淡下来。如今有这光明正大与大皇子拉上关系的办法,大熙的权贵人家登时有近半开始动作起来。
现在做了大皇子正妃,不仅未来很可能做皇后,而且因着这段与他共苦的过去,到得来日,那后位还怕坐不稳吗?
甚至……不仅是后位……
这般浮想联翩之中,大皇子选妃之事虽略有些出格,是比照着皇帝选秀女的流程来的,但也顺顺利利办下来了。
从女帝晓谕各部开始,等待大熙各地秀女初选再抵京便过了四五个月,之后在京城又过了一轮复选,最后留在宫城里暂时等待半月后最后一轮殿选,这几轮筛选一下来,不仅时间已经过去七八个月,原本浩浩荡荡的秀女队伍也只剩了二十来个。
这二十来个秀女,不出意外的话,其中不仅会诞生未来的大皇子妃,另外的几名侧妃大体也会从她们中选出。
因而在宫里的这段日子,秀女们之间的相处亦是火.药味十足。
一次选择过后,或许未来她们的地位便是天上地下,有的人将来会母仪天下,成为大熙朝最尊贵的女人;而有的人,或许黯然落选后,只能嫁个家世还算不错的男子,此后一生说不得连宫城都再无资格踏入一次。
在无法向着从未露过面的大皇子使力时,怎么能不让秀女们铆足了劲互相使力?
哪知秀女们才进了宫城几日,各自手段都还没显出来,便发现自己好似无力可使了。
秀女入宫五日之时,女帝的海州州牧急报:海外蛮夷军队封锁远望港,炮.击海州!
急报里只三言两语,说得不太清楚,只说随信的信使知道一切,女帝当机立断,在朝上便让信使上殿奏对。
报信的信使膀大腰圆,在几名侍卫牢牢盯守中埋头走上大殿,单膝跪地低头报告道:“草民远望港守卫队长冯晨,见过陛下,陛下万岁。”
女帝点点头,身边的大太监便扬声道:“冯晨,速将远望港之事一一道来。”
冯晨再拜:“月前港口突然驶来二十余艘战船,那战船不设风帆,行驶灵活快速、黑烟滚滚,为首旗舰乃是铁皮包裹,安钢制撞角,声势骇人;同时那些船侧皆开一排炮.口,一炮能打出好几里远,且那炮打在船上岸上,弹片溅射,还会引燃周围木质结构……”
他细细说了那船队的可怖,表明不是我们不用心,而是敌方有大炮:“任何船只一旦出海便会被炮.击,目前对方尚是象征性炮.击,因而出海的船队只有打头的“朱鹮商会”有些财产损失,其他小船队和港口皆未有人员财产损失。”
“但是若再这样下去,海州几个港口皆被封锁,渔船商船出不去,一旦长久,人心不定,恐发生……动乱”
女帝闻言怒极,一拍龙椅扶手:“岂有此理!”
能做到这些的是谁她还能不知道?那个“朱鹮商队”不就是林宣雾的商队吗?!
“炮击港口,封锁海面,她想做什么?!”
以为女帝是在质问自己,冯晨犹豫片刻,低头答话:“启禀陛下,对方头领喊话,说他们是南边夏国人,祖上是、是大夏遗民,如今欲回归中原,光复夏统。但是……”
他话未说完,几个大员就怒骂起来,说那劳什子大夏遗民开着几条小破船就敢来觊觎中原繁华之地,活得不耐烦了!
“我大熙太.祖秉承天命,立国朝百年,从未听过什么大夏遗民!那大夏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几个当年被商汤撵出中土的丧家之犬,如今竟敢来我大熙耀武扬威!”
“小国寡民也敢起吞天之心!”
“…………%&……#@¥”
听着耳边你一言我一句的喝骂,季舒月却只觉得荒唐。
其实林宣雾这些年来那些神奇的手段,从小时候就超出年龄的成熟和机变,她以前不是不怀疑,不是不好奇。只是抱着能为她所用不追究过去、用人不疑等想法,她从不曾过度探究。
只是心里有没有些许忌惮,那就天知地知了。
如今听到这大夏遗民之言,她还真有点信。不过她信也只是信林宣雾是大夏遗民,身后或许曾经有过,乃至现在仍有一些人为她所用。
但要说林宣雾有这吞象之心,她却还真无法相信。
不是她多肯定对方的为人……都能对她儿子下手了,还有什么为人可言?!
而是她清楚林宣雾的势力发展程度,绝对不足以令她吞下大熙。
因此听到信使冯晨的话,季舒月心里只觉得荒唐,有种最荒诞最不羁的梦变成现实的感觉,极不真实。
良久,等朝上大人们骂地累了,她才问道:“你似有未尽之言?”
冯晨之前被老大人们一个比一个厉害的喝骂吓得插不上口,此时被女帝问到,才连忙回答:“回陛下,草民的确还未传完话。”
“讲。”
冯晨道:“但是,那个夏国船队头领说,说,他们来到大熙,才发现我大熙朝国泰民安,四夷咸服;他们与我大熙皆是女伏后裔,炎黄共祖,遂不欲轻启战火,令神州生灵涂炭,行流毒后世之事。然大夏遗民梦萦中土久矣,既无法魂归后土,复夏旧制,也希望能与大熙建、建交,因此……因此……”
季舒月听着听着,突然有点不好的预感:“因此什么?直说便是,恕尔无罪。”
冯晨松口气:“因此欲与大熙结婚姻之盟,迎大熙皇子为君后,从此夏与熙世世友好,百代不绝。”
“放肆!”季舒月猛地站起身,好你个林宣雾!原来你打着这个主意!让我儿子做你君后?!你!做!梦!
她气上心头,就要破口大骂。
正在这时,殿外又传来太监高声宣报:“大皇子殿外求见——”
季舒月一顿,气势就低了下来,他什么时候回来的?她心中思索,不好的预感越来越盛,遂道:“不——”
“见”字还含在口里,魏恒已经闯进大殿。
季舒月闭嘴了。
魏恒一进大殿就直直跪下,对着季舒月重重扣头三下,随后道:“恕儿臣僭越,儿臣刚在在殿外已听闻海州之事,事关儿臣终身,不知母皇能否让儿臣问信使几句话?”
季舒月此时已经把一切都想明白了,看着如此主动的儿子,一时竟觉得无力。
她抢了儿子皇位,把他流放海外一去几年,如今儿子有了心悦之人……她还要拦吗?更何况这次的事,看行事手段,她也知道是谁的手笔,现在她便是拦也拦不住了!
“问吧。”
魏恒转头看向冯晨,正色道:“那夏国的坚船利炮,当真如你所言那般厉害?”
冯晨:“草民绝无虚言!”
魏恒点点头,又看向兵部几个大人:“沿海诸州、内陆江河,哪处何人可以抵挡船炮之利?若夏国仗之船舰先进长驱直入,入我大熙内陆耀武扬威,我大熙可有丝毫反制、抑或遏制之法?”
兵部尚书并左右侍郎被问得脸色铁青,半晌道:“并无。”
魏恒再看向朝中户部、工部几个大人:“若双方开战,沿海诸州、江河周边将会如何?”
几人互相对视,摇头道:“生灵涂炭……”
魏恒抬头看向高踞龙椅的季舒月,高声道:“这夏国虚实我等的确不清楚,但是能造出如此犀利之船、炮,若说他们只是占着小山头的匪类,未免太过看轻。”
“当然,如今只二十几艘船,要让大熙惧他,更是笑谈。”
“但现今的情形是,只这些船,便已能令大熙伤筋动骨了。虽不能当真动摇我大熙统治,然后续如何,谁又知道呢?”
他深吸一口气,做悲天悯人状:“如今夏国主动与我大熙建交,结万事友好之盟,此事说来与我大熙和草原异族和亲又有何不同?唯一可虑之处,便是我是皇子罢了。”
“然我生于斯长于斯,受万民供养,又怎能不为大熙尽一份力呢?小妹二弟年纪尚幼,我身为兄长,愿承担责任,前往和亲!”
季舒月:小畜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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