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晚饭前何芳也回来了,见到宣雾安安稳稳坐在沙发上看商品册子,她拘谨地笑着招呼:“靖瑶回来啦?”
宣雾没给她脸色,淡淡点头答应一声,态度跟尚靖瑶以前差不多。
何芳早已习惯她这个表现,也没多说什么,回房间换衣服去了。
宣雾定下的新衣物日用品之类的,赶在晚饭前也送过来了,很快归置好后,她吃过晚饭回到焕然一新的卧室,闻着淡淡的熏香味,神清气爽深吸了口气。
啊,多么干净的空气!
这时尚景林上来敲门:“瑶瑶?”
宣雾打开门。尚景林走进来,递给她一杯热牛奶:“你在学校还好吗?”
她的房间有自己的会客间,见尚景林一副有话要谈的样子,宣雾往会客间走,并随口问道:“挺好的,您怎么突然问这个?”
尚景林露出有点担忧的样子,欲言又止:“没什么,就是随便问问。”
心里却想着闺女跟之前有点不一样,不止这几天对他的态度变了会每天打电话,现在看起来神情姿态好像也有些变化。
两人坐在沙发上又随便聊了几句话,不必隔着电话交流,此时尚景林跟她面对面,那种细微的不同就越发明显了。
尚靖瑶内敛高傲,说话做事都带着一股犀利之感,宣雾跟她有些像,但外在表现地却更加不羁。
尚景林越跟她相处越觉得不对。
他倒是没有脑洞大开想到什么换人之类的,就是觉得自家女儿身上多了一种什么都看得开的感觉,好像一下子放下了很多东西。
这本来是好事,但是突然有了这么大的变化,总不会是没理由的吧?
被他这么疑惑又担忧地看了半天,宣雾也是心里一突。
我怎么就装不像呢!
她心里骂自己一句演技差,见尚景林开始话里试探了,只得故意叹了口气,准备先把他糊弄过去。
尚景林:“怎么突然叹气了?”难道在学校真的被人欺负了?
宣雾正色:“我的确是遇到点事,是关于周启辰的。”
“他?他欺负你了?!”尚景林脸色立马一变,凶神恶煞地询问,之前那个担忧女儿的老父亲仿佛是宣雾的幻觉。
宣雾故作沉凝:“只是跟他之间有点问题……我在考虑要不要跟他分手。”
不等尚景林问,她又道:“情侣之间本来就常会遇到问题,分手也没什么。我只是……有点舍不得。”
尚景林看她这幅虽然还带着点留恋,但已经下定决心的样子,就知道至少从她嘴里是问不出跟周启辰的问题了。
又思及自家女儿好强的性子,如果真是周启辰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她现在估计是不会这么云淡风轻的。
大概是双方感情淡了或者处不来了?尚景林心中思忖,小年轻谈恋爱本来就分分合合,谈一段时间不合适了换下一个也是正常的。
这么一想,他也就歇了追根究底的心思。
想着过段时间看女儿状态怎么样,要是看起来还好,这次分手还算是给了她一些成长,帮着她开阔了一下心境,那也算是好事了。
于是他就没有再问,只说让宣雾慎重考虑,不要轻率以待,但也不要委屈了自己。
宣雾应好。
尚景林便放下一半的心离开了。
等他关了卧室门,宣雾才一头倒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发呆。
现在还不是告诉尚景林这件事的时候,虽然他肯定是信自己女儿的,但是宣雾手上没拿到切实的尚甜和周启辰在一起的证据,就没法彻底钉死她。
倒不是她做事多么追求证据确凿,主要是拿给尚景林跟何芳看,否则尚甜一口咬死没有的事,便是尚景林再信她又如何?何芳还能不信自己的女儿?
未免何芳觉得是她容不下人找由头发作,到时候把家里搞得鸡飞狗跳,还是拿出点切实的证据来的好。
而且那些证据留着也还有用,她实在不相信,以尚甜两人的脸皮,会在之后能自觉不给她找事,提前备好东西总是有必要的。
偏偏现在周启辰和尚甜两人多半是惊弓之鸟,缩着不敢见面。
不过既然叫破了这件事,她倒是也不后悔,至少叫破后能够免了这段时间跟周启辰虚与委蛇的做戏。
现在就要给尚甜他们一颗定心丸,让他们能早点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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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宣雾难得睡了个懒觉,一觉睡到九点才起来。
看都这个点了,她才懒懒坐起身,简单洗漱一下,坚持出门锻炼了。
等跑了步回来又洗了个澡,下楼时已经是十点半了。
尚景林难得见女儿一面,今天也没去公司,就在家里办公,这会正坐在客厅看文件,张特助在旁边坐着一起弄。
宣雾凑过去瞅了几眼。
尚景林就笑着拿了手上的文件给她看:“这个案子怎么样?”
尚靖瑶大学学经济,自然就是准备着以后接手自家公司的,宣雾便也不扭捏,拿过来看了。
看了一会儿,她挑拣着说了些自己的想法,尚景林闻言赞许地点点头:“不错,说得很准确。”
又叫张特助给她讲解,宣雾也认真听了,一边听还一边问一些之前疑惑的地方。
就这么讲了半个多小时,差不多弄清楚了这份文件上的东西,宣雾就没有再耽搁他们的工作,自己跑去旁边玩手机了。
今天家里到还算热闹。
除了尚景林和张特助两个,何芳也在家里。
她回来了,何芳就不好意思在出去,此时就在厨房跟半年前新来的钱阿姨一起捣鼓什么。
见到宣雾坐在客厅里玩手机,何芳就出来问她中午想吃什么。
宣雾想了想:“来点清淡的吧。”
“嗳。”何芳应一声,又去了厨房。
看着她有点雀跃的背影,宣雾真心叹了口气。
何芳是个好母亲,当年尚甜那件事,她发现后能果断离婚,面对小地方乡下的人言也从不畏惧,后来也能带着尚甜离乡去大城市打拼,不得不说,她身上有种韧劲。
可惜就是有一些中国家长的典型毛病——不把孩子的心理问题当回事。
当年就是这样。离婚后何芳在老家一呆三年,每天倒是辛辛苦苦打工养女儿,却没关注到,女儿日益消沉的表象下,是更深刻的心理疾病。
后来被尚甜自杀的行为惊醒,她破釜沉舟孤身带着尚甜来大城市,还独自摸索着带尚甜去做心理治疗,又找了尚家帮厨这个工资高的工作,以她农村妇女小学毕业的出身来说,不可谓做得不好。
只是还不够好。
大城市的生活压力比起小地方更大,她有眼光,知道要给尚甜好的治疗,好的教育,于是越发重视尚家的工作。
结果又犯了老毛病,想着在大城市没人知道尚甜的事了,便又不由自主轻忽了对她的关爱。
最后的结果就是尚甜大约不抑郁了,可是心里空的那一块却再也填不满。
发展到后来她才会若有似无给尚靖瑶上眼药,会背地里搞尚靖瑶的男朋友。
当然,也有人不同的原因。
面对同样的情况,有的人就是能成为黑暗燃起的火焰,污泥里长出的新芽。
而尚甜却是“仗惨行凶”,借着自己有悲惨过去为借口,任由自己的心被欲|望与贪婪填满,做出背弃道德之事来。
这却怪不得何芳。
她要只是勾搭姐夫还好,宣雾还可以当她心理疾病,现在却还引着蒋廉对她动手,已经越发没救了。
不过她也没有救的意思。
只是不知道她到底是有意撺掇,还是无意为之,只是习惯性在外面给她上眼药结果上过了头?
不过也不难分辨,宣雾伸了个懒腰,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漫不经心想着。
周六下午尚甜学校没课,她再怎么不想回来,晚上也是必须回来吃晚饭的。
到时候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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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很快就消磨过去,吃过午饭后宣雾回房间看了会儿书,到快四点时,就听到楼道噔噔噔的脚步声。
这是尚甜独有的脚步声,既不是小跑的活跃,也不是走路的沉稳,听着有点故意的下重脚,还挺独特的。
她倒是没有吵闹,回了自己的房间后就没开过门。
直到吃晚饭时陈妈上来叫人,宣雾打开门后,才见到从隔壁的隔壁房间走出来的尚甜。
尚甜个子小小的,穿着简单的外套t恤牛仔裤,头发规规矩矩扎起,素面朝天的样子,看起来就跟所有的高中生差不多。
不过想到剧情里明确说了她平时在学校的非主流装束,宣雾也感到一阵好笑。
合着她就是在尚家装小白兔呗。
“姐、姐姐……”尚甜看到宣雾,当着陈妈的面自然不会无视,再有心里对她自己做的好事已经被宣雾知道的猜测在,面上的神色更是怯生生的惹人疼。
宣雾冷淡地嗯一声,跟往常尚靖瑶的表现一样,既没有对她和颜悦色,也没有刻意为难。
她旋身下了楼,见尚景林跟何芳两人已经上桌开吃了,便洗了手自顾自坐下,也慢条斯理吃起晚饭来。
尚家本来是没有食不言的规矩的,以前尚景林吃饭的时候都会关心一下尚靖瑶学习辛不辛苦,菜喜不喜欢之类的。
不过何芳嫁进来后桌上一下多了两个人,尚靖瑶本来回来的就少,又心有抵触,再加上根本跟尚甜不熟,那之后饭桌上就渐渐沉默下来。
不过宣雾倒是想得开,该吃吃该喝喝,还偶尔拿公筷给便宜老爸夹两筷子菜,倒是惹得尚景林受宠若惊之余,话又滔滔不绝起来。
与之相反的,往常吃饭时还会有意无意跟何芳说话,一副“我跟我妈感情好得不得了”的感觉,试图通过何芳与尚景林的关系,营造出排挤尚靖瑶氛围的尚甜,今天却格外沉默。
她白着脸吃饭,夹菜只夹自己面前的,何芳几次跟她说话也不理,或者就低不可闻的“唔”一声,一副小可怜样。
于是吃过饭后,尚景林跟宣雾去了三楼书房,留下何芳和尚甜时,她就忍不住关切询问起来:“甜甜今天怎么了?不舒服?”
尚甜低垂着脑袋摇摇头不说话,急得何芳以为她在学校被人欺负了,一个劲追问半天。
见自己妈都要急哭了,尚甜才慢吞吞说:“不是……姐姐她、她今天心情很好吗?”
何芳道:“好像是,今天靖瑶话挺多的。”
“…………”尚甜又不说话了,等何芳再问,甚至问出“难道靖瑶刚才给你脸色了?”,她才吞吞吐吐道:“没有,我、就是……我好像看到,看到姐夫跟一个、一个女的进了酒店……那个人不是姐姐……”
“什么?!”何芳大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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