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春入宫多年,又有身为右相府的娘家,在宫里的地位水涨船高,只是膝下无子,让顾家和顾春一直耿耿于怀,这次终于如愿,自然是母凭子贵,一场病,使得储春宫里人来人往。
老夫人和大夫人安慰了一会儿,顾春这才看到凌若,对老夫人道:“这就是四妹妹。”
老夫人道:“是,自从你进宫后,大家也难得看到,所以今天带着惜萝,让你们姐妹也熟悉熟悉。”
默默地打量了一眼,顾春白皙丰满的脸上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的神色,随后才缓缓的道:“果然是个不俗的人,父亲曾经和我提起过。”
招招手,顾春对凌若道:“听父亲说,妹妹看过很多书,不知还会什么。”从老夫人让跟着进宫的时候,凌若就已经隐隐的猜测到顾峰当初接惜萝来京的用意,此时听顾春问起来,更是心知肚明。
上前一步,凌若落落大方的道:“回娘娘,惜萝认得几个字,看了几本书,至于别的,由于惜萝身子不好,父亲和母亲因为担心,也就没有多学。”
多年来,在凌庭特意的□□和潜移默化下,无论遇到什么事,凌若总是能不动声色,顺其自然,以后再出其不意的将事情解决。
曾经有一次,凌庭看着凌若不动声色间将府里暗通曲款的管事连根拔除的时候,欣慰的笑道:“阿若,你做得好,不枉我的一番苦心。”
凌若娇嗔的道:“爹爹,你整日要女儿学这学那,这一招‘抛砖引玉’也不枉我看了十多遍《孙子兵法》。”
看着凌若,凌庭呵呵笑道:“好,不管是知人还是明事,古人都有很多高明之处,你能学以致用,爹很高兴,以后相信遇到什么事也能应付的。”
转过身,凌庭望着北方,自言自语的道:“人我已经□□好了,但愿以后能帮上你一些。”
那时看着自言自语的凌庭,凌若不由道:“爹爹,你说什么呢。”凌庭笑了一下,随后意味深长的道:“阿若,父亲希望你以后无论遇到什么,都不要冲动,走一步看一步,后面的路会越走越宽,还有,等下次进京,父亲一定给你求一门亲事,我的阿若已经长大了。”
转过身,凌若脸色一红,娇嗔的道:“爹爹如今也喜欢取笑女儿了。”凌庭笑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人之常情,不过你放心,爹爹一定选一个配得上我女儿的人。”
如今以顾惜萝的身份站在这里,凌若明知顾家想让她进宫的用意,但依然不动声色的应承着,娇美的脸上平静而又淡然。
顾春接过宫女递上的帕子,拭了拭嘴角,才低低的道:“本宫知道了。”脸上隐约有了一丝失望之色,连一边的老夫人也觉察出来,忙道:“惜萝这丫头很聪明。”
顾春没有作声,过了一会儿才对身边的宫女道:“彩叶,四小姐多年没来宫里了,你带着四小姐出去看看,不要走远了。”
走出去,明知道她们是故意支开自己,但是看着储春宫里的几棵海棠树,落花时节,纷纷扬扬的花瓣铺满了石径,凌若不由舒了口气。
彩叶是个活泼的宫女,见凌若喜欢,便对凌若道:“四小姐,墙外的那一片花海才好看呢,树上挂满了刚开的花,树下铺满了落下的花,一眼望去,满满一片。”
凌若故作高兴的道:“我们出去看看。”向外走着,凌若漫不经心的道:“彩叶,缀春院离这儿远不远。”
彩叶惊恐的看了看凌若,过了一会儿才小声道:“四小姐,你怎么知道缀春院。”不动声色的看着前方,凌若道:“我曾听老夫人她们说过。”
彩叶小心翼翼的道:“四小姐,如今缀春院可不是以前了。”凌若道:“怎么了。”
四下看了一眼,彩叶低声道:“也不知为什么,以前皇恩浩荡的缀春院如今突然冷冷清清的,而且宫中的晴昭仪,听说还被禁足在院里很多日子了,所以如今宫里的人,对缀春院都心照不宣。”
久久没有作声,凌若过了一会儿才道:“原来是这样。”
“大胆的奴婢,你是不是不想活了,竟敢伤了娘娘的雪儿。”一声尖利的怒骂透过花树传过来,刺耳而又张扬。
凌若不禁抬眼向那边看去,在这如履薄冰的皇宫,人人都屏息行事,想不到有人还敢如此毫不顾忌。
只觉眼前一花,凌若便见一个白色的影子倏然掠过,接着喵呜一声,颤悠悠的树枝上一只通体雪白的猫瞪着一双圆圆的眼睛正看着自己。
不等凌若反应过来,只听有人低低的唤道:“雪儿。”随后一个人绕过花树,走了过来。
如天籁的风,如云巅的雪,刹那间黯然了所有的风华。
都说红色太俗,但是在她的身上,却添了几分妩媚,都说白色太淡,但是那婉转的眼眸一转,却增了几分妖娆。
雪肤,花貌,红衣,眼前的人美得刺目,美得张扬。
彩叶慌忙跪下道:“奴婢见过梅妃娘娘。”梅妃没有理会,恍若无人的伸出手来,对树上的白猫柔柔的道:“雪儿,过来。”
那只猫乖巧的窜下来,跳进梅妃的怀里,圆溜溜的眼珠还不忘向这边盯着看过来。
浓睫微抬,梅妃肆无忌惮的打量了凌若一眼,道:“你是谁,为什么见到本宫不行礼。”凌若不惊不慌的道:“民女顾惜萝,刚才娘娘要找雪儿,民女唯恐惊跑了它,所以才……”
轻轻哼了一声,梅妃望着凌若,道:“宫里何时多了这么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在本宫面前,还没有你们狡辩的份,来人……”
梅妃的话还没说完,就见一个宫女跑过来,一下子跪在梅妃跟前,连声道:“娘娘,求你让奴婢先去请太医,等请回太医,奴婢任由娘娘处置。”
梅妃怀中的雪儿焦躁的拱了拱,一下子挣脱出来跳到树上。
梅妃脸色微沉,妖娆的眉角一扬,怒声道:“你这不长眼色的奴才,又吓到了本宫的雪儿,快来人,将这个瞎眼的奴婢给本宫丢到池塘里喂鱼。”
说完,梅妃厌恶的挥了挥袖,缓步向树下走去,妖艳的红衣在花从中摇曳生姿:“雪儿,来。”
那个宫女犹似不甘心的道:“娘娘,求你看在晴昭仪的份上,让奴碑去请太医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晴昭仪。”梅妃呵呵一笑,回过头,妩媚的脸上带着不加掩饰的狠绝,道:“谁又怜惜过本宫呢,本宫心里不痛快,别人也休想好过。”
细长的手指狠狠的划过娇艳的花蕊,梅妃冷冷的道:“本宫的话你们难道没听到。”
“娘娘小心。”
清脆的声音如雪夜清风,吹碎了这一树的嫣红。
上前抓人的嬷嬷只觉得脚下一顿,身不由己的向前扑去,花树乱摇,落英纷纷,惊得树上的雪儿一声厉叫,窜了出去。
梅妃心有余悸扶住一只手臂,转头却见一双盈盈的双翦沉静如水,凝眸间的流彩婉转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