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备府里。
中年老男人守备被说的心动了。
守备色心贪心一起来,一刻也等不了,他推开扒在身上像是没有骨头一样软黏黏的婢女,兴冲冲地踱了三四步。
绝色美人!!
金银财宝!!
无依无靠的孤女!!
天赐良缘啊!!
酗酒过度醉晕晕的脸上,一双眼睛冒着精光,他压着小队长的肩膀猴急道:“带路,快带我去,可别让美人多等!哈哈哈哈哈哈哈!”
小队长:“是是是,姐夫,我带路,您跟我来!”
小队长笑得牙都要掉了,守备大人激动的样子,似乎让他畅想到了一路升职加薪,当上郡城二把手,迎娶白富美,走向人生高峰美好未来。
他弯腰躬身,领着守备大人往外走,守备大人走了两步,忽然觉得不对,往身上瞅了瞅,衣服敞开大露,脖子上艳红一片,唇印叠着牙印,再往下看,胸前一撮胸毛正迎风招展舞得欢快异常。
守备大人:!!!
这不成,这个样子太唐突美人了!
守备一个激灵,连忙停下了脚步。
“你且等等,我要去换衣服,对,还有沐浴焚香,去去身上的脂粉香,不能唐突了美人,哎呀呀,真是的,怎么搞成这个样子了,你先在这等我,快来人,伺候本大人沐浴更衣!”
守备大人一声令下,全府为之忙碌,花厅里小队长看傻了。
男人精致起来,真不输给女人。
守备大人洗澡洗了三遍,试衣服试了三次,梳头发换了三个婢女,完了还点了几盘熏香,仔仔细细上上下下把全身熏了个遍。
当全部搞定后,已经是一个时辰以后了。
守备大人穿的花枝招展,身上叮叮当当的配饰戴了一堆一堆,脸上还抹了一点香粉,那画面,咦~~~犹如如花在世。
小队长不忍再看,急忙把头扭到一边。
守备大人倒是很满意,他兴冲冲地搓了搓手,听说美人是从长安来的,长安小郎君个个擦脂抹粉,他总不能太粗糙了,万一被美人嫌弃了可怎么办。
如此打扮,甚好甚好!
守备大人一扬手,出发!
一堆人跟在后面出了府。
那边雾来客栈。
白茯兴致盎然,她点了几个人,换了一身粗布麻衣,叫昆布去厨房灶上偷了点草木灰,和着水,往脸上抹了又抹。
镜子里,白茯已经脏的和小乞丐有的一比了。
她拍了拍手,笑嘻嘻道:“走,咱们搞事情去。”
沈暮秋是白茯一手提上来的,经过几天相处已经对她这个恩主惟命是从了,他二话没说,提着剑跟上。
昆布伤势还没好全,但长得够吓人,一身腱子肉当个劫匪简直本色出演,他被点上,也没二话,握紧拳头就跟了上去。
其余五六人陆陆续续跟上。
客栈后门出去是条小路,巷子里人迹罕至,白茯打开院门,小脑袋往门外左看右看了一会儿,见现在没什么人经过,蹭的一下就蹿出去了。
“快跟上!”
街上人熙熙攘攘,卖炊饼的,卖阳春面的,捏糖人,扎灯笼的,一片和乐融融的气氛。
但没持续多久,两个官差提着锣鼓,鸣锣开道,稍后,一溜七八骑护卫,其中骑在最前面的就是带路的小队长,他们一出来,就横行街道,有迟钝的,耳背的,舍不得瓜果蔬菜的,躲闪不及时的被踩了个正着,一时间锣鼓喧天,鸡飞狗跳。
“嗷呜~~汪汪汪!!咯咯哒~~咯咯咯咯哒~~”
“哎哟,我的鸡蛋!!”
“别踩,别踩,那是我孙子的糖葫芦。”
“天杀的,我刚种出来的菜!!”
“啪唧~~咚~~”
“哐啷啷~~”
“哗啦啦~~”
“嘭——咣当~~”
满街惊呼,叱咤,哀嚎,摔杯摔碗,烂菜叶子臭鸡蛋。
小队长笑得得意非常,这些日子的憋屈全散了,果真有做恶霸的潜质。
鸡毛飞上天。
“呸呸呸呸!!”
屋顶上,白茯呸了呸快要进嘴的鸡毛,继续看戏,好家伙,本地官差也太能闹了吧。
七八骑之后才是正主。
守备坐在八人抬的轿子上,看着街上的闹剧笑得东倒西歪,颤得身上的配饰叮当作响,肥头大耳,脸大如盆,脸上粉扑扑直掉。
白茯看见了,嘶的一声,扭过了头捂住了眼,这就是城中守备?也太辣眼睛了吧。
看不下去了。
她捂着眼好一会儿,才从指头缝里见到守备的轿子走过去了,迅速跳下屋顶。
昆布下意识抬起手想接住,白茯一个白猫落地,轻巧敏捷。
收回了手,有点失落。
白茯没看到这一幕,她按照约定好的,给手下人分配了任务,沈暮秋一点头,领着三四个人抄近道追了过去,昆布和两个彪形大汉留下。
雾来客栈在西门,去西门要经过一处荒地,荒草连天,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沈暮秋很快追上,躲在巷角,瞅准了连发几道银针,朝马屁股扎了进去。
“嗷~~~~”
马儿受惊,高高抬起蹄子,痛鸣一声,得得得得得,原地乱蹦乱跳。
小队长差点被晃下去,用力握紧缰绳,企图控制马儿,声音慌乱,大喊大叫,音都快破了:“这马怎么回事,啊!!怎么受惊了!!”
“该死的,我要掉下去了!!”
“咦呀呀~~~”
小队长连同护卫们着急慌忙,使劲用鞭子抽打马身,想要让马停下来。
“啪啪啪!!!”
马儿冲撞了后面的轿子,轿夫惊得左摇右摆,晃得轿子里的守备东撞西撞,头上一嗑一个包。
“前面怎么回事,来人,来人!”
“哎哟,痛!痛!痛!”
“刁奴,嘶~~痛煞我也,快好好给本大人抬着轿子,别再撞了!!”
然而并没有什么用,七八匹大马越跳越痛,被抽得更痛,一怒之下,马儿撒丫子疯狂地跑起来。
长期肾透支的小队长,身上虚软无力,直接被晃了下去,“啊啊啊啊,救命啊!!”小队长坠马惊恐,马儿一撂蹶子,疯狂踩踏,让你丫抽俺,摔死你踩死你!!
一蹄子才中了小队长的脖子,“救……”
“咔嚓”一声,
脖子一歪,生死不知。
剩下的马儿也同样四处乱撞,撞得几个轿夫跌倒在地,轿夫一看马蹄子近在眼前,吓得帽子都不要了,连滚带爬疯狂往远处跑。
没一会儿功夫,护卫轿夫随从全跑的没影了。
空无一人的大街上,只剩轿子里的守备了,他捂着头上的大包,从轿底艰难地爬了出来,左右一看。
“人呢!!!”
沈暮秋从怀里掏出一块黑布蒙面,一挥手,身后几个同样蒙了面的属下一齐而出。
脚步声响,守备回头,眼睛瞪大:“你们是什么人?!”
沈暮秋一句话没说,一个手刀敲了下去。
守备嗝屁————好吧,是敲晕过去了。
“带走!”
麻袋套头,几人动作利索地扛走了守备。
一刻钟后。
一盆透心凉的凉水浇了下去。
守备躺在地上浑身一颤,惊醒了过来,眼前漆黑一片,等过了一会儿才看清,他现在在一间破破烂烂的屋子里,房顶上挂着几张大的蜘蛛网,地上一堆一堆的稻草。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
“你们是谁?!”
他的正前方,站着几个蒙面大汉,正一边凶煞地盯着他,一边抛着刀子玩。
他惊得脱口问道,然后回应他的话却是从一边的角落里响起的。
“我们是谁——?”
悠长的一句话,句尾拖音拉调,发音有些奇怪,粗犷中带着点细音,话里似乎也在思考他们是何人。
谁?
谁在说话?
他一转头,就看到一个坐在炕上身材瘦小的人,光线太暗,他看不清楚那人长得什么样,只见那人斜坐在炕上,一条腿踩在上面,嘴里还叼着一根稻草。
那人见他看来,吐掉稻草,起身拍了拍屁股,走到他前面一个壮汉前,拍了拍那壮汉的胳膊,笑嘻嘻道:“哎呀呀,你快告诉他,我们是什么人?”
那壮汉倒是听话,点了点头,走到守备面前,一脚下去,恶狠狠道:“我们是要你命的人!!”
“咔嚓”一声。
好像有什么东西断了。
“疼疼疼疼疼!!!”
胳膊断了。
守备疼得嗷呜乱叫。
“你们这群混账,到底是什么人?!你们知不知道我是什么人,啊?!!我是本城的守备!你们竟然敢这么对我,是不是想死,还不快放了我,要不然本官饶不了你们!”
守备疼得冷汗直流,啥也没想,脱口就骂。
小瘦子却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捂着肚子笑的很大声。
壮汉听了,上去又是一脚。
“我们杀的就是守备,你老实点,兴许还能得个痛快!”
守备捂着胳膊,这下彻底明白了,这群人真是冲着他来的,身材魁梧,蒙面带刀,他们该不会是城外的劫匪吧?一想到这里,守备心中大惊,那些山贼土匪可真杀过人,当下不敢再作妖,生怕送了命。
他脑子一转,眼见旁边几人提着刀围了上来,着急慌忙道:“别别杀我!你们想要什么,只要我有……都给你们……银子……银子要不要,我给你们一百两……你们放过我吧。”
小瘦子似乎来了兴趣,她蹲在守备身边,黑糊糊的脸上笑出了一口白牙:“咦?~~你说什么?一百两?”
听了这话,守备哪里还不懂这是不满意价钱呐,他赶紧讨好道:“不不不,一百两哪够啊,我开玩笑的开玩笑的……要不……要不五百两……?”
小瘦子拿着尖刀一抛一抛,好几次差点没接住刀尖直往下戳,听了这话,小瘦子一歪头:“嗯???”
守备瞪大眼睛,盯着离眼睛只有一指距离的刀尖,冷汗直流:“呃……五百……五百两那是不可能的,这么少……还不够几位爷吃饭呢……我是说……”
说到这,守备一咬牙,脱口说了一个数字:“两千两!!”
说出口后,守备心里一惊肉痛不已,可话已经说出了口,小瘦子听了眼神一亮,似乎很满意,他当下也顾不得别的了,只希望快点逃出去,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小瘦子确实很满意,她点了点头。
“哎呀,真是的,这怎么好意思呢,你真是太客气了。哈哈哈哈哈,什么钱不钱的,咱们弟兄几个就是在山里待腻了,想着进城来玩一玩,不小心看到守备大人巡街,就请了过来,本想着请大人喝杯茶,这还没请成,又怎么好意思要守备大人的回礼呢。”
小瘦子一番长篇大论下来,守备脸都扭曲了,然而同时也放下了一半的心。
但是还有一半还悬在空中,只听那小瘦子话头一转:“不过——,既然守备大人如此盛情,咱们江湖中人就不拘泥于那些虚礼了。就一句话,钱呢?”
守备一听,生怕这些贼寇以为他说谎话骗他们,顾不得心在滴血,连忙道:“在我怀里在我怀里,我怀中有一鱼形玉佩,是永昌钱庄的取钱凭证,你们拿了它报上我的名号就可以去永昌钱庄取钱了。”
小瘦子看着肥猪似的守备,下不去手,一扭头,壮汉心领神会,上前大手一掏,果真掏出个玉佩,双鱼戏莲纹样。
……
两个时辰后。
一支车队从西门出城。
出城不久,只听后方城内突然传来一阵喧嚣之声,快马奔腾,蹄声如雷。
接着风中若隐若现传来几声——
“西门……听着……守备……遇险,加紧……不要放过……”
“……是!”
吱吱呀呀,城门大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