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蒋老爷子的病有人还是半信半疑,不过也没提出反对意见,毕竟就刚才蒋老爷子吐出的血就感觉不是普通人血了,腥臭成那样,就比臭水沟都要臭了。不多时俞半夏火急火燎赶到小区门口,蒋文铭赶去把人接了进来。
俞半夏抱着若大的纸箱跑的呼哧呼哧的,从小耳濡目染救人如救火,进门就把纸箱放到李元羲面前:“李先生,你要的药材我都带过来了,因为你没说重量,所以每样我都多带了一点。”
说完擦了把汗,可这一抬眼顿时愣住了。那种感觉就跟要吓尿了一样!整个屋子一个个看起来就没个普通人!特别是旁边撑着拐杖的老人,那种不怒自威的感觉简直了!俞半夏心里怂了怂,看到自家老板这才微微舒了口气。
“贺总。”
贺芝兰点了点头,自己站直了,李元羲拿出两个空的牛皮纸袋,就纸箱里的药材随手抓了几把合,递给俞半夏:“这个用急火煎煮,半个小时出药;这种用中火,同样时间。待药温再合到一起。”
俞半夏怔神间接了药,迟疑问了句:“不称一下?我带了药杆,”
旁人也是忙点头:“对对,称一下,称一下。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再急也不能急这点时间。”
这到也不是找茬,而是担心蒋老爷子所至。蒋舅舅这才回神,贺老笑了笑:“这不用担心。李先生自打懂事就与药材为伍,早练就了一身不看不听,单凭味觉以及手感就能衡量药材的功夫,这事我亲自测过的,断没有半点含糊的意思。”
一个个到也不是那等没见识又要打破沙锅问到底的人,相互惊叹下也就过去了。到是俞半夏心里触动挺深的,原以为是个青铜结果是个王者?想到这按下心里感触,忙找地方去煎了。蒋舅母跟去帮忙,俞半夏一到厨房顿时有点抓瞎,不过好在他早有准备。“那个、麻烦去小区把车上的炭炉取过来?”
蒋舅母也不废话,立马让蒋文铭去小区门口搬了过来。炉子往厨房一放,俞半夏撸起袖子用天燃气烧燃炭,见他们一脸狐疑,解释道:“用天燃气煎药不容易控制火候,而且因为燃点不一样,对药性是有益无害的。所以如果煎中药,最好的办法是自己煎,而且要用炭火。”
蒋舅母也是长知识了:“还有这种讲究?那天燃气煎药是不是就不能用?还有一般的药店可以代煎,那是不是也不行?”
炭火烧燃了,俞半夏把炭往炉子里一放,再把之前就弄好的药罐架到上面,抽空回了句:“那到不是。天燃气煎药最好把火开到小档,慢慢熬,至于药店,我建议要服中药最好去正规的中药店,他们煎药是有老师父煎的,那也是门手艺,至于一般的药店那就是直接煮,药效就很难保证了。”
两个炭炉点燃俞半夏左右开弓,一个急火猛扇,时时注意加水,一个中火慢慢熬煮,顿时浓郁的中药味就飘了出来。半个多小时过去两幅药煎好了,都是半碗的样子,放到通风处自然凉好,好似算好一样,老爷子也醒了。
蒋舅舅赶忙上楼,半响红着眼睛搀扶着老爷子下楼。蒋文铭要来背,老爷子自己摇了摇手。父子俩只得小心翼翼一左一右把老爷子搀扶下楼。
贺老起身迎了迎:“老哥哥觉着怎么样?”
老爷子坚难的一步步下楼,众人把人迎到座位,七嘴八舌的问好。
“老师怎么样?”
“老师你还好吧?”
“老师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老师,”
“老师,”
老爷子抬了抬手:“芝兰呢?”
贺芝兰瘸着腿走到前面,讷讷喊了句:“外公,”
一众顿时提起嗓子眼,生恐老爷子也来个雷霆震怒,不想老爷子顿时有点急眼:“你腿怎么了?”
这下有点尴尬了,贺老到是不介意,直接道:“不瞒老哥哥。就是我打的。这小子就是该受些教训,”
蒋老爷子打断他:“好好的你怎么就打他?芝兰这也是一番孝心,担忧我的身体才会这么做,这叫‘情有可原’,‘功大余过’,入梦去的早,没尽到做妈的责任,建成又是个一心忙事业的,我这个外公又病了二十多年糊涂事干了不少,你这个爷爷怎么就不多疼点?动辙又打又骂的,好好的孩子都给我打坏了!”
贺老:“……”以前损的不行,现在猛的一下子护上了还真心不太习惯。
蒋舅舅蒋舅母也是一脸做梦的表情,蒋文铭合上自己张大的嘴巴,老爷子瞪他眼:“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搬来椅子给你表哥做?他腿上有伤,不能累着!”
蒋文铭忙搬了椅子来,贺芝兰抬腿要坐,贺老一声咳,顿时又不敢坐了。老爷子招手:“来,芝兰。坐这。”蒋文铭忙把椅子搬了过去,再把贺芝兰扶着坐下。
老爷子看着贺芝兰那相似蒋入梦的眉眼,顿时老泪纵横,惊了贺老跟一众学生又是七嘴八舌的安慰,老爷子拽住贺芝兰手,语气悲痛入骨:“芝兰。是外公对不起你,你是最无辜的,当年你妈怀你的时候我那个高兴劲呀,终于做外公了!你爸让我给你取名字,我想了两天一夜把字典都翻遍了,最后才定下:要是女孩就叫‘明姝’,意喻‘明媚如珠,姝丽玉润’;要是男孩子就叫‘芝兰’,意喻‘芝兰玉树,皎皎如月’,我明明还答应入梦要代她好好照看你,可我怎么就忘了呢?这二十几年就跟猪油蒙了心一样,好像做梦。芝兰,你原谅外公好不好?外公病了,外公老糊涂了,你要是生气就再骂外公几句,罚外公也行,外公干了这么多年的糊涂事,该骂也该罚。”
老爷子情真意切,言词恳恳,拽着贺芝兰手哭的那叫一个悲痛欲绝,旁边人担心他身体,忙劝了几句莫要太伤心,贺老也劝道:“老哥哥也不要这么自责,他身为小辈骂几句也不会少块肉,到是老哥哥你才要好好保重身体才是,这沉疾才好,切记更要保证,以后时间还长着呢,不急于这一时。”说着冲贺芝兰示意下:“芝兰,快劝劝你外公。”
蒋舅舅也劝道:“是呀爸,您病才好,最忌大喜大悲,别让芝兰之前的一番苦心白废。”
贺芝兰茫然中回神,眼神复杂的劝了句:“外公,只要你好好的,我以后就经常来看你,只要你不嫌我烦。”
老爷子顿时又是大喜:“好好好,不嫌你烦不嫌你烦,只要你愿意来,什么时候来都没关系,得空在外公这住两天,你妈还有好些东西留着,到时候拿回去也好好瞧瞧。入梦是个不负责任的,早早就撒手走了,留下你这么个丁点大,”
贺老笑着劝了句:“老哥哥快别些说了,这事已经过去了,过去了。”
“是呀外公,我从丁点大都长到现在了,那些都已经过去了。”
老爷子老大欣慰:“好好,都过去了。”
方外婆擦了擦眼泪,一脸恍然道:“你瞧瞧,这一天给弄的,这时候了午饭都还没准备好,你们等等呀,喝杯茶聊聊天,午饭马上就好马上就好。”
婆媳俩个并做饭的阿姨手脚快速的去准备饭菜,好在之前都准备的差不多了,蒋文铭又托朋友的饭店弄几个硬菜过来,凑齐两桌饭菜。不过在此之前,李元羲扶贺芝兰到房里去给他看看腿伤,而蒋文铭也把凉好的药给老爷子端了来。
“爷爷,先喝药。”
老爷子也不疑有它,吹了吹药汤,端起碗就喝。可药一入喉,顿时差点没喷出来!苦的整个人都要哆嗦了。
对方夸张的样子看的贺老好笑,劝道:“老哥哥,良药苦口利于病,咱们这岁数,可不能让小辈们看笑话。”
蒋舅舅也是好笑:“爸,要不我给拿点密饯来?”
正摆碗筷的方外婆扬声喊了句:“这二十多年你骂了芝兰多长时间,他还没喊苦呢,你个老头子喝点药就嫌苦啦?”
老爷子的学生也跟着劝了几句,话里话外都有点打趣老爷子怕苦的意思,老爷子有苦说不出,中药他喝过不少,但苦出层次、从头发尖一直苦到脚底心这种还真没经历过!
呆在圈子外的俞半夏,呵呵,你们太天真。
屋内贺芝兰跳着腿脱了裤子,左大腿外侧有着一条醒目的拐杖痕迹,伤处已经泛青紫了,而且周边还红肿着,可见贺老这一下子打的有多狠。
李元羲用手按了按周边,贺芝兰疼的倒吸凉气。“别按别按,疼!”
贺藏锋敲门进来:“怎么样?”
李元羲拿衣服给贺芝兰遮了遮腿:“再重一分力气就得废了。”
明显不善语气听的贺藏锋颇有些不悦。“爷爷下手有轻重,最多只伤肉不伤骨,但李先生想过没有,如果今天这事出了半点差错,那对芝兰来说才是真正的灭顶之灾!”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不该给蒋老爷子治病?”
贺藏锋语气锐利,原本该淡薄的李元羲也像吃错药似的,颇有点针尖对麦芒的意思,听的贺芝兰头皮发麻:“我说被打的是我吧?我还没找人吵架呢,你们俩到是先吵起来了,要不要再打一架分出个胜负?”
贺藏锋揉额。
李元羲抿了抿唇,倒出药油给贺芝兰揉伤,半响:“是我鲁莽了。”才害的你被打。
对方一脸颓废的模样看的贺芝兰心里怪怪的,忍着疼劝道:“不怪你,你也是为我好,其实也没什么事,我都被外公嫌弃二十多年了,现在能治好外公听他说一句‘对不起’,这点疼我觉着值!”
闻言,贺藏锋又气的骂他:“值什么,你看你是教训还吃的不够!”
贺芝兰回瞪,拽住李元羲手。“什么教训不教训的,如果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么干。因为我相信元羲哥。”
俩人手拽着手,相互相信对方的样子,顿时贺藏锋觉着自己有点多余。
蒋文铭来敲门:“…??表哥,藏锋哥,李先生,吃饭了。”
这一顿生辰饭吃的是波折起伏,不过好在结果都是好的,蒋老爷子的沉疾除去大半,解了二十多年心结,贺芝兰也从二十多年的苛刻中解放出来,难得享受外公的关怀,打眼看去,到比往年任何一次都要来的其乐融融了。
老爷子毕竟才好转,陪着众人用罢饭就显出疲惫了,一众有眼力劲的学生也纷纷起身告辞,留贺老走最后。
老爷子拽住贺老:“芝兰这孩子让贺老弟费心了。我这个做外公的亏欠他良多,不过以后不会了,对建成,唉,这孩子孝顺、实心,被我骂了二十多年都没句怨言的,是我老糊涂了。也对贺老弟不住,这么多年没给个好脸,我记得你家老大跟老大媳妇来过几次,我说了不少阴阳怪气的话,让他们别怪,代我转达下歉意,待我身体好一些了,再一一登门道歉。”
贺老拍拍他:“老哥哥别说这些见外话,都是一家人,什么道歉不道歉的,只要老哥哥身体好,小辈们被骂几句也值得放心上。今儿就这样了,老哥哥先休息,待身体好一些了,咱们再叙。”
“诶,再叙再叙,一定一定。路上注意安全。”老爷子起身送了下,贺老忙把人摁下了,示意蒋舅舅送一下就行了。
顿时,刚才还热闹的宅子即刻安静了下来,老爷子在蒋文铭的搀扶下准备上楼去休息,俞半夏举着药罐子。“劳驾,这炭火不足了,我让人送点过来?”
蒋文铭有点懵:“我爷爷还要吃药?”
俞半夏努力装出无辜的样子,用一幅理所当然的语气回道:“当然。李先生开了三天六帖的药量呢,早晚各一帖,三天之后再过来换方子,估摸着应该要喝一个月左右。”
老爷子:“……”
老爷子生无可恋。
作者有话要说: 亲们明天没办法更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