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宴盯着电脑屏幕发呆。
屏幕上放着他们公司新出的动画样片，片名叫《公爵大人的金丝雀》。美貌的少年被圈养在镶嵌着宝石的金色笼子里，全身上下只穿着一件红色的丝质睡袍，衬得皮肤雪白，容颜如玉。
屏幕里的少年朝他看过来，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
这个笑容和昨天晚上的某些场景融合起来，屏幕里的少年也变成了另一个模样，对方挑衅地冲他扬了扬眉毛：“段宴，有本事你过来啊！”
他终究没敢过去。
他承认，他怕了。他怕他一旦过去，就会跌入一个名为何清的深渊，再也爬不出来。
“段总——”助理小声提醒，“段总，您在看吗？”
段宴眼神一顿，被助理的声音拉回了现实。
他不动声色地清了清嗓子：“不好意思，昨天没睡好有些走神。你刚说什么？”
“段总，样片中这段画面在制作部内部引发了很大的争执，他们一共制作了两个版本，您刚刚看的是第一个版本。”
段宴挪动鼠标，点击第二个视频。
还是同样的场景，同样精美的金色笼子。不同的是，刚刚穿红色睡袍的少年，现在却几乎不着寸缕，只有一条红色的丝带，堪堪遮挡住他的重点部位。
“梁经理支持用穿睡袍的第一个版本，他说人物的吸引力不应该靠露肉来提升。但负责这部动画的一组组长，坚持用红色丝带的第二个版本，认为更有冲击力。两边吵起来了，谁也不服谁。”
梁经理刚来公司不到一个月，因为长得帅脾气好业务水平高，迅速赢得了制作部大部分员工的支持。但里面也有一些老员工，看梁经理这个空降兵很不顺眼，明里暗里不服管教。
也因为这样，制作部内部，隐隐有分为两派的趋势。
“段总，您觉得哪一方更有道理？”
段宴敲了敲桌子，沉声道：“梁经理才是制作部的经理。”
“是。”助理明白了。段总这是支持梁经理的意思。
其实助理也不喜欢一组组长。
一组组长仗着资历老，业务水平也不错，平时特别喜欢在公司里摆架子，跟底下员工说话也颐指气使的。制作部原来的经理离职后，一组组长本来以为他能上位，结果段总宁愿从别的公司挖人，也不让他当经理。
从那以后，一组组长的不满就摆在了明面上。
他这种不满不仅是针对空降的梁经理，更有一部分是针对公司，他觉得公司亏待了他这个老员工。
像这次把简简单单的一件闹到段总面前，其实就是在逼段总表态。
如他所愿，段总确实表态了，可惜段总支持的是梁经理。
“那段总，书面上怎么回复？”助理问道。
书面回复肯定要专业得体，以理服人。比如从艺术美观角度，或者从公司形象角度，再或者从遵纪守法角度。
段宴瞥了一眼屏幕：“有伤风化，不成体统！”
“啊？”助理懵了。这什么八十年代老学究发言。
作为一个员工平均年龄不到30岁的动画公司，公司里到处充斥着天马行空的奇思妙想。有伤风化不成体统不就是他们公司的常态吗？
“就这么回。公司要坚决制止这种有伤风化的行为。”
“哦。”助理晕晕乎乎地走出总裁办公室，准备去制作部传达总裁的指示。
走到制作部门口的时候，他突然悟了。他明白总裁为什么要找这么一个听起来跟闹着玩儿似的理由了。
总裁肯定也对一组组长不满已久，现在不想忍了，直接用这种理由敲打他。这句话相当于明摆着表示，我就是支持梁经理，我就是不给你面子，我连找个理由敷衍你都懒得找，你能怎么办？
助理自以为领悟了总裁话语里的真谛，雄赳赳气昂昂地去传话了。
——
段宴忙碌了一整天，直到下班，才终于把某些有伤风化的画面彻底逐出脑海。
回到家里，像往常一样按响门铃。
“咔哒——”门只打开了一个小缝，何清从门后探出半个头来。
“干嘛呢，怎么神神秘秘的。”段宴推开门往里走。
“咣当——”段宴的电脑包砸到了地板上。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人，手指都带上了些微的颤抖：“你，你为什么穿成这样？”
何清在他面前美美地转了一圈，360°无死角向他展示身上纯白色的小兔兔套装，然后捧着戴兔兔耳朵的脸颊，嗲嗲地道：
“因为人家就是一只可爱的小兔兔呀～”
心脏跳得太快，快到几乎要从胸膛里蹦出来，段宴捂住胸口，慢慢平复呼吸。
何清善解人意地帮他把电脑包捡起来，拿到书房里，在书桌上放好。
等他再出来的时候，段宴已经恢复正常，正在衣帽间里换衣服。
何清两只手扒住衣帽间的推拉门，像刚才一样探出头来，拉长了语调：“段宴，小兔兔好看么——”
段宴淡定地转身：“好看。”
“你想不想摸一摸——”
段宴神色间犹豫了一瞬，最后还是恢复了淡定的表情：“不摸。”
“我问你想不想摸一摸，你回答的是‘不摸’，而不是‘不想’。这是不是意味着，你想摸，但是不好意思说。”
段宴换好衣服往外走，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段宴，你好可爱，竟然连撒谎都不会。”何清颠颠地跟在他身后，和他一起进了书房。
“段宴，段宴，你为什么不理我呀。”
段宴迟疑了一瞬，问道：“你为什么要穿小白兔的衣服？”
何清双手撑在他面前的书桌上，侧过头来忧伤地叹了口气：“哎，其实我买了很多不同动物的。但是其他动物的尾巴太长了，坐椅子上硌得慌。只有小兔兔的尾巴短～”
段宴的眼神不由自主地飘向了他的尾巴，嗯，确实很短，是一个毛茸茸的白色小球，看起来很好摸的样子。
何清扭过头来，又一次问了刚才的问题，声音里充满蛊惑：“你想不想摸一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