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瑞酒店二楼,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大爷在撒酒疯。
“硕杰从国外留学回来的,以前在国外的大公司当高管,让他做咱们段氏集团的总裁最合适不过了。而且他是自家人,肯定为咱们家族考虑。”
段庆瑞当然不同意:“三叔,今天蓉蓉过生日,大家高高兴兴聚在一块儿,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好吗?”
“你自从娶了这个媳妇,就越来越混账,一头栽在女人身上,没出息!”三堂叔满口酒气,全对着段庆瑞脸上喷。
他仗着辈分高年纪大,又喝了不少酒,平时敢说的不敢说的,该说的不该说的,一股脑往外冒。
整个宴会厅的人都往这儿看,不过顾忌着体面,大家都只看不发话,任由这个因为儿子赌博败光了家产的远房三堂叔闹腾。
“三叔,大家都看着呢。”段庆瑞心里又急又气。好好一场宴会被个老头子闹得乱糟糟的,偏偏他还不能发火,一发火又要被骂不顾亲情了。
幸亏这个宴会厅里都是段家亲戚,其他客人在别的大厅里,不然这场景要是被外面的客人看到了,不知道要怎么嘲笑他呢!
“看着就看着呗,都是一家人怕什么。”三堂叔打了个酒嗝,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直往段庆瑞鼻子里涌,“瑞小子不是三叔说你,你爹还在的时候,咱们哪儿过过现在这种日子!”
“那时候,咱们每家过年拿的分红,足够一家人好吃好喝花用一年了,可现在呢?”
说到这里,三堂叔是真伤心了。以前他儿子还小,虽然打架逃学,但闯的都是小祸花不了多少钱。段氏集团每年给他家的分红,都被他一个人肆意挥霍着花用。那时候的日子是真滋润啊!天天喝酒打牌,还能开着好车出去显摆。
后来他儿子长大了染上毒瘾,把家底都霍霍完了,他的日子也越来越难过,偏偏这时候,集团给的分红也越来越少。真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太惨了!
去年被要账上门的时候,他费力拖延着,想拖到年底用分红填补一些。结果年底就给了几万块钱。几万块钱够干什么?吃饭都不够!
段氏集团自从到了段庆瑞手里,是一年不如一年!
“瑞小子,三叔就问你一句话,段氏你担不担得起来?”
段庆瑞目光躲闪:“三叔,我送你去休息室歇会儿。”
三堂叔才不让他逃避,眼看着半年多过去了,要是后半年还这样,年底分红怎么办!
“庆瑞,你要是担得起来,三叔就再相信你一年,但年底分红不能按集团业绩算,要单给——”三堂叔咂咂嘴,“最起码给个百来万吧,你家大业大的,这点钱肯定出得起。”
“三叔,您说笑了,分红当然按比例发,哪能胡乱给。”一个两个百来万他给得起,几十个上百个他怎么给?
“你要不乐意给,那集团总裁就换人!你没有这个能力,就不要占着这个位置!换上硕杰,让硕杰带大家伙一起发财,带亲人们过上好日子!”三堂叔醉醺醺地转了一圈,手里还拽着段庆瑞的袖子把人带着一起转悠:“大家说是不是啊!”
有人憋不住“噗嗤——”笑出了声,也不知道是在笑失态的三堂叔,还是在笑狼狈的段庆瑞。
众人都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看热闹,既没有帮段庆瑞,也没有帮三堂叔。不过在这种场合下两不相帮,已经足够说明他们内心想帮谁了。
今天生辰宴的寿星萧蓉,早在三堂叔开始闹的时候,就躲到宴会厅自带的小休息室里去了。
所以在场唯一能够帮段庆瑞的,只有他的儿子段宏。
“三堂爷,爸,您二位有什么话,咱们坐下来慢慢说,拉拉扯扯的不好看。”段宏试图说和。
“你这孙子,也是个没出息的,跟你爸你一个德行!也不知道你爷爷的商业头脑,都遗传到哪儿去了!”三堂叔对上段宏,更是劈头盖脸骂的难听,一点儿面子都不给。
段庆瑞最起码还能守成,段宏是直接败家。交给他一座商场,他能一年内给你运营到倒闭。
段宏被骂了孙子,也不能反驳,毕竟他确实是三堂叔的孙子辈。
劝也劝不动,说也说不听,他只能用身体帮他爸挡着,把他爸解救出来。
——
段庆瑞一脱身,就看到他派出去盯梢段宴的保镖正急切地冲他招手。
段庆瑞把人叫过来,左右看了看乱糟糟的宴会厅,带着保镖去了另一间休息室。
一进门,保镖赶紧道:“段董,大少爷从5楼下来,直接坐车走了。”
“不是让你们拦着吗?你们没长手脚吗?”段庆瑞怒道,“你们那么多人,拦不住区区一个段宴!要你们干什么吃的!”
段庆瑞本来就是一个窝里横的人,面对众多亲戚责难的时候唯唯诺诺,但面对段宴,还有面对手下,却威风得不行。刚才在外面受了那么多气,现在刚好撒在保镖身上。
“我们想拦,但大少爷是被夏董的保镖护送出来的。夏董派了4个保镖,都是练家子。”跟他们这种稍微学了点皮毛充数的可不一样。
他们要真敢上去拦人,肯定全被打趴下。
“夏贯?他不是答应帮我劝人吗?”段庆瑞疑惑,他不耐烦地朝保镖摆摆手,“一群废物,出去吧!”
保镖走了,段庆瑞却不敢出去,他怕再被三堂叔缠上。在休息室里焦急地转了两圈,他给夏贯打了个电话。
“夏贯,你把段宴放走了?”段庆瑞开门见山。
“嗯。”
“你怎么能放他走,你不是答应我劝他回家吗?”段庆瑞一下子急了,恨不得冲到5楼抓住夏贯当面质问。
“我劝了啊——”夏贯看向战战兢兢坐在旁边手打合同的夏逸晨,“不信你问逸晨,我劝了段宴很久,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凡是能说的全都说了。奈何他就是听不进去,我有什么办法?”
夏贯无奈摊手,表示自己真的尽力了。
“你怎么不帮我扣下他,还派人护送他出去?”夏贯要是不派保镖,他的人肯定能把段宴押到宴会厅。
“因为我觉得,帮段宴比帮你划算。”夏贯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直把夏逸晨看的一个激灵。
段庆瑞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老夏,咱俩打从娘胎里就认识了,五十年的交情啊!你从小风流花心招惹小姑娘,多少次是我帮你打掩护,多少次是我帮你背黑锅。”
“现在,你竟然说,你宁可帮段宴也不帮我?”段庆瑞急得声音都劈叉了。
夏贯叹了一口气,要不是因为天真无邪的童年友谊,他怎么可能跟段庆瑞这个脑子有坑的当这么多年朋友。
“老段,我劝你一句,你要真想段宴回家,就别逼他。”
段庆瑞根本听不进去:“我不逼他,他怎么可能回家?”段宴太不识抬举了,他好声好气劝了那么多次,一点儿用都没有,还是得用强制手段。
“哎,你个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如果段宴是我儿子就好了。”夏贯感慨。
如果段宴是他儿子,他就能定下继承人。根本不用拿一堆不成器的儿子,再加上一堆侄子搅成一锅养蛊了。
“老夏你什么意思?你被段宴收买了?”就见了一面,本来答应帮他劝段宴的老朋友,现在反过来帮段宴劝他了?
“算是吧。”夏贯笑,“我觉得,段宴挺像我的。哎,他怎么就不是我儿子呢!”
段宴的处事风格,真的很像年轻时候的他。
段庆瑞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他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狠狠挂断了电话。
——
夏贯放下手机,怨念地看了夏逸晨一眼,仿佛在嫌弃他为什么不是段宴。
夏逸晨条件反射一哆嗦。
夏贯敲敲桌子:“来吧,接着谈合同。”
夏逸晨弱弱地坐在桌子角落,充当秘书的角色在电脑上手打合同,按夏贯的意思又打上几条后,他实在忍不住好奇心开口:“爸,您为什么不坑我呢?”
夏贯给的条件非常优厚,优厚到简直像在做慈善,这还是他记忆中心狠手辣的父亲吗?
夏贯嗤笑:“我又不是老段那个拎不清的。就跟他说不要一辈子守着一个女人嘛,被枕头风都吹傻了。”
“是,是!”夏逸晨赶紧拍马屁,“守着一个人的都是傻子,像您一样流连花丛才是人生的真谛。”
夏贯抬起眼皮扫了夏逸晨一眼。
夏逸晨立马闭嘴,做了个给嘴上拉拉链的动作。识时务是夏逸晨的本能,虽然他不明白他爸为什么生气,明明他在吹彩虹屁。
夏贯又敲了敲桌子,叮嘱道:“回去告诉段宴,这些条款都是我主动定的。”
这是他对段宴的回应。
段宴把夏逸晨留下来谈合同是对他的让步,诚然他可以趁机占些便宜,但如果这么做了,获得的只是一时的利益。而如果他退一步卖个好,以后获得的是更多的利益。
互利双赢,方是长久之道。
“好,好。”夏逸晨满口答应。
——
段宴并不知道他离开后,崇瑞酒店发生了什么。
此时,他正在回家的路上。
刚好赶上了晚高峰,路上堵得厉害,车辆走走停停,搞得人异常烦闷。又一次堵住的时候,段宴拿出手机给何清拨了一个语音。
结果,正在忙线中?
过了一会儿,段宴又拨了一个。还是正在忙线中。
段宴突然觉得有点心慌,他的手不受控制地打开了一个放在不常用分类里的app。这个app的名字是一串英文单词,是家里门铃的品牌名。
通过app,可以监控到门铃的使用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