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如今还是深夜,纵使宁舒窈与裴少辛有心也不能就这么不管不顾的闯进宫内一探究竟。
裴少辛虽心情有些沉重,却也开了口调笑道:“如今怕是忧心的也不止咱们,今夜啊,京兆权贵注定无眠。”
宁舒窈拢了拢自己身上的衣裳转过头来看向裴少辛:“夫君,你且去再睡一会儿吧。”她垂下头来叹了一口气:“今日过后,也不知晓哪时候才能睡一个安稳觉了。”
裴少辛强打起笑来宽慰她:“莫要担心,有孤在呢。”
他推着宁舒窈的背将她带到了内殿里,替她解下外裳让宁舒窈上了床,还细心的给她压好了被角。
裴少辛低下身子来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阿窈,睡吧,孤就在你身旁呢,哪儿都不走。”
宁舒窈方才压住的困意如排山倒海一般涌了上来,她蹭了蹭裴少辛的头含糊不清的说了个“嗯”字,便眯起眼睛来慢慢的入睡了。
裴少辛坐在床边,也同自己方才应的一般陪在他的身旁。
等到了旭日东升之时,裴少辛才微微阖了自己有些酸涩的眼睛,却又只能轻声叹一口气。
他往外边走,等到了门口时又转过头来看了一眼还在梦中的宁舒窈一眼,便又转过头来向外走,唤了侍从打来冷水洗了脸换好衣裳,就牵了马带着人往宫里赶。
等到宁舒窈醒来之后裴少辛早已走了好一会儿了。
她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开口唤了采绿,早在入睡前,她便已经想到了这些日子若是想见到裴少辛,怕是难。
她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便加快了速度梳洗完换好了衣裳。
今日因为裴舜卧病在床,也不好穿喜庆的颜色,便挑了件颇为沉稳的墨青色,还带了些婴儿肥的小脸配上这一套衣裳倒是更加衬得人少年老成了。
宁舒窈看着镜子中额外正式的自己,默默的叹了一口长气,搭着采绿的胳膊走了出去。
今日是冬日里难得放晴的日子,宁舒窈还拿手遮了遮这过烈的阳光。
她想到皇宫中的裴舜,不知因为他的病情这朝堂之上会乱成怎样。
宁舒窈又仰起头来,看着这不卜人间事的艳阳独自散发着它的光亮,她不由心下唏嘘了一声。
只是等到马车已经备好后,宁舒窈便松了一口气踏上了马车。
马车摇摇晃晃的往宫里去,等到采绿开口唤了宁舒窈,她才从自己的思绪里走了出来。
宁舒窈掀开了帘子,看着比往日更加肃然的侍卫们默默地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由侍从扶着下了马车后,她便让采绿递了腰间的宫牌给站岗的侍卫瞧上一眼。
侍卫细细验了后,还唤人将身后的马车带到一边去,他朝着宁舒窈有些面露难色:“太子妃娘娘,奴才也是按规办事,您...”
宁舒窈摆了摆手:“无事。”只是她面上虽云淡风轻,可却还是让了自己带的侍从跟了上去,就怕有人乘乱还想托她和东宫下水。
等到了查验之后,宁舒窈才踏进宫门,直接往凤仪宫去。
凤仪宫也是一片死气沉沉的,皇后坐在正座上脸色还带着没有消散干净的病气,指节轻叩着桌面,一下一下的。
等到宁舒窈走了进去朝她请安后,皇后才缓过神来,朝着她招了招手:“阿窈莫要多礼,过来些,到母后身旁来。”
皇后刚说完这句话便又轻声咳嗽了几声,那毒虽没要了她的命,却也让她身子骨带了些许病气,裴少辛曾私下问过太医,皆说是只能好好养着。
宁舒窈心下略带了些复杂,却也听了她的话提着步子走上前去:“母后...”
她有些担忧地抬头看向皇后,先前皇后对裴舜的心思她是看在眼里的,只是经历过中毒一事之后,皇后面上的神色显而易见的低落了些。
皇后自然是瞧出宁舒窈的顾虑来了,她朝着宁舒窈摇了摇头:“孩子莫要担心,如今啊,母后已经想开了。”
她说完便又抬起头来看着四周的红砖瓦,滴溜溜地转了几圈迦南手串,末了甩在腿上:“如今啊,母后只盼望着你与少辛,平安康健。”她转过头来看向宁舒窈,又牵过她手来拍了拍:“这样便好了啊...”
宁舒窈垂下头来,不知为何竟觉得嘴里有些发涩。
早些年她随着忠顺侯夫人进宫之时,也见过几次皇后,那时她年纪不大,打扮地雍容华贵,便是比御花园的牡丹都要艳丽几分。
可如今...
宁舒窈抬起头来,便看见了皇后眼底的沧桑感。
她喉咙有些发涩,一时间竟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只是还未等宁舒窈坐热矮凳,外边便传来了声响——
是贺贵妃来了。
贺贵妃着了一身艳色衣裳,凌云髻高高挽起,上边还插着坠了流苏的步摇。
宁舒窈瞧见贺贵妃这一身装扮便眉头一皱,且不说如今裴舜卧病在床后宫上下皆不得穿艳;便是这一身艳压皇后的衣裳打扮也不该明晃晃的穿到凤仪宫,传到皇后娘娘面前来。
她转过头来看了皇后一眼,果真瞧见了她眸子里淡淡的不悦。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贺贵妃随意俯了身,还未等皇后说些什么她便站了起来继续自顾自地说道:“如今陛下身子不爽利,娘娘可派了人去侍疾?”
贺贵妃走上前来扶着自己高耸的发髻:“臣妾身子颇不爽利,今日来便是想让娘娘高抬贵手,将臣妾的名字从里边给划了。”她抬了眸子直勾勾地盯着皇后:“姐姐,这样可好?”
便是皇后还没开口,宁舒窈便皱了眉头走上前去:“贺贵妃这是说的什么话?阿窈瞧着娘娘身子利索,心忧父皇之心也如日月昭昭般可见。”
她转过头来看向皇后:“阿窈觉着贺贵妃这是说的反话,母后可莫要单单听她这话里的意思便随口下令才是。”
皇后听了宁舒窈的话脸上都带了些笑意,她转过头来看着有些哑口无言的贺贵妃,挑了眉开口问道:“贵妃,方才阿窈的话可是真的?”
贺贵妃眸子一缩,急忙摇了摇头:“臣妾...”
只是还没等她说完话,外边便有人来说五皇子裴卿到了。
宁舒窈听到这话,便看向了贺贵妃:“五皇子来了,也不知晓是何事。”她又转过身来对着皇后:“母后不若就让五弟进来,恰好他母妃也在这儿,一会儿留下来用个膳也是好的。”
皇后看着宁舒窈嘴巴张张合合的,心里不由得点点头。
她唤了宫女:“将五皇子请上来吧。”
宫女应下声来,转过身去便将裴舜迎了进来。
裴舜踏入殿内,果真瞧见了自己母妃在这儿,只是还未等他松口气,便瞧见她身上的打扮,不由地皱了皱眉头。
他缓了缓面上的神色,走上前去拱了手:“儿臣给母后请安,给母妃请安。”他抬头又向宁舒窈这微微颔了首:“臣弟见过太子妃娘娘。”
皇后挥手便免了他的礼:“小五不必多礼。”她移过眼神来瞥了贺贵妃一眼:“如今你儿子来了,贺贵妃怕是也高兴极了吧。”
贺贵妃眼神有些飘忽,甚至都不敢去看裴舜,她对着皇后投来的眼神只得干巴巴地一笑:“娘娘,那臣妾便先行告退了...”
宁舒窈上前三两步拦住了贺贵妃的去路:“娘娘,方才不是还说您身子不爽利吗?可要御医来给您瞧瞧?正好五弟在这儿,也好叫他多照看照看自家的娘亲才是。”
贺贵妃看着面前拦着她的宁舒窈心里有些来气,脑袋一时间没转过神来,便伸手一下将她推到在地了。
“呲——”宁舒窈一下便皱紧了眉头,她手心有些刺痛,便是不看也知晓这怕是已经磨坏了皮。
皇后瞧见这动静一下便站了起来直起身子怒道:“贺贵妃你这是作何!”
就连裴卿也三两部走上前来想要扶起宁舒窈,却又察觉到男女有别,便只干愣着看着侍女将她扶了起来。
裴卿转过头去看着贺贵妃,他是子,不好道贺贵妃的不好,只是这责怪的眼神便已昭示了他的态度。
贺贵妃张了张嘴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看了看皇后,又看了看宁舒窈,最后落在了裴卿的身上。
她垂下头来支支吾吾了一声:“莫要怪我...”后便转过身来跑了出去。
宁舒窈看着贺贵妃,又看了看裴卿的脸色,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皇后瞧着宁舒窈有些发愣的目光,急忙拉着她胳膊让她坐下来,还避开了有些红肿的手心。
“来人,唤御医来。”
常来凤仪宫的御医以为今日皇后身子又哪里有不利索了,便是腿肚子都在打颤,只是到了凤仪宫时见到依旧是站着的皇后,和坐在前边的太子妃便松了一口长气。
只是还没等他把这口气给舒完,五皇子便又将他扯上前去:“快来给太子妃处理伤口,别笨手笨脚的,手脚利索些。”
御医看了看裴卿,又看了看皇后,见她也一脸关切的看着宁舒窈,他便低下头来不再说话,只安安心心的处理着她的伤口。
伤口处理完后,宁舒窈活动了一下手腕,见自己活动自如面上神色也好看了些。
裴卿见状,也松了一口气。
这是凤仪宫,他也不好总待着,便向皇后和宁舒窈拱手后便退下了。
等到裴卿走了,宁舒窈皱了皱眉头叫御医到了后殿。
在皇后疑惑的目光中,她缓缓开了口:“你可能替本宫,去把把贺贵妃的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