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兰克紧盯着贝拉,想从她的脸上找出撒谎的痕迹。
“你的目的。”
贝拉微微一笑,“我只是想问几个问题,但又怕弗兰克先生你不愿意告诉我事实,那就只能先想办法讨好你了。”
弗兰克还是不相信,只是佯装露出了动摇的神色。
漫长的沉默后,他看向了贝拉,“你想知道什么?”
贝拉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抬起手对着旁边的座位做了个请的手势,“我的问题会有点多,不如先坐下来,然后我们再慢慢聊。”
弗兰克没有拒绝,但依旧没去碰桌上的茶水点心,暗自琢磨着贝拉抓他来到底是想做什么。
等气氛终于不那么紧张了,贝拉才接着说。
“没猜错的话,弗兰克先生来卡泽西镇是为了镇外的那群盗贼吧,就是镇上告示栏里颁布的,那些需要被剿灭的流寇群。”
“他们不是流寇!”
贝拉的语气很平静,只是简单的陈述了一个事实,但弗兰克还是从中听出了对自己的侮辱,一时间没能控制的自己的情绪。
“如果我说了让你不舒服的话,那我向你道歉。”
弗兰克嗤道:“说得好像你真的在乎一样。”
“我是不在乎,盗贼流寇,亦或是平民贵族,在我眼中都没有什么区别。”
贝拉并不是很想就这个话题深入谈下去,便直接切入主题,“那些流民是你认识的人吧?”
“不是流民。”
弗兰克扯扯嘴角露出了一抹嘲意,“他们只是忘了回家的路,显然我还是来晚了。”
就在昨天,剿灭盗贼的任务单已经正式被撤下了告示板。
哪怕他们翻遍整个卡泽西镇和其周边的地区,也是找不到一个盗贼的。
这多亏了半月前抵达卡泽西镇的冒险者们,和那之后陆陆续续赶到卡泽西镇的其他冒险者。
所有参与了这次剿灭任务的成员,都在结束后获得了一份来自镇长的感谢。
贝拉见过那个奖励,也尝过。
西国特产海鱼,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但在东国境内还是很少见的。
不过现在显然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贝拉注意到在说起那些冒险者时弗兰克眼中流露出了厌恶与仇恨,在车队里有冒险者的情况下,贝拉微妙的感受到了心虚。
“...他们只是在完成任务。”贝拉说,“而且他们已经不能算是你熟悉的人了。”
弗兰克没有吭声,直到听到后面那句,他才给了贝拉一个眼神。
“你知道什么?”
弗兰克眼中愤恨依旧,只不过又多了许多悲伤。
“他们只是迷路了...”
“他们被黑暗法师控制了。”贝拉一语道明了事实,“所以你才那么恨黑暗神殿的人。”
弗兰克重重的闭上了眼,沉默了许久才出声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看到了。”贝拉说,“只在夜晚行走的活死人,突然能在阳光下活动了,老实说这我还是第一次见,哦不,第一次听说。”
对于这件事发生的缘由贝拉还是很好奇的,不过鉴于当事人的情绪很不稳定,她决定晚点再来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诅咒,这是他们变成那样的原因。”弗兰克用手狠狠地抹了一把脸,“但这不代表他们没有恢复的可能。”
“想听听我的看法吗?”
不等弗兰克回答,贝拉就自顾自说了下去,“就算没有那些冒险者,你想要救回他们,可能性基本为零。”
弗兰克猛地抬起头,用他泛着血丝的双眼狠狠瞪着贝拉。
“你知道什么!”
贝拉完全没被吓到,还回视了过去,“我的哥哥,格兰瑟姆,也和他们一样,不过他很幸运,没有进入到最后的阶段。”
弗兰克有片刻的愣神,并没有跟上贝拉的思路,“什么最后的阶段?”
“就是不死不活...我问你,在他们失踪前,是不是都有过一段时间的昏迷?不一定是长时间的,但是醒过来后都变得和原先不一样了。”
“是...”弗兰克不情不愿的说,“但这不代表你说的就是真的。”
“是不是真的我想你心里很清楚,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相信。”贝拉说,“若不是因为...格兰瑟姆也会变得和他们一样,以‘不死之躯’行走在阳光下,直至耗尽全部的生命力。”
然后迈向死亡。
贝拉已经差不多明白了。
她没有说谎,她确实是看到了那些‘盗贼’。
人们都在谈论镇外‘盗贼’有多么凶狠残暴,不惧死亡,却不知道他们其实早就已经‘死了’。
若不是她及时给格兰瑟姆灌下了生命药剂,用不了多久,格兰瑟姆也会变得和那些人一样。
“或许这样能让你感觉好点,从昏迷中醒来后,他们就已经没有自我意识了,也感受不到任何痛苦。”
哪怕知道贝拉说的没有任何事实依据,弗兰克还是感觉压在心头上的那块石头轻了不少。
但也只是一瞬,弗兰克一想到自己连一具完整的尸体都找不到,就怎么也无法原谅自己。
如果他能多留心些,不,如果他能在那时候听卡蜜儿的话,这一切就都不会发生了。
“哦对,差点忘了。”
贝拉的声音将弗兰克从自己的世界拉了回来,一抬起头,他就看到了被贝拉推到他面前的吊坠。
“他们当时身上都带着这个,每个人都有。”
“我没见过这个。”
弗兰克将吊坠拿起,眉头始终紧皱着,“你确定是在他们身上发现的?”
弗兰克自己都没有发现,这会他对贝拉的警惕性已经降低了不少,最明显的表现就是语气的变化。
“确定。”贝拉回道,“每个人身上都有个一模一样的吊坠,你若是想要,我可以拿其他的给你看。”
“不用了。”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弗兰克的脸上浮现出了嫌恶的神色,随即便一把将吊坠扔开。
“是安德森弄出来的玩意,和黑暗神殿没有关系。”
贝拉微微挑眉,“有什么是我需要知道的吗?”
“安德森,他对黑暗神殿的圣女极度痴迷,是个可怜的混球。”弗兰克一边用衣角擦拭自己的手一边说,“因为那个女人他失去了一只眼睛还发了疯,但依旧阻止不了他对那个女人的痴迷。”
“黑暗神殿的圣女...”贝拉轻声低喃。
黑暗神殿也有圣女吗?
“当然是有的。”
听到弗兰克的话,贝拉才意识到自己方才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抱歉,我对黑暗神殿的事还不是很清楚。”
“放心,我知道的也不比你多多少。”
弗兰克揉了揉隐隐作痛的额角。
“安德森早就被那女人迷昏了头,还把他们之间的事当做秘密谁也不说,要不是他疯了之后总喜欢念念叨叨,我也不会知道这些。”
“总而言之,满月与新月,是那个女人的标志,安德森说,她总会戴着满月与新月的耳饰。”
不是黑暗神殿,但也是与黑暗神殿有关的人。
贝拉了然的点头,一边将桌子边缘摇摇欲坠的吊坠往里移,一边说。
“我还在这上面发现了黑暗魔法的残留。”
这句话引起了弗兰克的注意,“诅咒?”
“也许,这上面残留的元素太少,我无法确定是什么魔法,吊坠只是媒介,不管原先上面有什么,现在都已经消散的差不多了。”
弗兰克下意识握紧了拳头,“大概是什么时候?”
贝拉单手撑着脑袋,思索道:“三个月吧。”
弗兰克的拳头松开了,但看他的表情却不像是轻松的样子。
“...那件事就是三个月前发生的。”
贝拉偏头看他,“什么事?”
“他们昏迷前的那场意外,不,不是意外。”
弗兰克连续做了好几个深呼吸,隐忍着怒火咬牙切齿的吐出了一个名字,“安、德、森!”
“一定是他!我有听说那段时间他在沉迷做木工,还会把做出来的成品送给其他人,但我太忙了,也从来没在意过...”
说着,弗兰克沉痛的闭上了眼,“我不清楚都有谁收了他送出去的东西,虽然他后来被那妖女迷昏了头,但再怎么说都是我们的一份子...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也说了,他被黑暗神殿的人迷惑了心智,说不定那个时候他就已经被控制了呢?”贝拉安慰道。
“也许吧。”弗兰克佝偻着身子苦笑,“他到底想干什么?”
“不是他想干什么,而是黑暗神殿想干什么。”贝拉纠正道,“你说的安德森,他现在在哪?”
“和其他人一起失踪了,应该是死了吧。”弗兰克面无表情的说。
这可不算是好消息。
虽然这样有违弗兰克的意愿,但贝拉还是希望安德森还在哪个角落里好好的活着。
毕竟按照弗兰克的说法,安德森在黑暗神殿的圣女消失无踪后就发了疯,连日常生活都无法自理,必须有人时刻照顾着。
若是这样还能在消失大半个月后还活着,那他身边肯定还有其他人在照顾他,说不定就是‘欺骗了她感情’的黑暗神殿圣女。
这种可能的概率很低,但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这之后贝拉又和弗兰克聊了很久,深入了解后她才知道其实弗兰克已经追着失踪同伴的踪迹寻了很久。
有好几次他都快找到了,但总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错过,甚至有一次竟然是因为睡过了头。
他睡过了头!还是在野外!
天知道他为什么会睡这么熟,连一大群人从自己休息的大树下经过都不知道。
“...你确定没有人在妨碍你吗?”
作者有话要说: 人名越来越多,每次码字我都要重新看一遍_(:3」∠)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