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析和潘德去小卖部回来,路上捡到个u盘,上面写着姓名、任教年级和任教科目。
谁也不肯跑一趟去交给老师,两人互相推诿。最后决定一起去。
正听着潘德吹昨晚用阿轲反杀射手的操作,卢析余光瞥见个熟人。
“咳……”
居然假装没看见他?
卢析深眉一挑,叫出她的名字。
“嗯?”周思思目光转过来。
暮春的凉风吹起她长马尾的几缕碎发,柔绕拂过玉兰似的脸颊。
“今晚我不去吃饭了。”卢析说得有些快。
周思思浸染阳光的长睫毛一扇,“阿姨今晚不是九点多下班吗?”
“我有事,在外面吃。”卢析往上走,与她擦肩而过。
登到新一层,潘德回头望不到周思思人影,搭上卢析肩膀,“黄总说你和思思学姐关系不一般,还真是啊。”
“关系很一般。”卢析没意识到,自己给的答案和上次比,有了点不同。
潘德不怎么相信卢析的话,也没有拆穿。想到刚打的照面,他有些感慨:“近看也很水灵,高二年级的级花合该是思思学姐吧?”
“怎么八卦得跟黄舟似的。”卢析扯扯唇角。
“欣赏美好的物和人是男人的天性。讨论讨论很正常。”
“不是说怕迟到被老庄抓?”卢析食指点点腕上的运动手环,“两分钟后上课。还不走快点?”
“爸的。这么快。”
在新一次抬脚和落地间的转瞬里,卢析大脑乱转。
可以发短信表述的事,为什么要叫住她?
弄不明白。
***
星期六下午,理想杯英语演讲比赛初赛顺利开展。
或许是准备期间紧张得太久,真正站在台上,周思思意外地不慌乱。
越讲到后面越镇定。乃至算得上表现自如。
这天晚上,吃饭有点迟。
饭桌上,陈翠问周思思今天下午去哪儿了。
周思思咽下嘴里的食物,“英语演讲比赛。”
“有同学参加?精彩吗?”陈翠问。
周思思说:“我参加。”
“哎闺女你参加演讲比赛?”陈翠撂手机到一边,“怎么样?”
周思思语调平直:“嗯。”
“怎么先前没听你提过?有得什么名次吗?不得也没什么……”
“今天是初赛。”周思思说,“我第三名。”
“第三名能进决赛吗?”
“嗯。”
“厉害!来,奖励个鸡翅。”
周思思别开眼,放下筷子。
第二根肋骨下的位置闷闷酸胀。
“决赛在什么时候?哎思思你干嘛去?”
周思思打开电视,遥控连按几下,找出收藏夹里的视频。
“要放今天比赛的录像——”陈翠看向电视屏幕,“这什么啊?”
周思思回到座位,低声:“老师让在家播……和家长一起看。”
严肃庄重的配乐过后,荧屏里主持人说:“各位观众,欢迎收看法制阳光栏目。”
有新短信来了。陈翠随口嘟囔:“这节目有什么可看的?”
“老师布置的,我得写观后感,你要写感想和签字。”周思思垂着眼帘。
主持人沉声叙述:“妻子好赌,家庭债台高筑……”
陈翠本打算回消息的手一顿,“行,看看。”
“赌场是许多家庭破散的导.火索,是很多犯罪的……”
周思思说了谎。
和老师没有关系。播放的是她特意整合好的视频,全部围绕赌博带来的危害。
搬出老师这个借口,是为了骗陈翠看。
做了多年母女,周思思知道,通过些视频震动陈翠彻底改变不太可能。
但,攒钱等自己强大的这一段时间,她没办法坐以待毙,什么都不做。
***
卢析打开门,懒腔懒调地吐槽:“干嘛来这么早。”
八点半刚过几分钟而已。
“先吃早饭。”周思思举起手中的东西。
哈欠打到一半,卢析收住,“……”
先前从门把上拿早饭是一回事,当面收她的早饭……好像又是另一回事,有点不大好意思。
烧卖和不知道什么早点的热腾腾香气,从袋口飘出来,勾引饥肠辘辘的卢析。
“……谢了。”扛不到三秒,卢析放弃抵抗。
反正连晚饭都和她一起吃过。
卢析解开烧卖的保鲜袋,“你没吃?”份量是不是太多了点?
“我吃过早饭了。”周思思说,“阿姨在吗?”
卢析秒明白,这早饭里有他老妈的一份。“没起。估计熬了一宿夜弄论文。”
“阿姨非常敬业勤勉。”周思思由衷地敬佩。
卢析手肘支在桌面,咬了口烧卖。
皮薄馅多,香菇和笋丁在牙齿间迸出鲜香,糯米饭的软咸配合得恰到好处。
一共十个烧卖,他连吃了四个。
“演讲比赛我晋级了。”周思思水眸清润,“谢谢你。”
卢析浑不在意,“谢什么,我可没帮什么忙。”筷子尾指了指没开的另一个袋,“这是什么糕?”
周思思:“红豆马蹄糕。”
卢析:“哦。”不是他讨厌的红枣糕。
敞翻袋子,卢析夹一块红豆糕出来,卖相挺好,清甜q弹。
他不动声色地睨斜对面看资料的周思思。
不提别的,她的厨艺真没得说,比他老爸老妈外婆什么的高出一大截。
经常能吃上可口的早饭,挺爽。
时间从指缝间流淌。
当手机在口袋里振动,周思思细密的眼睫上抬,“八点五十五了。”
卢析闻言,吃东西的速度放得更慢。
“八点五十八分要坐到书桌前。”周思思眉头轻拢,“你快一点儿。”
卢析拖拖拉拉地,“让不让人吃早饭啊?”
周思思:“晚多少分上课,就推迟多少分下课,不,翻倍。”
卢析:“……有必要么?”
周思思:“有。”
“你很闲么?”卢析不情不愿地来到房间书桌,“见天儿压我补课图什么?”
周思思坐下,“为了提高你的成绩。”
“嗤,”卢析拇指闲懒摁下手机home键,“我的成绩好不好和你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她想报答他,想给他力所能及的帮助。周思思沉默片晌,“你有念大学的打算吗?以后想要从事什么职业?”
卢析抹掉手机通知中心的游戏推送消息,“有啊。”不回答第二个问题。
“要考个好的大学,得念个好的高中。”周思思偏眸。
眼前男生清爽短发带着自然卷,瞳仁棕褐,嘴唇润泽偏红。连同左腮的一颗淡色小痣,常带出几丝孩子气的天真恣肆。
他手指划动手机屏幕,满脸不以为意。
周思思在心里叹气。
的确是个孩子。
任性的叛逆的少年。
“笔和纸拿出……”
“我讨厌学习。”
卢析意兴阑珊地歪靠椅背,指尖逐个逐个地切着app,跟将军检阅士兵似的。
周思思讲道理:“学习可以增长知识,开阔眼界,令你对待事物有新观念,令你掌握解决问题的新方法。从现实角度来说,学习能带给你好成绩……”
“停。”将军不耐烦听,“啰嗦。”
“讨厌或不讨厌,都得学习,不是吗?”周思思语调平和。
卢析眉眼间蕴着烦躁,“呵。”
年纪轻轻,讲什么大道理,非把自己整成老气横秋的古板?
学个球的习,他就是不爱学习。要不是她会给徐雪琳女士告状,他何至于大好的周末搁这……等一下——
她好像没有向徐女士告过状。
补课不配合、单词没记、上学迟到翻墙、去网吧等,随便一桩事,落到徐女士耳朵里,“教育”他一个小时都是轻的。
怎么可能到现在没骂他一句?
卢析手指一不留神戳到某款游戏app,启动音效乍然而来,简直振聋发聩。
“……”有毒。
“不许玩手机。”周思思制止。
大退关掉游戏,卢析将手机丢进键盘抽屉。
周思思:“照例先听写,拿出笔和纸。”
“第一个,wrong。”
“wrong。”
“第二——”周思思正专心致志地念和监督卢析写。
感觉脚踝侧有物体在动,有点痒,她往下一看。
“呀。”她吓得低呼一声,应激性地闭上眼,两条腿抬离地面。
上半身由于失去平衡,朝旁边歪倒。
“喊什……”猝不及防胸膛被撞,卢析噤了声。
不沉不重,有点软。
周思思的半个身子落进他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