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贵妃问:“给姜昭仪准备的东西,备好了吗?”
婢女点点头:“贵妃娘娘放心,都已经吩咐下去了,让随行的人把娘娘那匹枣红色的骏马带上,等到了猎场,再送给姜昭仪。”
崔贵妃明婉一笑,搭上宫女的手臂。
殿内来来回回走动着宫人,正收拾行囊和将箱子搬上马车。
二人往殿外走去。
宫女观察着崔贵妃的神色,看她心情尚算不错,道,“奴婢不明白,那骏马宝贝的很,是当年大将军特地从蜀地宝马中万里挑一,选出来送给娘娘的,娘娘又为何要把它送给姜昭仪?”
大将军指的就是崔贵妃的父亲,骠骑大将军。
先帝在时,他曾领兵抵御外敌,如今年纪渐长,已卸甲在家。
崔贵妃笑道:“你也知道那马是我爹挑选的宝贝,那自然得送给姜昭仪,现在阖宫上下就属姜昭仪最风光,我若是不送点什么东西表示心意,岂非落了下成?”
宫女转了转眸子:“可姜昭仪位份在您之下,又不可能越过您,娘娘何须如此急切地拉拢她?”
崔贵妃摇摇头。
这次春狩本该四月初旬就开了,为何皇帝会拖到现在?
就是因为姜千澄。
那宫女也是个机灵的,一点就通,道:“听说前些日子和亲一事闹出来,姜昭仪吓的病倒了,一直躲在甘露宫不敢出来,估计陛下是为了等昭仪的病好,才拖到今日开春狩,叫奴婢说,陛下实在太过宠爱姜昭仪,一点也不雨露均沾。”
崔贵妃轻笑一声:“哪有什么雨露均沾?人各有命,后宫多少妃嫔,一年连皇帝的面都见不上几次,姜昭仪却能夜夜缠着皇去她宫里,也算她有本事,她这般好的命羡慕不来。”
宫女捞开马车帘子,扶崔贵妃进去。
“哪里,娘娘的命也是极好的,有大将军那样的人物作父亲,还有整个将军府作依仗,陛下敬重将军府,娘娘的好日子也是不用愁的。”
车轮辘辘动了起来,两侧树木草丛向后移去。
崔贵妃脸上笑容淡下去,没回这话,欣赏窗外的春色。
“这次朝中四品以上的官员都会去上林苑,少不了热闹,只希望到时候能见上阿爹阿娘一面,与他们叙叙旧。”
如此一来,才能更好的成事。
帘子放下,车内昏暗,崔贵妃背靠在枕头上,随车身慢慢颠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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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队浩浩荡荡,经过京城大道。
侍卫骑马举旗,在前头开路,“让开——”
帘子外飘来夹道百姓的说话声。
碧荷指尖撩开帘子一条缝,默默看了会,听身侧姜千澄问:“在看什么?”
碧荷放下你帘子,道:“奴婢在找少爷的身影呢,这次出巡的阵势如此大,少爷肯定听到了动静,没准正在站在哪个角落找娘娘,奴婢瞧瞧,能否和少爷对上眼。”
姜千澄听她说起自个的弟弟,唇角露出笑容,忽想到什么,道:“我听说大臣们可以带家属亲眷一同去猎场,谢表哥是从四品的官,他去的话,不知道会不会把弟弟带上,若能带上就好了。”
算算日子,自选秀离家后,姜千澄与弟弟已有两年未曾见面,心中不由升起一丝期盼。
她捞开帘子,对马车边上快步行走的魏径道:“小魏公公,烦请您到了猎场,去帮我打听打听,谢昭谢大人可有前来。”
魏径一愣,点头道:“奴才明白,还有几里路就到上林苑了,到时候奴才去帮娘娘瞧瞧。”
姜千澄展颜一笑,与他道谢。
许是因为心情愉悦,姜千澄这一路上都没胸闷泛恶心。
春风拂面,杨柳莺啼。
马车晃晃悠悠停了下来,姜千澄在婢女搀扶下走出马车。
只见远处乌泱泱一片人,正围在各自的底盘上搭帐篷。
近处没什么吵闹声,先来猎场的宫人已替各位主子搭好帐篷,供各宫的娘娘入住。
姜千澄的帐篷与皇帝的帐篷,离的不算近也不算远。
边关战事已提上议程,皇帝周边围了的一圈,都是武官和文臣的帐子,看了倒也能称得上一句为政勤勉,出来打猎也不忘政务。
不过姜千澄刚进帐篷坐下来,沈放就派人来问,今晚是她去他帐子,还是他来她这里。
荣福一脸殷勤地等着姜千澄的回答。
姜千澄抿紧唇,不知该如何回这话,看了一眼坐在身侧的崔贵妃,犹豫半晌,终是道:“那我去陛下那里吧。”
宫妃们的帐篷一个挨着一个的,若是皇帝来,不肖一盏茶的功夫,附近的妃子都会知道。
要是他二人再闹出什么动静......
姜千澄丢不起那个脸,道:“陛下可否说让我什么时辰过去?”
荣福摇摇头,狗腿似地倒了杯茶,递到姜千澄手上。
他道:“没说,您早去晚去都不碍事,奴才给您和陛下把沐浴的水备好。”
姜千澄耳际微红,眼珠微微动了下,示意他身侧还坐着一人呢。
崔贵妃眉眼含笑,握住姜千澄的手,道:“无事的,陛下宠爱姜昭仪,姐姐我看在眼里,也替妹妹高兴。”
闻言,荣福面色一冷。
自打荣福干爹抱病,从掌事一位退下来,荣福就全权接任了大太监一职。
大太监背后是皇帝,他的态度,便是皇帝的态度。
眼下荣福对崔贵妃冷冷淡淡,一个眼风懒得给,一句话不想搭理,那态度可以用以下犯上来形容,比之他对姜千澄的狗腿劲,态度差了个十万八千里。
其实之前,姜千澄也有察觉到,荣福对崔贵妃极其的轻漫。
而在宫宴上,崔贵妃作为位份最高的妃子,常常陪伴在皇帝身侧,皇帝却极少与崔贵妃说话。
二人貌离神合,不甚相熟。
怕是他二人有过什么不好的过往。
崔贵妃也没在意,起身揽住姜千澄的胳膊,带她往外走去,道:“妹妹大病初愈,姐姐特地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你来看看,可还喜欢。”
帐篷帘子被揭开,只见远处草坡上,马奴牵来一匹枣红色的骏马。
待走进细细一瞧,那匹骏马四肢矫健,毛发纯正,修长的颈项,柔顺的鬃毛,无一不召显着这是一匹上好的骏马。
它走到姜千澄面前停下,抖了抖鬃毛,鼻子里呼出湿润气息。
姜千澄手抚了抚它的额头,看它身子比一般雄性的烈马都矮上半截,问崔贵妃:“这是匹雌马?”
崔贵妃扯过缰绳,扬目笑道:“是雌马,本宫先前听妹妹说过,妹妹少时常常和自家表兄弟们出去赛马,便估摸着妹妹骑技定肯定精湛,正好借着出来打猎的机会,把这匹马送给妹妹,你瞧若是中意,就收下吧、”
姜千澄含笑抚摸马的头,听完这话,手缩回袖子里。
她摇头道:“这哪里行?贵妃娘娘的好意我心领了,但如此珍贵的礼物,还请娘娘收回去,妹妹受不起。”
崔贵妃摇摇头,一拍马身,温和笑道:“所谓好马配好鞍,妹妹骑技出众,定要配上这样一匹好马。你也不用与我客气,我那里还有别的骏马,到时候你我二人正好切磋切磋。”
二人又是好一番拉扯,姜千澄摇摇头,无论如何也不愿收那匹马。
正逢此时,身后山坡上响起一阵嗒嗒急促的马蹄声。
众人扭头,见一匹通体雪白的骏马奔驰而来。
残辉照落,照得它一身血红色。
那雌马生的魁梧高大,四蹄不沾地,疾驰而来,宛如一阵疾风,额间几绺深黑色鬃毛,染在雪白的肌肤上,让它显得格外与众不同。
而山坡与残阳交汇的尽头,同样立着一匹黑色的骏马,剽悍健壮,豪迈高大。
马背似龙脊,飒沓如流星。
马俊,人更俊,那男子高高在上坐在马背上,面如冠玉,俊美无俦,勒住马蹄朝下看来。
风吹山草滚动,残阳如血,姜千澄隔着长风与沈放遥遥对望。
她鬓发里的流苏被吹走,几绺碎发拂过眉眼,一只玉白的手伸出,将碎发弄到耳后,再次与他对望。
却忽然发现他胯.下那匹通体漆黑的骏马,额前一片雪白的鬃毛,与方才那匹白马刚刚好的互补。
姜千澄转身,荣福已扯着缰绳,将白马拉到她面前,道:“娘娘,您瞧瞧!这可是上等的汗血宝马,西域大宛国进贡来的,一年也就那么几匹!陛下将它送给您了!”
姜千澄尚未反应过来,懵懵地接过缰绳,问:“送我?”
荣福笑道:“对,陛下说了,您不许收别人送的马,只许收他送您的马!这匹雌马和陛下骑的那匹刚好是一对儿!”
他的说话声回荡在长风里。
姜千澄心砰砰直跳。
作者有话要说: 猎场副本走完,姜姜就要基本上恢复记忆了
感谢“糯米白兔”宝贝的两个火箭炮,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