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bp;&bp;韩邦奇
韩邦奇说道:“即便不论师门情谊,单单说你为赈灾而来,我虽退居乡中,也不忘报国,岂能不帮你。只是你这是去什么地方?”
周梦臣听韩邦奇说得轻松。周梦臣却知道,如果双方没有交情,韩邦奇不会主动来此的。
不过,这些细节就不必讲究了。周梦臣二话不说,将他对黄河的担心一五一十的说了。
韩邦奇悚然而惊,说道:“竟有此事。”
周梦臣说道:“我已经派人查明情况。应该就在朝邑上诱不远处。”
韩邦奇听,更是不安,因为按周梦臣说法,一旦真有什么事情,估计朝邑首当其冲。韩邦奇就是朝邑人,这还了得。他不去看清楚,他回去之后世睡不着觉的。
周梦臣说道:“自然是可以的。”
一行人沿着黄河北上,行不过十几里,却见一个非常壮观的情形,似乎一座山峰倒在黄河之中,将黄河截成两段,不过距离东岸一段地方,并没有完全截住,河水从这个缺口之中,匆匆流过。速度飞快。
如此一来,大量从上游留下的泥沙都堆积在被阶段的河床之上了。
周梦臣用千里镜细细看了看,倒是松了一口气。原因很简单。这一座倒入黄河之中的山,是黄色的,从质地上,应该多是黄土的。
黄土这种质地,估计过不了多长时间,就要被滚滚黄河水给冲散开来。
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所以,什么改道都是周梦臣自己吓自己。
但是韩邦奇脸色却黑极了,说道:“此山必须想办法除掉。”
周梦臣说道:“韩师叔,是有轻重缓急,而今还是赈灾为要,至于这里的问题,看样子并不严重,稍稍等等,也未必不可。”
韩邦奇说道:“不行。飞熊你之前在大同任职,难道不知道凌汛。”
周梦臣说道:“自然知道。”
随即一愣。
他看见黄河河面,其实此刻的黄河虽然有流水,但是两岸水流缓慢的地方,却也有大量的冰层的,毕竟活水是很难冻住的。
韩邦奇说道:“而今马上要过年,而今黄河越往北冻得越多,阴山一带,应该完全冻住了。但是在开春之后,也就是二月左右,冰雪融化,黄河第一次汛期,也就是凌汛就要开始了,因为河道之中有大量的冰,很容易冲决两岸。而今又有这个东西,黄河两岸今年就危险了。”
“必须现在将他处理了,最少要将他给炸开。不影响河道才行。”
周梦臣听了,揣摩了一下,最后不得不承认。自己想的还是太少了。
周梦臣给出这土山,影响不了黄河河道的判断并不是为错,这里的一切都不会怎么影响到下游了。不过,如果这里与凌汛重合在一起,很容易给两岸带来极大的伤害。
本来就很不容易的灾情,恐怕更要雪上加霜了。
周梦臣看了看这一座土山,忽然感叹一声,说道:“想要将这里完全炸开,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这一点也不假,整个土山是从陕西这边跌落黄河之中,有数百米宽,至于多少体积,也不是太容易算的,先不上这松软的黄土,派人上去都很危险,单单说这样的土山,需要多少火药。
周梦臣几乎是两手空空的来到了这里,一时间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才能搞到火药。
说实话,在大同军火库之中,倒是有大量的火药。但是在周梦臣的策划之中,而今的大同府已经不是山西省的,而是河朔府的了。
周梦臣总督三省的临时差遣,是管不到大同。却是一件无可奈何的事情。
“炸不了,也要炸。”韩邦奇白须飘飘,咬着牙说道:“两岸百姓而今已经够惨,不能再来一次凌汛了。飞熊,你有什么为难的地方,尽管给我说,我不敢说,全部能帮得上忙,但在关中这快土地上,我韩某人说话,还是有几分用的。”
周梦臣自然知道,如韩邦奇这样的大佬,即便退了下来,影响力也不仅限于关中。甚至如果不上祖辈的关系,以及周梦臣将王用宾推上礼部尚书,被韩邦奇当成了自己人,否则,真以为韩某人这么好说话吗?
周梦臣说道:“我军中是有些勇士,只要重赏之下,自然看在此地防炮开山。只是此山如此之大,需要火药不在少数,一时间我不知道从何处筹集。”
韩邦奇说道:“哎,你还是少在地方,没有当过一省巡抚,你难道不知道每一个省都指挥衙门都有自己的仓库,火药自然是必不可少的。而西安还有火药作坊,是要供应,甘肃,宁夏,榆林,西宁四镇,产量绝对不少,炸此山一点不成问题。”
周梦臣一愣,随即笑道:“如此,我倒是放心了。”
韩邦奇说道;“比起火药,我更想知道,朝廷这一次拨了多少赈灾款?”
周梦臣心中明白,如果刚刚忧心此处,是为了朝邑百姓,而今韩邦奇就是以关中士绅领袖的身份在问的。大明在地方上格局,就是地方官与士绅共治天下。
周梦臣要做的事情,离开他们是做不了的。
周梦臣也没有想瞒过韩邦奇的想法,毕竟,赈灾的诏书是明发天下的。只是因为时间问题,他们还没有打听到而已,一旦道路打通,周梦臣想隐瞒都没有办法隐瞒。
周梦臣说道:“一百万两。”
韩邦奇脸色巨变,说道:“只要一百万两?这如何能够,关中数百万百姓都受灾了,山西那边情况也不好,西北很多道路都不通。这一百万两根本不够,五百万两还差不多,朝廷是要看关中百姓去死吗?”
周梦臣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话。
的确,受灾最重的,几乎夷为平地的几个县,不谈重修县城,给百姓重建房屋,供应粮食。都需要钱,仅仅这几个县内的情况,周梦臣就觉得一百万打不住,更不要其他地方,比如潼关道要不要修,虽然周梦臣还没有做调查,但也知道,就道路方面,水利设施方面,决计不仅仅潼关与黄河这两处。
要周梦臣看,如果想让关中恢复原样,不要说五百万两了,一千万两也是远远不够的。一百万两看上去的,但是各地总受灾的地方,已经有一百个县了。
虽然很多县,并不如潼关华州这里严重,但是稍稍一动土,几千一万两就下去了。很多严重地方,一两万两根本不够。按理说这钱让地方政府出。
不要忘记,方钝这几年做得什么?为了让中央财政渡过危机,方钝选择极限压榨地方财政,可以说在方钝的运作下,北方大部省府县结余银两,都是最低限度,仅仅能维持政府的基本运作而已,其他的什么也做不了。
而今让他们出一万两,根本想都不要想了。
所以,如果将这个因素考虑进去,一千万两也打不住了。
一百万两,实在是太少太少了。
周梦臣说道:“朝廷也是有朝廷的难处。关中也不能什么都指望朝廷不是。”周梦臣虽然觉得这话说的有些站着说话不腰疼,但是周梦臣也明白自己的立场。他就是朝廷的人,不管朝廷有多无赖,但是他不能打自己的脸。
还好韩邦奇也知道,这与周梦臣的关系不大。都是朝廷上的决定,韩邦奇有些愤怒的说道:“严嵩此贼,祸国殃民。关中不比江南,是一个穷地方,不靠朝廷靠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