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云咬咬下唇,稍稍调整好面部表情就迎了上去。
“伯母...”
这一声“伯母”叫的那是一个柔弱、委屈,又隐隐透露着点乖巧懂事，这么识大体的大小姐看着令人心疼。
果然,穆母立即拉过她的手,柔和地细细安抚着。
“我们家小子不懂规矩，云云别往心里去。”
“...嗯。”
程云欲言欲止，可怜兮兮的眼眸半低垂着，那样子真像是受了多大委屈。
罗小遥见了心里好笑，敢情刚才那力道狠辣的一巴掌不是她打的？
两姐妹真都是一路货色,就是一个比一个狠...
不过也好，像程云这样有心计的,指不定还能让程橙吃点亏。她罗小遥还分得清谁才是自己最大的敌人……
这口气先忍着先等着看好戏吧。
...
穆雨川下意识将程橙护在身后,偏过头去悄声跟她说道“你就当我妈在唱歌,左耳进右耳出就行了。”
“别担心,她演不起‘坏人’。”
程橙不太懂他的意思,不过原先还有些害怕，被他这么一说又觉得好了些。
想想也是啊,穆夫人是世界级女高音歌唱家，那就当她唱歌吧。不然还能怎么办呢,又不能现在跑掉,反正自己是躺平等死了。
“穆伯母。”
该有对长辈的尊重还是得有，她挣扎着探出个头来弱声道。
身为修养气质俱佳的名门夫人，当然不可能像泼妇骂街那般令别人当面难堪，尤其这人还是儿子喜欢的女孩子。
这个度得拿捏好。
于是穆母仍是朝程橙和睦一笑。
只是人人都看得清楚,那笑容里并没有亲昵，和对程云的是不一样的。
“程小姐，是吧。”
穆母既然和已故的程家原配夫人是朋友，那知道程橙的存在也不算什么稀奇事。
程橙心里咯噔一下，条件反射般又以为她要当众说自己私生女不要脸什么的，但避无可避，还是咬咬牙，认了。
“嗯。”她强作镇定应了声。
好说歹说，对方是穆雨川的母亲，她并不想给她留下太过糟糕的印象。
但如果她真的出言侮辱，那自己也绝不会一味迁就退缩。
来吧。
穆母点点头，似乎对她的表现还算满意。
看眼前这女孩外貌生得妩媚娇艳，初见时还以为会是那种恃宠而骄目中无人的小辣椒。
现在看来教养不差。
只不过自己该说的还是得说。
“你和我家雨川既然是好朋友，那就应该多替他考虑考虑。”
？
“这是他的未婚妻，穆程两家订婚在即，我不想听到一些不好的风言风语。”
她拉过程云的手，掷地有声地在大家面前作了正式介绍，语气虽是温和随意却有股不容他人置疑的气场在...
如果说刚才穆雨川的官宣令人震惊，颇有种叛逆大胆的色彩。那么如今穆夫人的官宣，就是定海神针般的圣旨，在场的外人们没人会怀疑这个消息的真实性。
果然。除去程橙和穆雨川，所有人都露出了‘本该如此’的轻松表情。
而程橙樱唇微启，想要说些什么喉咙里却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穆雨川看了她一眼，十指紧扣的手又紧了紧，意在安抚。
“妈，你是不是喝多了。”
...
穆夫人嘴角抽搐，要在家就把这不孝子耳朵给拧下来了，可惜这是在外头，他不要面子穆家还要面子呢。
“你给我过来。”
逆子难训，她松开程云的手，想将儿子招到隔壁‘私聊’几句，却没想到居然还被拒绝了。
“妈，很抱歉，但有什么回家再说吧。”
“毕竟让我家宝贝自己一个人待着我很不放心。”
穆雨川笑笑说道，在穆夫人面前也是一副外人难得见到的调皮和不正经。桃花眼笑得弯弯，清俊的眉宇间俱是轻松的神色。
他是真的不怕穆母啊，从小到大都是。
被宠坏的男孩子。
“程小姐，他在这件事上没有决定权，要想解决问题我可以跟你直接谈谈。”
“至于穆雨川...就别想着回家了，事情解决之前你没家。”
...
众人目瞪口呆，谁能想到堂堂一个气质超然的世界级女高音歌唱家、一个雍容华贵的首富夫人，居然也有被儿子气得如此接地气的一天。
看她脸上的表情，感觉是马上就要开口唱出那句“叛逆吾儿伤透我的心...”
穆雨川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身后的程橙轻轻拉了一把。
她上前来，满脸的坚定与诚恳。
“伯母，请给我一个和您谈谈的机会。”
不想一直躲在穆雨川身后让他独自承认压力，她也想尽自己的一份力去争取。
而且穆夫人和自己想象得很不一样，以前因为地位的距离会有种遥不可及高高在上的感觉，但现在看来，她或许并非不肯听自己一句真心话。
...
和穆夫人谈谈？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程云心里不悦，双眸微眯抱臂上前就要开口阻止。
“你...”
“可以，5层茶室恭候。”
穆母轻拍了程云的手背，不紧不慢率先地将这事应承下来。
“伯母这...”程云急得直跺脚，这算她头一次在众人面前失了仪态。但现在没心思管这些，她是十分气愤本应站在自己这边最大的筹码，如今都隐隐有着‘接受’程橙的意思。
凭什么要给她公平的对话环境，像她们这种人根本不配...
“有失身份。”
咬牙切齿半天，最后只说出了这四个字来。
...
穆雨川俊眉微挑，脸上出现了一抹稍纵即逝的厌烦。
但这是女人们的战场，而且他相信母亲能够将这事处理妥当，于是就耐着性子等在一旁，没有说话。
果然，穆母没有被任何一方左右自己的决定。
她点头后便踩着优雅的步子先行离场，程橙蒙在原地不知所措，正想向一旁的穆雨川求助，就见那边两个穿着打扮统一的女佣走了过来。
“程小姐，我们领你上茶室。”
...
这阵势，她莫名想到了还珠格格里容嬷嬷将紫薇带走的桥段。
穆雨川看出了她的忐忑不安，虽然知道不会发生些什么，但还是上前道“走吧，我陪你到门口，然后会在外面等着。”
“少爷，穆董事长快到了。”
女佣们双手礼仪标准地交扣着，话里也不带什么私人感情，但就是这么短短一句中规中矩的提醒，就令刚才还盛气凌人的太子爷瞬间泄气。
他那只刚搭在程橙肩上的手，很明显顿住了。
“怎么了？”
程橙偏头仰起视线看他。
穆雨川有些出神。
见状，程橙又用胳膊顶了一下他。
“嗯？”
“先带她去茶室。”穆雨川很迅速地松开了她，然后朝两个女佣点了点头，脸上似乎还有一丝不明的谢意。
“还有，替我谢谢夫人。”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往晚宴厅那边走去，长腿迈得很急促，程橙甚至没来得及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哎！穆...”
“别喊了，他自身难保不知道么？”程云出声，将她的话堵在喉咙里。
这也是这位‘姐姐’今晚对‘妹妹’说的第一句话。
就以两人间糟糕的关系，若不是急着落井下石，一般是不会主动搭话的。
自身难保？程橙一脸不解看着她。
“想要高攀别人，就不该连这点调研的功夫都懒得做？”
“你看看你，除了他那点施舍和怜爱还剩什么？”
程云笑着摇摇头，这话说完后也不想跟她吵，领着身后一帮仍在七嘴八舌的小姐妹就到甲板其他位置去吹风了。
突如其来的淡定和好心情不为什么，就为穆雨川刚才听到穆董事长时脸上那一秒的思虑，还有程橙宛若局外人般的迷茫。
原来是一盘散沙呀，那她觉得这事大概是用不着自己出手了。
因为豪门本来就不是什么可以随心所欲的地方，‘太子爷’在他手握家族命脉大权的父亲面前，也只不过是个衣食依托着的毛头小子。
谈什么庇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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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轮的晚宴厅有一个大型露天演唱会场的大小，内设两处旋转螺旋形的内梯，复式3层。从风格统一的装饰壁灯到天花那几座无与伦比的水晶吊灯，从玉檀香地板铺设到精致的墙面设计，无一不透露出珠光宝气和低调奢华的实力。
厅内的驻场大型古典乐队正缓缓演奏着《蓝色多瑙河》。
穿着华丽举止得体的上层圈子‘贵族们’，正三三两两站在一旁举着高脚红酒杯谈笑晏晏，或几人约坐在白色圆桌边上聊着事情。总之四处都是悠闲和睦的模样。
而穆雨川刚赶到晚宴大厅，就有一个身着挺括西装的中年男子找了过来。
他是跟在穆父身边的其中一个保镖。
“少爷，董事长在议会厅等您。”
“有别人在么？”
穆雨川扯着衬衫的领子，右手插在裤袋上，看起来似乎有刻意在整理自己的仪态。
“程董事长也在。”
...
程家的老头子也在？穆雨川迟疑了一秒。
“穆雨青呢？”
“穆董事长没有提到。”
“行吧，看来是私事了。”
他心里已然有了点底，那张俊脸上表情不太好。保镖跟在他身后，两人匆匆往议会厅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面对疾风吧。
看到很多宝宝说不要火葬场，穆雨川已经托我感谢各位老铁的建议了。
事实上不会有太虐太狗血的火葬场，不过我们橙橙嫁入豪门还是会经历一定的曲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