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新婚(1 / 1)

李殊檀坐在榻边,颇有些不真实之感。

这感觉之前也不是没有,当时在凤阳阁里,女官指点着让她看镜中,她看着那张明艳照人的脸,一瞬间有些恍惚,分不清镜里镜外今夕何夕;出了凤阳阁到宫门,看见崔云栖时也是如此,分明他弯下腰向着她伸手,她将要扶着夫君的手上马车,又恐是南柯一梦。

但都没有现在这样强烈。身下坐着的是刺了缠枝并蒂的喜榻,身上穿着的是青绿的嫁衣,手里还有把精心描绘的折扇,入目是特意布置的新房,红烛在桌上无言地滴下烛泪,李殊檀却总疑心是在梦里,只是不知这一梦醒来是在丰州的军帐里,还是在公主府。

她盯着执扇的手看了一会儿,放下团扇,缓缓抬手,一口咬在指尖。

这一下咬得狠,痛得她眉头一皱,吸着冷气张口,吐出来的指尖上两个小而深的牙印,落牙印的地方一抽一抽地刺痛。

李殊檀顿时觉得自己发傻,进来的人也觉得她发傻,反手扣上门,往榻边走:“这么饿?刚才女官和常跟着你的那小丫头都站在外边,殿下若是饿得狠,喊一声就好,何苦吃自己?”

鬼知道崔云栖会这时候回来,李殊檀脸上一红,但输人不输阵,她抬头瞪回去:“现在呢?”

“走了。”

“啊?”

“因为我来了啊,殿下。”崔云栖走到榻边,朝着李殊檀俯身,顺手去撩她的脸。

李殊檀躲闪不及,一侧脸颊就被他捧在了手里,触及的指腹是热的,拇指和食指微微粗糙,分明是漫不经心地抚过,和脂粉的滑腻混在一起,却让她不自觉地颤栗。她看着崔云栖越靠越近,看见他金冠上闪烁的烛光,闻到混在熏香里的不明显的酒气,胸腔里的一颗心越跳越快,一瞬间还以为是酒量不佳,被那点酒气熏得发昏。

那张漂亮的脸近到鼻尖都能相碰,李殊檀头脑一热,刚要开口,崔云栖忽然直起腰,漫不经心地说了后半句话:“我让她们下去了。”

“哦……哦。”李殊檀先是松了口气,再就是觉得尴尬,低头看着团扇在手里转了两转,再抬头,“那你……”

后半句话说不下去了。

因为崔云栖就这么站着,在她面前抽了腰带。

他穿的是婚服,红衣金冠,是她没见过的华贵打扮,现在就在她面前,抽下来的腰带叠成一圈绕在掌心,衣襟自然而然松脱,被沉重的大袖扯着往下塌,露出里边素白的衬里,散出沐浴后隐隐的水汽。

红衣落地,单薄的衬里贴身,隐约能看出肩膀手臂的轮廓,崔云栖顺手把腰带也丢在地上,又低头去扯衬里的衣襟。

李殊檀脸上又红起来,想往榻内缩,又觉得横竖都要有这么一回,缩来缩去显得太怂,实在让她很没有面子。她清清嗓子,故作轻松地瞥他,手里的团扇倒是快被捏断扇柄:“你……这么着急吗?”

“什么着急?”崔云栖束紧衬里的腰带,愣了愣,忽然明白了李殊檀指的是什么。他哭笑不得,抬手,轻轻巧巧地在李殊檀脑门上拍了一下,“你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

李殊檀被拍得头一低,簪在发上的步摇叮当作响,她伸手扶稳满头发饰,无言地怒视站在榻边的崔云栖。

崔云栖看了她两眼,忽然笑了出来。这一笑清清朗朗,加上刚才敲在头上的那一下,倒让李殊檀回想起还在叛军中的少年。她有一刹那的失神,崔云栖的手已经落到了刚才敲下去的地方,在光洁无异样的额头上轻轻摸了摸:“殿下不觉得衣裳闷人吗?还有脸上的妆。”

“啊……有点儿。”

崔云栖收手,四处看了看,正好榻边的帨架上放着脸盆,他撩了撩盆里清澈的水,直接端了整个脸盆:“先洗妆吧,闷在脸上不好。”

李殊檀看看水面倒映出的面容,有点不舍,稍显别扭地低声说:“这是为了好看……女官替我化了好久的。”

“好看是好看,闷人也是真闷人。我要娶的是你,不是这脸妆。”崔云栖才不管她有什么少女情思,“洗了吧。”

说完,他直接在榻前跪坐下来,正对着李殊檀的位置,手里托着的脸盆高度刚好够她伸手撩水。崔云栖低着头,本就是那种正经的长相,不说话也不笑时显得格外温顺,简直是低眉顺眼。

李殊檀不好拂他的好意,抽了搭在帨架上的帕子,撩了水开始洗脸。

这脸妆化得时间长,用的妆品却好洗,清水一拍,脂粉就融进水里,晕成一盆淡淡的粉色。洗到唇边时李殊檀一个不慎,几滴混着脂粉的水溅起,正溅到崔云栖脸上,她慌忙道歉,然而崔云栖动都不动,依旧是微微低头的姿态,乖乖地捧着那个盆。

他心甘情愿跪在李殊檀的榻前,捧着个脸盆做她的帨架,犹如做她的奴仆。

“你可以躲的呀,都溅你脸上了。”李殊檀胡乱地一抹脸上的水珠,手里干净的帕子小心地按在崔云栖脸上,擦出两三点淡粉色的痕迹。

“我不介意。”崔云栖任由她擦完,起身把脸盆放回去,“对了,既然殿下刚才饿得咬自己,桌上有糕点,要吃吗?”

“……不许提!”李殊檀禁止崔云栖再提这个让人尴尬的话题,她摸摸确实空着的肚子,看着桌上放着的东西,双手一合,“先喝酒吧,都说新婚夜……合衾酒总得喝吧。”

“请。”

李殊檀迅速起身,背对着崔云栖,往对半分开的匏瓜里倒酒。第二只快倒满时稍一迟疑,袖中滚出的瓷瓶就开了封,里边凝固如油膏的东西落进酒里,迅速融化得不见踪影。

她回身,把加了药的那只匏瓜递给崔云栖,学着他的样子一饮而尽。

“你……”李殊檀把两半匏瓜放回去,试探着问崔云栖,“现在感觉如何?”

“什么?”崔云栖对她刚才的小动作一无所知,以为她是问酒,暧昧地朝她靠了靠,“这酒不烈。殿下期望我有什么感觉?”

“没期望。”李殊檀赶紧把凑过来的这个头推开。

崔云栖笑笑,如她所愿地坐在了榻前。

合衾酒确实不烈,但不知是红烛烧出的光太热,还是身上的嫁衣太闷,李殊檀坐了一会儿,反倒觉得自己身上有点热。再看只穿衬里的崔云栖就既别扭又羡慕,既想像他一样脱了外衣,又想把红衣盖他头上。

她别扭了一会儿,伸手戳戳崔云栖的肩后:“我有点儿热。”

“脱。”崔云栖的回答果然介乎认真给出建议和不怀好意之间,他自下而上地看李殊檀,笑意盈盈,“反正只有我与殿下,殿下还不敢脱吗?”

李殊檀的回应是一把抽了腰带,三两下脱了青绿色的嫁衣,和崔云栖一样只剩下的单薄的衬里,顺便学他直接坐在榻前踩脚的地方。

“……舒服了。”她靠在木制的榻沿,把头发上的金钗发簪一根根拆下来,“那身衣裳真的好热。”

崔云栖伸手,任劳任怨地从帨架变成首饰盒,装了满满两手的发饰,拢起来放到矮柜上:“本就是强加于你我的东西,怎么会不热呢。”

“那你只能不穿了,这样凉快。”李殊檀故意调戏他。

崔云栖挑眉,手往衬里的腰带上一放,作势要脱衬里:“殿下想看想摸,可以直说。”

“谁要摸你啊!”李殊檀吓得赶紧扑过去,一把按住他的手,按了一会儿才试探着松手,等崔云栖的手指一动,又迅速把他的手按住。如是反复三次,确定这人真是开个玩笑,她才不太放心地缩手,靠着榻沿说,“要真说不算强加给我的东西,恐怕是筚篥或小忽雷吧。”

她本该骑在马上,懒洋洋地吹奏筚篥,或者在小忽雷上随手拨两下,那时便知天下浩大,丰州草场是她巡游的地方。

这么一想,李殊檀又有点儿蔫,恹恹地往相反的方向靠过去。衬里单薄,她只歪了个头,颈下自然而然地松开,完整地露出白皙修长的颈子,笔直的锁骨一弯深痕,藏着红烛烧出的光。

崔云栖伸手去勾她的衣领,毕竟这位置实在是玄妙,往上一寸是替她整理衣衫,往下一寸就是顺理成章。然而在指尖即将碰到布料之前,崔云栖的手突然顿住了。

一股不正常的热从脊骨窜起,迅速蔓延到他脸上,迫出一层细细的薄汗,与此同时腰后一直蛰伏的蛊虫也动了,从舒展身体到游走,细细麻麻如同噬咬的痒在皮下浮现,他想挠,但知道无论怎么挠都不会落在实处。

崔云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薄汗从下颌坠落。

……啪嗒。

李殊檀莫名其妙,一低头,在手背上看见一滴润湿的汗渍,再抬头,看见崔云栖一直漫到眼尾的红晕。

“你……”她张口,手腕却被崔云栖抓在掌心里,和她接触的肌肤热烫,炙得她浑身一颤。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嘿,嘿嘿嘿(喂)这种土味梗,虽土,但香xd不好意思啊更新一直赶不上趟,今天还得去医院看看,总之我会努力更新的,马上就完结了,再按我的习惯补几个前因后果的番外就算是了了。先给读者姥爷磕头了!(哐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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