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桐刚抬脚下车,就瞅见一个穿黑色短袖的背影鬼鬼祟祟跟在一个人身后拐过转角。以警察的“嗅觉”告诉她,前面的人有危险。她三步并两步奔上前,黑影已经捂住女人的嘴,挣扎中,受害者撞向旁边的铁门。
辅警李哥跟上,雄厚的嗓音喊道:“警察,别动。”万桐早已冲上前,膝盖弯曲,顶住那人的腘窝,反手一个利落的擒拿,将黑影制服。
“谢谢。”聂芷言捂着手臂站直,表情稍显痛苦。
黑夜下万桐借着月光才看清她的脸,顿时紧张道:“聂法医,有受伤?”
“没事,等会儿处理就好,我先去方便一下。”
女孩点头,到底还是不放心,守在厕所门口等她。楼上的民警听见动静,踩着窸窸窣窣的脚步下楼。
“怎么了?”
“袭警。”万桐拽着他的衣领扔给当地的警察,那人嘴里开始发出“啊,啊,啊啊啊。”的呓语。
“这不是杨帆吗?昨天还立了功,他脑子有问题,时好时坏,喜欢和别人闹着玩,前阵子捡石子扔同学,家长找上门也拿他无计可施。”
民警说完,松开禁锢,嘱咐了两句,让他早点回家。
男孩乖巧地点点头,转身近乎蹦跳着离开他们的视线,当他拐过墙角,顿了两秒,而后步履矫健地没入夜色中。
聂芷言从厕所出来,万桐觑到她白皙的左臂仍在不停往外冒着细密的血珠,幸而,伤口不算深。
“同志,附近有诊所吗?”女孩问一旁的民警,眉眼深深,满脸写着担忧。
“出门右拐100米就是卫生所,8点半关门,再不去就晚了。”
万桐谢过,让李哥把加油站带回的u盘和截图先给聂芷兰拿去,她余音未落,身后的聂芷言就往前移动了两步,打算跟着李哥上楼。女孩一愣,伸手拉住她,小声说:“言姨,去打破伤风。”
“不去。”毫无回旋余地的拒绝。
“你伤口虽然不深,但撞到铁门,有铁锈。”
“我知道。”
“走,必须去。”两人就像小孩子起争执一般拉扯着,“言姨,破伤风感染的死亡率你应该比我清楚,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还是说,你怕打针?”
······
女孩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的双眸,聂芷言无可奈何,艰难地抽出被紧握着的手,淡然道:“走吧。”她迈了几步,像是想到什么,又停下来,回过头,细细长长的眉微微上挑,“还有,谁允许你叫我言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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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里卫生所的条件简陋,人手不够,伤口清理和消毒都由聂芷言亲自动手。
见她表情清冷淡定,这也不怕疼嘛,万桐如是想着。但当医生端出治疗盘,5毫升的针管抽满药水,女人就别开眼,不去看。常规消毒结束,针头眨眼没入皮肤,纤细的五指蜷缩,抬起抓住右侧万桐的手臂,女孩能清晰感受到她在颤抖,看到她额上顷刻间沁出细密的汗珠。
言姨,真的很怕打针······
她们回到派出所的时候约莫8点半,聂芷兰,马昭,朱防和其他几位民警正好从楼上下来。
“怎么样?”
“没事,打了针。”女孩迎上去,接过聂芷言的勘查箱。
“打针?”聂芷兰不可思议地看向她的妹妹,女人紧抿着唇,并未搭理。
“走,去王斌家,搜查令拿到了。”
王斌家在西扬口34号,离姻缘树大约5公里,离埋尸点夕蒙山却很近,不足一公里,一行8人坐车,7分钟后到达。王斌一家三口外出探亲,只留有老人在家,门是年迈的父亲帮他们开的。
“老人家,我们是警察,有东西放在你们家,需要找一找。”马昭亮出警官证。
王斌父亲也不笨,看出端倪,着急道:“警察同志,我家儿子很孝顺,平时经常助人为乐,不会干坏事。”
“老人家别担心,我们就随处看看。”朱防上前握住他皱纹累累的手安慰。
聂芷言和其他五人戴上手套进入屋内,两人一间房,开始仔细搜索。
小卧室是王斌的父亲和儿子住,隔代亲,老人家很疼孙子,进门的一面墙贴满了奖状,布置简单却很温馨。“我孙子很乖,年年被班上评为三好学生,说长大要向他爸爸学习,帮助更多的人。”
“帮人?”
“我儿子王斌,以前在厂里上班,儿媳妇是乡里中学的老师,他们俩加起来的工资不低,但因为长期资助孩子们学习和生活,存不起钱,就不打算换房子,一直住在这个烂房子里。”老人家打开一个盒子,“你看,这是每个月的汇款单,还有很多孩子给他写信。”
聂芷言拣起一摞打开,捏着里面一封封发泛黄的纸张,似千斤重,沉甸甸的。
她哽着喉压低嗓子道:“老人家,让我看一看床底。”
“没什么东西······”下一秒,女人掀开床单,拉动蓝色编织袋拉链,两件衣服,一条裤子映入眼帘。
“这是······”
身后的朱防一眼认出:“这是林盛复当天穿的。”
聂芷言的手微微一顿,把编织袋拎了出来,眼神变得晦涩,一分钟前她希望王斌是无辜的,希望他能有更多的时间去帮助那些孩子。
“老人家,您过来一下。”女人余光瞥到衣柜上面的摆置不规整,抬来一条凳子,站上去,身高刚好可以看到衣柜顶。挪去几本书,两个盒子,直径大概2分米的空心墙孔一览无余。
“这个洞很早就有了。”老人家急着解释。
“衣柜上布满灰尘,唯独盒子和书旁边,以及墙孔里调节时针和分针的转动轴一尘未染。”女人叹了一口气,动作缓慢地从凳子上下来,“朱警官,劳烦取下客厅挂着的大钟。”
另一个房间,负责搜查的万桐翻找了大半天,却一无所获。床头挂着两夫妻婚纱照,男人身子左侧,揽着女人的腰,亲密无间。女孩的视线无意间停在那光洁的,没有一点胎记的皮肤表面。
两颗痣呢?还是说零几年影楼就能磨皮去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