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潮的墙面因着淅淅沥沥的雨愈加湿腻,肖邶视线从女孩身上移开,往前踱了半步,埋下头,盯着脚下溅起的水花,目色愈发深沉。她不喜欢雨天,尤其是冬日的雨天,总会莫名地烦躁。
万桐似乎捕捉到对方阴郁的气息,清秀的眉逐渐蹙起。印象中的肖邶爽朗大方,从不曾这般模样,凭着警·察的直觉,让她开始怀疑女人的身份。
“肖姨,为什么突然查周海成?我记得兰姨的意思是暂停对他的跟踪。”所以几分钟前周海成逃跑,万桐没有上前阻拦。
“他的另一层身份,你不知道?”肖邶抬眸,欲擒故纵地问。
然而万桐并不买账,虽然笑容绽放,说出的内容却是拒绝:“不知道,也不用知道,肖姨和兰姨查的案子我可能无权插手。”
“你这孩子死脑筋,真没劲。”她贴近万桐,凑在她耳边轻言细语,万桐的眼眸猝然放大,眉头越拧越紧,下意识反驳,“兰姨不可能告诉你。”
线人只有直属长官和分管的副局知道,连聂芷兰都只可能是随着案情的发展,得到上级允许才透露给她。
“呵,小警官确定吗?我和她在床上你情我浓的时候,想问什么不清楚?”
······
肖邶的开放万桐早已领教,但聂芷兰的性格和职业素养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所以她依旧不相信。然而周海成是线人这个信息,仔细想来,确实解释得通。
就拿那晚两次停电说,太过巧合,以及没有证据,无端申请加长留置时间,也有蹊跷。但是肖邶通过什么知晓,万桐突然很想弄明白。她压低嗓子问:“肖姨想我怎么帮忙?”
“以前查案的原因你们也明白,现在增加一条,我必须尽快查明谁对兔子不利,或者是对你母亲不利,别忘了,那辆车是赵局的车,兔子也许刚好替她挡灾。”肖邶逻辑非常清晰,有条不紊地和身为警·察的万桐对话。
其实对方提出的假设万桐和赵帼英一清二楚,所以警方已经加大对她的保护,女孩点点头,示意肖邶继续说。
“以前都是兔子和我一起查案,交换信息,我看你身手不错,接替她应该能行。”肖邶越贴越近,两人快要挨着,“就是替她保护我,好吗?”
万桐其实有点动容,打算先和聂芷言商量,在不影响工作的情况下做一些努力。但她感觉今天的肖邶哪里怪怪的,又说不上来,下意识退开,没过脑子随便说一句:“肖姨身手也不错。”
“一个人太寂寞。”肖邶也文不对题,只是想万桐答应相关出勤顺便把她捎上,总不能每天在市局门口蹲守吧。再说另一个自己是个笨蛋,四肢僵硬不协调,打架更是小弱鸡,如果单独查案,怕她被扔在荒郊野外,无人问津。
“肖姨,你别这样,瘆得慌,等我回去先和言言说一声。”
“妻管严。”肖邶送给她一记白眼,迈开步子,边走边问,“开车了吗?”
“嗯。”万桐和她并肩而行,提出这两天藏在心底的担忧,“肖姨,那天你干嘛盯着言言看?”
“哪天?”
“兰姨出事的第二天早上。”
“你家那位和我家那位太像,多看两眼也不行?”其实是她太久没出来,有一瞬把聂芷言认成聂芷兰。
“不可以。”
“放心,我看不上她。”
“啊?”
“太寡淡,估计那方面不行。”
万桐顿时气急败坏:“你说我不行可以,不能说言言不行。”
“开车吧,废话太多,有些事需要用实际证明。”
万桐拧动车钥匙,开始不自觉思忖肖邶的话。坐在副驾驶的人望着窗外越下越急的雨,疲惫地阖上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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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十一点,肖邶将两人轰走,轻手轻脚地帮聂芷兰做完翻身动作,倚着左侧病床的床头,翻开日记本。
“某年某月某日,雨。看样子,你希望我经常出现,你在逃避,是吗?但是我们不能控制时间,所以我必须写下这些。案子的事,我让万桐帮忙,你尽量别单独行动,保护好自己。查到新进展,可以写进日记本,让我知道,当然,我也同样。周海成是警方放在那边的线人,我把录音笔藏在兔子车里听到这个消息。有些时候必须用意想不到的方法,你别怪我。下一步,得到周海成的信任,让他给我们传递消息,搞清楚叶云添是否参与其中,参与了多少,一直躲在幕后的人又是谁?至于兔子,有我们一起守护,她肯定能醒来。”
肖邶搁下笔,摩挲一下日记本,偏头凝视着双目紧闭的聂芷兰,嘴角扯出一抹笑,低声道:“兔子,你也听着,答应我们,必须醒来。”
她不知道,右侧病床上,女人紧阖的眼皮下,眼珠子微微滑动一下,复又归于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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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雨声小了一些,万桐吹完头发,掀开被子,贴过去揽着聂芷言的腰,惯常地宽慰道:“言言,兰姨一定会醒来。”
“我也坚信。”女人转过身,窝进对方温暖的怀里,浅浅地呼吸着。这几日,每个人都紧绷着神经,她深知万桐工作强度大,还要抽时间陪自己,决定尽量打起精神,让她少担心。
“言言,我想和你商量一个事。”万桐眼眸微阖,鼻尖萦绕着聂芷言淡淡的发香,轻声开口。
“嗯?什么事?”
“肖姨想和我一起查案,她与警方的合作因为兰姨受伤搁置,只能找我。”
“代理队长知道吗?”
“不知道。”
“让她找代理队长吧,找你不合规矩。”
“好,我给她说。”
“还有吗?”聂芷言见万桐欲言又止。
“肖姨对这件事很上心,我想替兰姨保护她。”
聂芷言反手握住女孩的手,温声道:“好,但你要注意安全。”
“你放心。”
万桐的食指和拇指轻抚着女人柔软的虎口,说出自己的疑虑:“但我发现肖姨有点不对劲。”
“嗯?”
“怪怪的,她叫我小警官。”
聂芷言紧张地问:“还有吗?”
“她前几天和我较量,身手不怎么样,但今天擒拿周海成,感觉特别熟稔,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万桐发现对方漆黑的眸底闪烁,好像考虑着什么,于是问,“怎么了吗?”
聂芷言忽然觉得应该告诉女孩实情,她怕肖邶的病情加重,做出什么难以回转的事,所以,必须说了。可能因为天气凉,聂芷言与万桐紧密相贴,低柔的嗓音嘱咐她:“桐桐,我接下来说的,你不能给第三个人讲。”
“好,我保证。”小万同志也紧张起来。
“姐一直在陪着肖检治病,很严重的病,时好时坏。”
“什么病?”
“分离性身份障碍,也称多重人格障碍,就是说,我们可能看到不同的她,但都是她。”
“啊,我懂了,难怪会这样。”万桐想起那晚肖邶突然的转变,还有今晚。
“你遇到了?”
万桐点头。
“桐桐,答应我,时刻关注肖检,她想查案就陪她,必要时申请支援。”聂芷言眉头深锁,“我也找她谈一谈。”
“谈什么?”
“姐姐不在,我们应该保护和关心她的爱人。”
万桐自然全力支持聂芷言,但也有担心的地方:“我还得请示刘队长,虽然之前警方和检方有合作,但具体怎么实施,哪些能告诉肖姨,哪些不能告知,需要摸清楚。”
“好。”聂芷言弯了弯唇,四天了,长久的阴霾下,终于不经意流露出欣慰的笑容,直夸女孩,“桐桐稳重了。”
“那当然,也不看看是谁调·教的。”
女人无意识问她:“谁呢?”
“你啊。”万桐把头藏进她的颈窝,瓮声瓮气道,随即更加小声地开口,“也不知道是哪个肖姨,说我不行,也说你不行。”她知道这个时候不应该提这些,只是想逗一逗聂芷言,缓一缓彼此绷成直线的神经。
“嗯?”聂芷言其实有听清,她最近确实没有这方面的心思,所以故意反问。
“就是,亲一亲可以吗?”
聂芷言感受到对方的小心翼翼,蓦地心疼起来,她低着头,轻轻地捧起女孩的脸,顺着她的唇吻向下颌,又慢慢往上,摩挲着她的唇,嗓音低哑道:“谁说我们不行?只是最近没心情,再等等,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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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电视上,一般是手指先动,咨询过医生是不对的,昏迷的病人大多是从神经开始恢复或者眼睛先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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