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宝亭这些日子明显开心多了,因为谢之州老老实实的将送去的饭都吃的干干净净的。
她前几日刚去瞧了一眼,他整个人的精神也不错了,只是脸上有了几道疤痕,他每次见她的时候都是低着头,不过她还是能感觉出少年对自己的抗拒。
他现在行动还是有些不便,为了防止他的身子落下病根,魏宝亭就准许他一直在屋里养着,暂且不用他。
其实她这宫里倒是没有事情可忙,所以那些个小太监小宫女走了也并不影响什么。
宫里的大事小事都由玉嬷嬷来办,而她平日里无事就待在宫殿里。
这里本来就是她不熟悉的地方,她也没有想要去融入这里的意思,只每天待在宫里吃完就发呆,也挺不错的。
只是今日魏宝亭在殿里待的无聊了,便跑去了院里。
院子里种着颗银杏树,正是春季,发了新芽,嫩绿的颜色,魏宝亭就蹲在旁边。
她人小小的,周围又没人跟着,那些洒扫的宫女就没注意到她,自顾自的说着,全被魏宝亭听见了。
“你说说咱们这命就是不好,本来以为在朝华公主的殿中做事是个好差事呢,可你看看咱们现在,吃的穿的是宫里最差的,我可问过春月了,她在长乐公主身边当差,时不时的还有打赏呢!”
“这还是好的,前几日玉嬷嬷宫外的父亲生病了,托人来给她递信,要些银钱看病,可是玉嬷嬷自己攒的银钱,全部都给了御膳房,就因为公主想要吃的好一些!咱们没把月钱赔进去就算好的了!”
御膳房平日里送来的,是一碗粥几碟子小菜,肉少的可怜,不过还有两颗鸡蛋。这几日倒是多了些肉菜,不过几口就没有了,她只给自己留了一点便全数给了谢之州。
竟从来没想到,玉嬷嬷会因此把自己攒的银钱给搭进去。
她等那两个宫女走掉后,这才进了殿内。
将此前她在殿里找到的原主藏起来的宝匣子都找了出来,里面倒是有不少的金银细软。不过都是些上不了档次的。
她现下才有些意识到,古装剧里说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就因为她是个不受宠的公主,所以皇宫里的人连带着她宫里的人都看不起。
她轻叹了口气。
托着腮坐在小塌上,等着玉嬷嬷进来。
“殿下。”玉嬷嬷走了进来。
“嬷嬷你过来,”魏宝亭朝着玉嬷嬷招招手,将宝匣子推到了他的面前,道:“这些你都拿了去,是我想的不周到,往后就用这些打点下人吧。”
她仔细地想了下,那御膳房怎么可能平白给她加菜,必定是受了什么好处。而玉嬷嬷在她身边再尊贵,也不过是一个下人,她的月钱肯定挺少的,却还拿出来替这个不争气的主子去到处打点。
魏宝亭来到这个世界,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玉嬷嬷,她的年纪并不是很大,三十来岁的样子,是原主母亲的贴身丫鬟,后来才跟在了她的身边。
在书中,也只有玉嬷嬷是真心对她的,无论原主犯了多大的错,也只有她会去安慰原主。
魏宝亭来这里的数日,也是她一直在悉心照顾着,她也是不愿意看着身边的人这么拮据的。
“殿下,您这是做什么?这都是贵嫔给您留下的,您快好好收起来!”
魏宝亭摇摇头,将那宝匣子抱起来放到了玉嬷嬷的怀中。
“我都听到了,你为了让我能吃的好一些,把自己攒的银钱都给了御膳房,这里面还有好多,你快拿着些去给你的父亲看病吧,老人家拖不得的,身体重要。”
玉嬷嬷连忙跪在地上,仰头看着面前丁点大的小人。
旁人的十二岁该是挺大的了,可是魏宝亭自小便吆喝着要减肥,加上宫里吃的也不好,瘦瘦小小的,还跟个七八岁的小孩一样。
玉嬷嬷知道她的性子,因着母亲早逝,父皇又不关心,她从小就比旁人要尖锐些,是以总是发泄小脾气。
可是近些日子来,殿下不仅不吆喝着出宫了,就连脾气也好了不少,竟然还知道关心她这个奴婢了。
她受宠若惊,连忙道:“殿下,这是贵嫔留给您的东西,老奴不能拿,您快收起来吧,老奴那里还有些钱的。”
魏宝亭皱皱眉头,思考了好一会儿,才伸手从宝匣子里拿出了个玉镯子来带在了手腕子上。
“贵,娘她既然留下了给我,那必定是希望我能好好的,你又是她身边的大丫鬟,若是留着这些东西,却让女儿饿了肚子,让大丫鬟没了银钱给父亲看病,她要是活着定会狠狠训斥我的。”
“嬷嬷你快收下吧,我留下这个镯子算是留个念想。”
玉嬷嬷含泪点头,抱着宝匣子,“老奴的父亲生病用不了多少钱,剩下的老奴给殿下攒着。”
魏宝亭看着她的背影,忽的叹了一口气。
肚子又开始咕噜咕噜的叫了起来,她无奈的趴在桌子上,单手按压着小肚子。
心里却在慢慢的想着,那些银钱要是打赏了御膳房的人,那这些日子应该是能吃好些东西的。
可是以后呢?
她犯了起愁。
待过了几日,谢之州的伤总算是养的差不多了,并没有好,不过能下床了。
他穿着一身半旧的衣裳,低着头站在宫殿的门口。
因着脸上还有些疤痕,那眼神又透着股子阴冷,不少的宫女在偷偷的谈论着。
他都充耳不闻,只立在那里。
过了许久,正殿的门打开了,玉嬷嬷走了出来。
“殿下唤你呢,你进去吧。”
他走了进去,殿内通明,并没有多么华丽的摆件,甚至比之嫔妃的寝殿还要简陋的很。
魏宝亭穿一身桃红色的襦裙趴坐在靠窗的小塌上,发上没有任何的装饰,就系了两条丝绦。
窗外的阳光照在她的身上,将她那本来枯黄的脸蛋显得有些白,尤其是那双眼睛,黑的透彻,就连那本来让人见了就厌烦的五官也显得柔和了些。
谢之州垂下双眸。
他现下的身上还带着丝丝的疼,纵使那日她进来亲手替他擦拭了脸,就算她与自己说了对不起。
可是他因她受到的残害并没有因此抹去。
掩下眼底那抹嘲讽,他低头:“奴才参见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