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若发现她忽略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苏若：“齐诺,你似乎忘了一件事。”
齐诺从酒柜里拿出一瓶红酒,慢悠悠地倒在酒杯里。飞机行驶得很平稳,酒几乎连晃动也无。
他的酒杯里的红酒，不像是酒，反倒像是新鲜的血液。
齐诺抿了一口，方才回道：“我没有忘。”
他往窗外看去。从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南区的城建，像是缩小版的模型,迷你，充满玩具感。人往下俯视的时候，往往会产生一种错觉——好像自己是这个天地的神。
齐诺：“等我们到了目的地，飞机安全着陆，自动飞行控制系统的最后一道程序就是点燃南区地下的rds。”
rds是全世界禁止的非常规武器。一颗直径不超过五十厘米的rds足以炸毁3000万平方千米的土地。因为杀伤力巨大,rds被全世界列为一号禁用品。
“等等,”苏若微微皱眉，“rds？！”
如果真的是rds，那就不仅仅是南区的问题了。与南区接壤的国家与地区都会受到影响。
小尊惊恐道：“不止是南区，整个帝国都会毁灭。帝国周边的国家也不能幸存……”
这么危险的东西,齐诺是如何搞到的？
苏若皱眉：“齐诺,我不可能让这件事发生的。”
齐诺笑,语气悠闲：“那又如何。我们现在都在飞机上，这架飞机没有驾驶员。我们只能依赖自动飞行控制系统程序方能安全着陆。而且自动程序已经设定好，无法修改了。”
齐诺是逼着苏若和小尊与他站在同一边。
他相信，没有人会与自己的命过不去。人是自私而胆小的，在生存面前,其他的一切包括道德都要靠边站。
很久以前，苏若就明白一个道理。在与恶人、坏人交流的时候，话要听一半留一半，千万不要将他们的话放进心里。
用理智而非脆弱的情感去思考他们的话。因为这些恶人最擅长利用情感玩弄人心。
所以在这些恶人面前，苏若一直都是坚不可摧的。
而现在，当然也是。
套到话后，苏若立马上前制伏了齐诺——这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苏若之前打伤了齐诺的腿，现在齐诺的行动力有限，毫无抵抗之力。
苏若给齐诺拷上了早已准备好的“银手镯”，而后又用绳子将他的双腿绑牢。
齐诺仍是十分悠闲。他相信苏若会犹豫，会走错路，但是最终，他们二人仍然会走到一起，成为最好的搭档。
齐诺：“苏若，你现在的行为是在自杀。”
苏若神色沉沉：“不，我是在救人。”她在救南区的人，在救帝国的人。或者更朴素点说，她是在救所有中央区的亲人与朋友。
不重视亲友的齐诺是一辈子都无法明白苏若的情感的。
齐诺看向小尊：“你呢？你也要跟着苏若送死吗？苏若之前就杀了周琛，你觉得她还值得信任吗？她已经背叛了帝国，再也回不去了。她为了一个再也回不去的帝国，剥夺你活着的权利。小尊，你就没什么想法吗？”
说实在的，齐诺说的话太快，小尊都没听太明白。他迷迷糊糊道：“啊？”
齐诺：“苏若要和你一起自杀，你该阻止她。”
说实在的，之前二人说的话小尊没几句听明白的。现在齐诺的话，他也只抓到了一个关键点。
小尊眨眨眼睛：“苏若，我们要自杀吗？你别想不开啊。”
苏若咬牙。
她真心希望小尊能够聪明些。
她揉了揉小尊的头：“你没听全。”
齐诺：“不，苏若现在正在筹谋我们的死亡。”
小尊皱眉：“啊？”
苏若：“小尊，你听不听我的？”
小尊：“那得看有没有道理。”之前苏若就把周琛杀了，现在又要带着他们自杀……
等等，苏若该不会被人穿了吧？
想到这里，小尊的警惕之心顿起。
苏若耐心全无：“小尊，你有两个选择。一，听我的。二，和齐诺一样被绑着。”
小尊：“我能不能选三？苏若，我觉得齐诺说的话不一定是真的。rds是禁物，他根本没有途径接触到。我们得把齐诺的话反着来看，他现在说不准就是在利用我们。他，他丧心病狂，想和我们死在一起，所以才设下这个套，让我们自己选择死亡。”
小尊的头脑难得上线。
只可惜用错了地方。
苏若：“齐诺是金家大少，是军火商之子，完全有途径接触到rds。”
小尊：“等等，金家大少？”
齐诺和苏若同时忽略了小尊。
齐诺挑眉：“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身份的？唉，你之前在决斗场时用枪打我的腿，是在试探我吗？”
“对。”苏若点头。
齐诺眼中欣赏意味更浓：“苏若，我之前设想了两个结局。我们一起到了新的理想国，成为彼此最契合的搭档，一起生活下去，亦或者因为你的一根筋，我们一起死在飞机上。不论是哪个结局，我们都能永远在一起，永不分离……”
苏若打断他：“抱歉，我现在不想听你说话。”
苏若拿起枪。
齐诺脸上毫无惧怕之意：“你是想让我先走一步吗？苏若，即使这样，我们仍然也死于同一个场所。”
苏若将枪指到小尊的太阳穴上。
小尊莫名其妙：“若若，你干什么啊？”
苏若：“小尊，你得明白，我不是什么善心之人。我既然能杀了周琛，那我自然也能杀了你。你现在可以选择和我一起，无条件听从我的命令，不能有任何迟疑与不信任。只有这样，我们才有生的希望。如果你拒绝，那我就先送你上路了。”
时间紧迫，苏若不可能把线索和推测一一与喜爱哦尊说明。既然小尊头脑简单，那就用头脑简单的法子——威胁他。
让他不得不站在自己这一边。
小尊苦着脸：“我又没说不听你的。”
苏若冷冷道：“你刚才犹豫了。”
小尊心道，他确实犹豫了。因为他觉得苏若和往常太过不同了。他怕苏若被人穿了，又怀疑齐诺话里的真实性。
他是真的觉得齐诺在诱骗他们，让他们与齐诺一起去赴死。
苏若：“我明白你的担忧。但是我不能拿整个帝国来赌。”
即便一切只是齐诺的谎言，哪怕为了那万分之一的可能性，苏若也会停了自动飞行控制系统。
国家安危高于一切。
她是中央区特检院院长，是公职人员。她在宣誓之时，就已经确定了自己的态度。
苏若叹了一口气，缓缓道：“小尊，你换位思考，倘若你今天不在飞机上，而在南区，甚至在中央区。灾难或许下一刻就会到达。如果你知道这架飞机，知道我们飞机上发生的事情，你会希望我做什么选择呢？”
小尊嗫嚅两下，没有回应。
苏若知道他想明白了，当下不再迟疑：“来，跟我到驾驶舱。”
小尊：“唉？我们要开飞机吗？”
苏若看了他一眼。
小尊忙跟上脚步：“好好好，不问了，我都听你的。”
驾驶舱的门不难打开。
苏若和小尊进了驾驶舱，苏若将门关上，而后让小尊坐到机长位置上。
小尊心道，苏若该不会是让他开飞机吧？但苏若方才说让他跟着做，少问原因，小尊就没敢问出口。
苏若：“好，我们先关闭飞机的自动飞行控制系统，你按住面前的……”
小尊没忍住，颤声道：“若若，我真的不会开飞机啊。”
苏若：“没事，我会。”
小尊眼睛一亮：“那我们换个位置吧。”
苏若抿唇：“我对这类东西有心理障碍，短期内克服不了。”
“心理障碍？”小尊疑惑，忽而想起了什么，“你之前好像说过你出过多次车祸，所以不会开车。”
苏若点头。
小尊：“既然你对开车有心理障碍，那自然也会对开飞机有心理障碍。”
孺子可教。
苏若继续点头。
小尊刚要跟着点头，突然又意识到不对：“等等，既然你有心理障碍，你是怎么学会开飞机的？”
苏若摸了摸鼻子：“我没有实际训练过，但我具备丰富的理论知识……”
小尊无情地拆穿她：“你书上看来的？”
苏若抿了抿唇。
小尊一时觉得底下的座位滚烫滚烫的，烫得他都坐不下去了。
小尊结结巴巴道：“我觉得，这个，这个风险有点大，咱么还是先研究一下，等会再关自动飞行控制系统吧。”
苏若：“来不及了。”她示意小尊看向屏幕。“这是新型直升机，能耗小，飞行速度远超一般的民航飞机。根据自动飞行控制系统，再过不到十五分钟，我们就会到达目的地了。”
目的地是一个偏远的小国家。
苏若之前调查过金家大少，知道金家在此地并没有势力，所以她猜测这或许只是中转地。
小尊深吸一口气，颤声道：“那你说，我跟着你说的做？”
苏若心中急迫。很想催促小尊。但她知道驾驶员的情绪非常重要，因而她极为耐心地道：“嗯，就这么做。”
她明面上十分镇定。
也正是这种镇定与从容感染了小尊，他深呼吸，做好心理准备：“来吧。”
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
两人配合默契，飞机行驶缓慢降落。
苏若正要松一口气。
但是飞机滑行时，小尊下意识地向后拉杆。因为直升机顶上旋转的翼转速已经减缓，在滑行时向后拉杆，很有可能使飞机的顶上的几根桨叶打到飞机的尾部。
苏若眼疾手快，扯住小尊的手，没让他碰到拉杆。
小尊：“唉？咋了？”
苏若：“……直升机是靠与地面的摩擦慢慢停下来的，不是靠拉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