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殷说完,燕云水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似乎想说什么,但又碍着人多,忍住了。
过了一会儿,燕云水带初殷去小包间洗头,道:“你说魏来在阳台和他爹妈打电话?”
初殷道:“他躲起来打的,我就听见什么,工作忙,不回家这类的话,应该是他爸妈吧?”
燕云水犹疑片刻,还是管不住自己这张嘴,道:“魏来他……我记得他大学快毕业的时候,就和他爸决裂了。他没和你讲过吗?”
初殷捏紧了拳头,半晌才失落道:“我问过,他搪塞过去了。就说身体都挺健康之类的话。我对他家里的情况一无所知。他从来不和我说。”
燕云水忙道:“他也特意没和我说,你别吃醋啊。我只知道他老家在青岛,家里应该挺有钱的,魏鸡大学时就是那种开豪车到处玩到处撩的富二代。快毕业的时候和他爸大吵一架,家里断了他生活费,他找我借钱才和我说他和他爸翻脸了的。”
初殷道:“……为什么翻脸?是……出柜吗?”
燕云水想了想,道:“应该不是。魏鸡一直在骂他爸老畜生,很激动,是那种彻底撕破脸的激动。说他以后就当死了爹死了妈,谁也别来烦他。”
“你知道我很八卦的嘛。有一次,魏来陪客户喝得差点酒精中毒,姚朝雾那死妈玩意儿也不知道拦着他,我去医院陪他,但是我也陪不了那么久啊,我就说联系一下他家里人。他不让我打,还说了一些胡话。”
“我猜,自打童年,魏鸡他爸妈感情就不好,天天吵架,魏来怕他们离婚一直都很听话。他十八岁以前,哇,简直了!你上网搜,还能搜到他,青葱岁月的偶像剧男神你造嘛!学霸,校草,端正有礼爱笑又温柔,我的妈,要不是那时候我还没发现我是gay,我肯定追他,现在就没你什么事儿了。”
初殷:“……所以魏来到底说了什么胡话?”
燕云水挠了挠脸,道:“我推测,好像是他爸妈离婚,没过多久,他老爸就和家里的小保姆闪婚了。”
“可能……魏鸡他以前过度懂事,受了刺激以后,触地反弹,成了个野鸡浪子。”
初殷噢了一声,很后悔和魏来闹,想回家抱着他蹭蹭脸。
初殷举起手机回魏来:“我去洗头了。等洗完就回来。”
魏来没回他,初殷心里有点忐忑,想自己总是无理取闹会不会让魏来厌烦。
初殷忍不住,他每天都想让魏来多爱他一点。可是,爱是无法量化的,甚至会随着时间而淡化,所以初殷只能不停地向魏来索取,他喜欢魏来哄他,对他好,那样他就觉得自己被魏来深深地爱着。
初殷道:“……云云,我是不是没以前好看了?”
燕云水道:“你在想什么,那么多年过去,你肯定会有一点变化啊。”
初殷以前每个月都要做一次医美,不过和魏来在一起后逐渐懈怠,皮肤都没有以前有光泽了。
等初殷洗完头,魏来终于回了初殷消息,“知道啦~我下午要和人谈事,你帮我带点菜回来,么么哒。”
见魏来没生气,初殷的心放松些许,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然后戴上口罩,抱着大橘去买口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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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来下午确实约了人,他的大学学妹林易萱,现在在人口调查局当国家公职人员,受魏来之托,帮忙查初殷的身世。
“查初殷着实费了不少功夫。”林易萱喝了一口咖啡,“他的档案在孤儿院起火的时候就烧毁了嘛,后来户籍落在了陈家,过往基本空白,我颠颠跑了个老远找到了当年的老院长,问出来。”
魏来笑笑,真诚道:“真是太麻烦你了,以后如果有用得到我的,我一定倾力相助。”
林易萱也大方笑道:“你知道我图你什么,你今年38,我也35了,大学的时候我追你,你拒绝了我,说等我们都奔三了,如果男未婚,女未嫁,就和我试试。我这已经空窗一年了,你也没有女朋友。怎么样?要不要考虑考虑?我俩凑活凑活算了。”
魏来往咖啡里加了五勺糖,喝了一口,道:“你莫得男人要,老子可是有的噻。”
林易萱:“???????”
魏来坦坦荡荡道:“初殷不仅是我艺人,还是我老公,一辈子的那种。”
林易萱:“……”
“初来乍到isreal。”魏来朝林易萱露齿一笑,显然,达成今日塞狗粮指标之后,心情十分愉快,“你很好,但我们只能当姐妹。”
林易萱:“……我滴个仙人板板喔。”
林易萱突闻大学时的暗恋对象早已暗搓搓地“嫁为人夫”,内心无声崩塌三秒,又很快恢复了镇定——一旦接受了这个设定,好像还挺好磕的。
“祝福你们。但你作为初殷的爱人,听见他的身世,可能不会很愉快。”
原来,初殷的悲剧命运,从他没出生前,就注定了。
他的生母是被拐卖的妇女,从哪里拐来的,已经无从得知了,但从初殷的长相来看,他的生母一定是非常漂亮的女人,这漂亮或许成了她的原罪,她被卖进大山里,当了一个傻子的老婆。后来,她生下了初殷,一个健康的小男孩,傻子的父母很高兴,都以为她从此必然会安安分分地当他们儿媳妇,不会逃跑了,就解开了锁她的狗链。
谁也没料到,初殷满一周岁的时候,他生母会拿着斧头,将一家人都砍死在床上,她跳河自尽,唯独留下了刚刚断奶的初殷。
在封建迷信的山村里,初殷是一个非常不详的小孩,没有人肯养,村长看他可怜,就将他送到了县城的孤儿院。
老院长是一个善良的人,自然不会告诉初殷真相,只和他说,他父母不要他一定是有苦衷的,他以后要努力成为一个十分优秀的男孩子,不要让他们失望。
老院长在小初殷心里种下了美好的种子,后来,初殷确实没有在烂泥沟里沉沦,努力向着光明生长,长成了一个闪闪发光的优秀男人。
魏来听得眼睛发酸,将咖啡一口闷完,勉强掩饰情绪,道:“初殷的身世,就当作你我间的秘密,我希望他永远都不要知道,可以吗?”
林易萱道:“当然。你要去厕所哭一把吗?”
魏来叹了口气,道:“厕所很远,我走到半路应该就哭出鸡叫。你让我冷静一会儿。难受。”
哪怕初殷很少提,魏来也可以看出来,初殷对自己为什么被亲生父母抛弃这件事耿耿于怀,魏来想无非是家里养不起或者是初殷被人贩子抱走了这么一般可能性。可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一个故事。初殷本来就自卑敏感,要是让他知道自己是这么来的,只会比他难受百倍。
林易萱自从发现魏来是姐妹之后,莫名地对魏来起了一股子闺蜜的怜惜之情,道:“吃小蛋糕吗?我请你。”
魏来道:“……我在减肥。”
林易萱道:“我分你一点,像你这种有老公的中年gay胖一点有什么关系。”
魏来本来还想坚持一下自我,但实在是饿惨了,就拿着勺子从抹茶蛋糕上挖了一口。
哎,蛋糕真好吃。
魏来没想到的是,初殷就在马路对面买猫粮。
宠物店和咖啡店都在小区门口,在魏来心里,他是就近约朋友谈事,谈完事散个步就回家烧饭。
可是在初殷看来,事情完全不是这样的。
魏来背着他偷偷去见了一个他从来没见过的女孩子,女孩子打扮得体,笑得和相亲女孩一样礼貌又甜美,魏来穿着则比较休闲,完全不像在工作的样子。两人相谈甚欢,但毕竟是相亲,总有冷场的时候,魏来就给女孩点了一份草莓蛋糕。女孩撒娇说要减肥,就将蛋糕推到中间,两人亲亲密密地分享同一个蛋糕。
初殷隔着马路愣愣地看着,直到大橘等不住,挠了他一爪子才反应过来。他拎着猫粮和菜,抱着大橘,像逃避洪水猛兽似的匆匆回了家。
现在已经6月份,但初殷莫名觉得很冷,打开了家里的小太阳,抱着腿坐在旁边烤着。
要和爱人相互信任,有问题多沟通。初殷回想着情侣们都懂的道理,拼命安慰自己不要乱想。
不知道过了多久,魏来拎着一盒巧克力蛋糕回来了,一见他在烤小太阳,惊道:“初殷,你居然觉得冷?是不是生病了?!”
初殷抬起头,愣愣地看着魏来,魏来凑过来,低头一看,叫道:“你个瓜娃子,离这么近,腿毛都烤焦了!”
魏来把小太阳关掉,关切地摸初殷额头,“体温摸着还好。肯定是减肥减的,血糖低就会觉得冷。”
初殷轻声道:“你下午去谈什么事了?”
魏来道:“你的事呗!”
初殷又问:“和谁啊?”
魏来自是不愿意透露一星半点,道:“我助理。”
初殷一颗心沉到了谷底,恹恹地哦了一声,魏来只以为他是饿的,把买来的小蛋糕放在他手上,“吃一点,我特意买的。”
初殷心想,明明是和女孩子相完亲,顺便买的。
如果初殷没看见咖啡店的那一幕,他肯定要大发脾气,痛斥魏来是他减肥路上的绊脚石,然后让魏来先吃蛋糕,他只从魏来嘴里尝一点点味道。
可是,初殷看见了,所以他不敢了。
恃宠而骄的前提,是他拥有魏来很多很多的爱,可是万一他没有了呢?
初殷偏过头,咬了一大口奶油,囵吞咽着,生怕魏来不高兴。
魏来揪了揪初殷后颈,道:“对不起啊,我把你生日忘了。”
“没关系,”初殷摇头,蹭了蹭魏来的脸,小声道:“一夜七次。”
“好好好,”魏来咬上初殷的唇,“吸人精气的嘤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