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等右等就是不见宋如希回答,南乔撇了撇嘴,心想,这驸马可比皇帝老爹和元德妃娘娘难哄得多。
到底儿还有身为公主的傲气,宋如希不答,她也不再问。
两人就这么尴尴尬尬的僵持着,谁也不开口。
“主子。”护卫勒停了马车,“到洛阳城里最大的客栈了,现在就下榻吗?”
“符流。”南乔挣开宋如希的怀抱,朝着外头喊了一声,撩开帘子就着符流的手跳了下去,挨着他耳边极轻微的说:“你跟着我,我有事儿要你去办。”
“哦。”符流满脸不情愿的应了一声,嘴上想刺她两句,当着一众人的面儿,又不敢。
符流年纪虽小,一身浅蓝色的劲装着在他修长的体魄上,也是英姿飒爽得很,不说话时站在南乔身边儿,倒有些个金童玉女的模样。
“云客来。”南乔盯着面前三层高的客栈上下略略打量了两眼,目光停在门头的匾上,扬起一抹意味儿不明的笑,说:“店名儿倒有些意思。”
回头问道:“这就是洛阳城最大的客栈?”
“回夫人,正是。”
堂食客来来往往,宋如希收拾好东西抱着乌冬下马车的时候,连南乔的人影儿都没见着。
应该还是生气了吧,到底还是个小姑娘,说了那样掏心窝子的话,她却半点儿回应也没有。
“主子,房间已经定好了,哪些东西要搬上去?”
“夫人呢?”宋如希抱着乌冬四处张望了两眼,确实不见南乔,想是先上去了,“夫人没有吩咐吗?”
那护卫毕恭毕敬拱手答道:“夫人说,一切全听主子安排。”
宋如希心想行吧,谁安排不是安排,不过几句话的小事儿,不见南乔反而松了口气,两人之间突然这么冷淡,在旁人面前还不知要怎么去应对。
这样倒也好。
“将车上的行李物品都搬下来,把马拉去马厩安顿好,至于你们几个,自己做安排就行。”
“是。”
宋如希虽是第一次带这么多人出门,在此之前唯一一次出远门也是赤条条一个人,这处理起来倒有模有样。
想起以前在府里的时候,娘亲尚在人世,得空便会教她怎么处理阖府事物,如今也算是用上了,没枉费娘亲一片苦心。
“天字号上房一间,地字号二房一间,玄字号三房四间,下房一间,客官请随我来!”
跟在店小二身后缓缓踱步,宋如希仔细观察了一阵儿这间客栈,风格迥异,着实引人入胜。
开阔的厅里挖了一个景观池,鹅卵石铺就的池底游了几尾不知名的小鱼,池子旁边种了几株翠竹,直窜上了二楼,屋顶上的琉璃光打下来映得四周光怪陆离。
不愧是洛阳城最大的客栈,宋如希对此颇为赞赏。
天字号房在三楼,几个人陆陆续续将东西搬了上去。
“夫人去哪儿了?”宋如希指挥着他们把东西放下,微蹙了蹙眉问:“你们怎么没跟着夫人去?”
她原以为南乔带着符流先上来了,谁知还是没有踪影,人生地不熟的,这小丫头跑哪儿去了?
“回主子。”那护卫也是个半大小子愣头青,宋如希乍一下发难把他吓得哆哆嗦嗦,“夫人说要出去走走,符符符统领跟着就行,我们几个伺候好主子就可以了。”
“夫人没说去哪儿?”宋如希敛了敛气息仍觉得不对,沉声问:“方才怎么不告诉我?”
叶达支支吾吾半天,才含含糊糊说:“夫人只说出去走走并没有跟小的们交代要去哪儿……”
叶达一边回话脑筋一边滴溜溜的转,公主去了哪儿都没跟你一个驸马爷说怎么会跟我们说啊!他难道还敢巴巴地凑上前问:公主您要去哪儿呀?找叶恒借十个胆儿他也不敢啊!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这个新科状元看起来也不好伺候啊,叶恒那个臭小子,说好了把他调到好当差的位置的嘛!什么狗屁亲哥哥!大骗子!
方才怎么不告诉你?方才我也不知道你真的不知道啊……生这么大的气难道是跟公主吵架啦?
“方才……方才……”
“行了。”宋如希沉着脸摆摆手,“你们下去吧。”看起来十分不高兴。
“是。”叶达松了一口气,跟其他几个人退了出去,其他几个护卫也是大气儿都不敢出,顺手带上了房门才互相望了一眼松了松神。
好可怕啊!叶恒明明说驸马爷很好伺候的啊!
房门一关,宋如希愣了半晌才扶着桌子坐下,乌冬已经趴在地毯上睡着了,南乔的行李——壹只大布包,还孤零零地放在地上,不知道要怎么安置。
宋如希盯着那只布包看了片刻,一骨碌站了起来,不行!她得去找南乔!
脚步微动,手碰到房门想想又停了下来。
找到了又能怎样?南乔问喜不喜欢她?喜欢她还是不喜欢她?
将公主拉入泥坑,她已经错过一回了,绝不能再误导公主的感情,她本来就痴长公主一岁,理应好好儿的引导一国公主才是。
至于……刚刚的事,她要生气便生气吧,她可以就陵园的事对她负责,可以迁就她很多事,实在没办法假惺惺的说也喜欢她。
倒也不是说不喜欢她,公主大是大非毫不含糊,又善良可爱不做作,容貌上乘,她也很喜欢这样的公主,只是此喜欢非彼喜欢。
公主年岁还小,没经过什么事也没见过什么人,轻易说出喜欢只怕自己也不明白。
想到这里,宋如希摇了摇头,拿起那只布包伸手解开了绳扣,既然留她收拾,那就收拾到底儿吧!
左右南乔的行李也是她整理出来的,不差这一回。
*
洛阳商品街上。
此条街道离洛阳主街虽然有些个距离,但两边茶铺、酒楼、甚至小作坊样样齐全。两边的空地上还有不少张着大伞的卖小吃的小商贩,买卖声吆喝声此起彼伏。
烈日当空,街上还是人来人往,做买卖的谈生意的,吃饭的喝茶的不一而足。还有像南乔这样闲逛的。
南乔右手里拿着一支糖葫芦,左手捧着一包糖炒栗子,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一个摊子一个摊子的晃悠,脸上沾了些红色的糖浆,看起来有些滑稽。
“符流你快点儿!”南乔头也不回的冲着身后嚷嚷:“怎么一个年轻的大小伙子走路跟个老太太似的。”
“苏南乔!”符流气的满脸通红,身上大包小包挂满了吃的,“有本事东西你自己拿!”
“哎哎哎你有没有一点儿男子气概啊?”南乔停下脚步咬了一口糖葫芦,回头含糊不清的说:“带你出来不就是为了让你给我拿东西的嘛,你忍心让我一个弱女子提这么多东西吗?”
“你也算个弱女子?”符流眯了眯眼睛满脸嫌弃,撇撇嘴嗤了一声:“勉强算你是吧,那也差不多得了,这整条街都快被你买下来了。”
“哪有?”南乔瞪大了眼,咬下最后一颗糖葫芦,“这才哪儿到哪儿?”
说着随手将竹签丢在摊贩自己摆的垃圾篓里。“走吧,我听说洛阳的羊肉汤特别好吃。”
南乔回头挤挤眼睛,“姐带你去吃吃看。”
“啊……”符流哭丧着脸哀嚎:“你还有完没完了啊!我不想吃!”
南乔翻了个白眼权当做没听见,转身接着往前走,“好不容易出京一趟难道你还想窝在客栈吗?真的是,小孩子一点儿都不懂事。”
“等等我。”符流忽略了内心想反驳南乔只大他两岁的话,踏着大步追了上去,凑在南乔身边小声质问:“你不是说有事儿要办吗?难道就是干这个?”
他发誓,只要苏南乔说是,他分分钟撂挑子不干好吗!
“急什么。”南乔把手伸到符流嘴边,“张嘴。”
符流乖乖张嘴,‘吧唧吧唧’吃掉了南乔塞进来的一颗糖炒栗子,“是你自己急吼吼的,行李都不收拾一下就算了,刚下马车就要出来。”符流咂咂嘴,糖炒栗子别说还挺好吃。
这次出门可没带丫鬟,几个护卫也不可能替南乔收拾行李吧?
“是吗?”南乔‘嘎嘣’一声咬开一颗栗子,没再往下接话,眼睛到处往两边的摊子上瞅,找到了!“话说羊肉汤你真不想吃吗?以后可不一定有机会来哦。”
“……”
“我没说不吃!”
“哦。”
南乔平静的咬开一颗栗子,走进铺子里面坐下,“老板,两碗羊肉汤,多放点辣子!”
“得嘞!两碗羊肉汤!多放辣子!”
符流脸红通通的,不知道是晒的还是害羞的。跟在南乔身后进去,把身上大包小包的东西放在桌上才挨着南乔坐下。
“我待会儿要做什么?”小小声问。
“什么做什么?”南乔扔给他几颗栗子,佯装不懂,“喝汤呗还能做什么?”
“我跟你说正经事儿呢!”符流握拳砸了一颗栗子,压着嗓子说:“不说待会儿可别求我。”
南乔放下手上的糖炒栗子,嘿嘿笑了一下,刚想说话,老板端着汤呈了上来。
“两位客官,这是你们的羊肉汤,请慢用!”
“啊好香啊~”南乔咽了咽口水,抬眼看了看符流,又迅速低头去看汤,拿了个勺子拌了拌,“别急别急,喝完汤再说,你快喝你的,冷了就不好喝了。”
符流扯了扯嘴角,他实在不明白,从街头走到这儿,她嘴巴一直没停过,怎么还能塞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