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上白天的工作,楚凉原本就被折腾的有些累了,猛地被这么一问,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哪时?
他按亮了床头的一盏小夜灯,暖黄的灯光下,景陶的侧脸异常清晰,瞳色深不见底。
“不怕。”
不知为何说完了这两个字,楚凉竟然从景陶那俊俏的脸庞上看到了一丝失望,可惜的表情。
“???”
景陶凑近了一些,几乎要亲到楚凉的眼睛:“我听武武说跳窗后你哭了。”说完就紧盯着他,似乎他脸上有他想要的东西。
楚凉一下脸红到脖子,背也不给摸了,激动的爬起来,声音高了一个八度:“我那是担心他俩!”
就是跳下来的时候对吧,他根本不是害怕!他就是……他就是……落了一滴眼泪而已!一点点!
一时有感而发,那怎么能说他哭了!
好啊,武武,跟楚小弟学的吧,一样嘴碎。
景陶还是一副好可惜好遗憾的样子,就着坐起来的姿势抱住了楚凉。两个果男肌肤相贴,他也不嫌热。楚凉把他往外推了推,就着昏暗的光线,看到了景陶手腕上的表,长手指上的那颗对戒。
中间猩红一点。
景陶突然问他:“楚凉,你信命吗?”
楚凉沉默,一时间没有说话,也不知在想什么。
半晌,冥冥之中,他开口了:
“你……那晚说的都是真的吗?你姥没骗人”
抬眼发现景陶半抿着嘴角,立马伸手去捏他的脸:“笑什么?严肃点。”不想被对方抓住了手指,十指交叉相握,两点猩红对在了一起。
他似乎对自己挑选的这一对戒指特别满意。
楚凉脸一红,甩了两下没甩掉,接着说:“这玩意还真是个玄学。你看啊,要不是你前一晚把我的手机耗没电了,那时我就掏手机打电话了,如果我打电话了,也不能保证文文和武武立刻接听,没准时间上就真赶不及了。”
“再者说,文文和武武没想着上楼检查,我也未必会注意到从楼上下来的人,这不是命数是什么?”
其中任何一个环节变动了,都有可能改变结果。
现在万中无一的幸运,反推回去任何变数都有可能是他承担不起的后果。
也许,老天也觉得他命不该绝。
幽深的夜透着几分诡秘,那望不穿的浓密似墨的黑暗,总能牵动到人对于未知的敬畏、恐惧。
楚凉越想越是这么回事,半张脸隐在黑暗中,神秘秘兮兮的对景陶说:“你是不是早算到会有这么一劫,特意为我选了文文和武武两个帮手。”
你早就知道了吗。
“我早知道……”景陶正在玩他的手指,光影中渐渐明亮的脸牵动着楚凉的心脏,嘲讽的口吻直接击溃了这讲鬼故事一般的悚然。
“我要早知道,就不会让你来了。”
“想什么呢?”景陶伸出一根指头弹了弹楚凉的脑门。
有点疼,楚凉知道他又有点不高兴了。抽回手指将下滑的被子一扯,一只手半搭在他腰上,搂着热源道:
“算了,太晚了,老实点,睡觉。”
人类的本质还是睡觉机器。
两人挨得近,景陶看着楚凉的睡颜身体往下一滑,彻底缩进了对方的怀抱。
他睡得特别香,结果到最后,还是没能预演一下明天的打戏。
第二天两人同时出现在剧组,连做服化道都形影不离。
外头特别热闹,刘健的声音特别大。原来是薛静雨来了,徐导正在纠结排入她的戏份。
景陶过去:“直接开始吧。”
失去了选择的徐导火速把薛静雨打发去b组:
“和女主一起吧,刚好你俩剧中关系比较特殊,先把其他的那些拍了。”
一早起来妆容特别完美,气质特别服帖的大美女面色不善,那精气神就如同装满了火药的炮筒准备来开战的。
只可惜这根引线没能燃起来,薛静雨看了楚凉一眼,跟着李菲璐走了。
楚凉也扭头看她一眼,在外人眼中正点了剧中的题。
两位绝色特工,一个是深藏不露的青年才俊,一个是魅如蛇蝎致命女人,为不同的组织效力。电光火花之间,是惺惺相惜,是旧怨新仇,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中滂湃出浓烈的感情色彩。
徐导:好!
倏尔景陶冷笑了一声,周围的人包括徐导猛不丁都被激出了鸡皮。
“怎么了?”
景陶:“熟悉一下剧中角色。”
徐导:好!
“……”
楚凉:不敢动不敢动,真是……一动不敢动……
景陶演的角色是楚凉一早看上的一个男配——汪伪政府里的敌对军官,也是暗中为他提供各路真假情报的神秘人。
作为一个正统反派,他神秘强大,不仅在前期将马兆维忽悠的团团转,几次将之置之险地。更是在伪装面具被揭开之后,也让马兆维奈何不得的危险人物。
后期由于战争爆发局势变化,汪伪政府战略转移,两人没有再正面交锋过。
不得不说主角沾了时运的光。
楚凉:也可能是编剧编不下去了,再这么搞下去就完了。
总之,此人很强,哪怕是个配角也是浓墨重彩的一笔,只是露脸不多。
耳室内货架林立,许是尘封的久了,上面的文件覆着一层薄薄的灰,东西角有一盏昏黄的油灯,豆大的火苗随着细碎的磕碰声轻轻晃动。
马兆维蹲在地上小心翼翼的搬开了一块转头,从中掏出一块油纸一样的东西。
就是这个,得手了。
“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
他眼神专注动作小心,突如其来的电话铃声却让其收入囊中的动作僵了一瞬。
回首,货架的第三排正摆着一只连线电话,锲而不舍的响着。
在这个换岗的时候?谁在通讯?
心中打鼓,马兆维的直觉告诉他,没准这通诡异的电话就是打给他的。说不准……整个仓库就是个套,一个请君入瓮的套。
怕引人注意,他缓缓抬起右手,将听筒放到耳边,没有出声。
接着,他听到了一个浑浊深厚到有些失真的男声。
“好久不见。”
故意处理过的声音,语气语调却分外熟悉,这人化成灰他也认得,是那个骗取了他的信任又将他坑惨了的神秘人!
尤记得第一次对方将军统司令的情报藏匿地点提供给他,马兆维在电话里听到的就是这个声音。
“不便透露,别问为什么。我的情报,你也可以选择信或不信。至于以后,我们会经常打交道,你可以叫我‘零’。”
“‘零’?”
曾几何时,身为地下党的马兆维游走在汪伪政府、中统军统的中间,作为一个三面间谍,他自诩已经很过关了,却不知自己在对方面前只是一个提线木偶,肆意操纵。
他才是那个玩弄了三方势力的幕后人。
无它,这个‘零’发出的情报太关键了,这是马兆维明知有疑却不得不涉险的原因。
而现在,除了从利益相关的角度分析出‘零’应该是汪伪政府的人,其他的还是一无所知。
马兆维脸上一片阴沉,越发觉得棘手起来:“你到底是谁?”
“别急,别急,常野太废物了。”听筒里的声音阴恻恻,透着满满的恶意,“我这就来找你。”
隔在两人关系中的那层薄薄的膜,仿佛一下被捅破了。
敌人,来了。
挂了电话,马兆维攥紧了拳头:虽然他现在处于劣势,但对方应该还不知道自己已经破译了830的谍报,那才是此行的主要目的。
门外有节奏的脚步声响起,马兆维迅速收拾好东西离开。此地已经不安全了,他需要一鼓作气抢占先机。
抬头,昏黄的火苗映入双瞳,敲门声传来,咚、咚、咚,跟脚步声一样的节奏。
库房外有一条长长的走廊,天窗开在高而深的天花板上,阳光直射在地上,一块极亮的光斑后是极深的阴影,来往的谍报人员行色匆匆,不苟言笑。
一位低着头的穿着制服的男人很快混入了他们之中,就如同一只小鲫汇入了江流。
马兆维摸着路线,极其低调的压低了帽檐。
突然,他又听到了那个声音,一下一下,极有节奏感的脚步声。
拐弯之后,马兆维加快了步伐,那脚步声仿佛如影随形一般阴魂不散,逼得他不得不转过头来。
一个高大的身影从斜后方幽幽转出,正巧两人穿着同样制式的军装,眼神交汇打个照面。
空气滞了一瞬。
帽檐下的脸俊到夺目,若是眼中不带着猫捉老鼠的兴奋与戏弄便好了。
马兆维几乎是瞬间就反应过来这是谁来找他了,全身的肌肉已经先大脑一步做出反应,向目的地狂奔。
他不慢,对面那位更快,三两步便追了上来。两人一触便打,马兆维感觉到拳风次次都擦着他的脸而过,劲道十足,虎虎生威。
被动防守的马兆维几乎无暇思考,那人攻势又快又准,看似轻盈一跃实则力道千钧的下劈险些让他扛不住。
碰的一声巨响,两个身影极其相似,也看不清是谁被撞在了门上,砰砰咚咚的重锤声再响起,摇摇欲坠的木门终于不堪重负轰然倒塌。
漫天的烟尘散开,地上灰头土脸的人半撑着身体抬起了脸,表情凝重。
马兆维几乎是被压着打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