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林肯中心灯火通明,像一块镶嵌在大地上的精美宝石。
大都会歌剧院,州剧院,爱乐厅,高端学府都坐落在此处,璀璨的艺术文明在此孕育,是全世界音乐家们都向往的圣地和殿堂。
距离这里不到五公里的贫民窟,相较于这样的流光溢彩,倒是漆黑的只有夜色。
楚悦怿他们住的地方就卡在两者之间。半夜的时候天上飘起了小雨,连月光也偷偷藏了起来。
客厅的窗户随着风的摆动嘎吱嘎吱,撞在墙上的声音如同鬼片般阴森可怖。
即便知道在异国他乡鲜少有睡好觉的时候,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还是令楚悦怿很快清醒过来。
哪里不对劲。
他一边费力的睁开眼一边思考要不要去关客厅的窗户,恍惚间竟看见卧室的大门被打开了一个半人的宽度。
虽然只是一个单卧,但老式的房子空间很大,隔着衣柜和书桌幽深的客厅什么也看不清,只能听到细微的从外而来的裹挟着湿气的风。
下意识的反应就是去看身边睡着的人,楚悦怿勉强瞧见了一个模糊的侧颜,试探着去抓床上的手:“安乔?”
什么时候出去的,忘了关门吗。
不想这一叫不要紧,极度安静的房内仿佛有什么细微的声音,楚悦怿屏气凝神去听,却什么也没听到。突然,一个高大的人形黑影子从墙上一闪而过,吓得他差点没惊叫而起,而这个大黑影子在迅速掠向地面之后就如同一只大壁虎般很快四脚并用的爬向了客厅。
楚悦怿僵直着从床上坐起身来,吓得心脏都快要停摆,好在一只修长的手及时按向了他的胸膛。
像是被顺了一口气一般,瞬间安抚了下来,然后就看着身旁的人翻身下床追了出去。
客厅里咣当的碰撞声和开门声在安静的夜晚格外突兀,反应过来的楚小弟丝毫不敢耽搁,光着脚就跟了上去。
撞翻的垃圾桶和杂物在客厅里翻了一地,被阻了好几下的楚悦怿差点绊倒。透过敞开的大门,楼道里黑的什么也看不清,只听得一声重物砸在地上的声音,有男人惨烈的哀叫了一声。
“安乔!”楚小弟几乎是飞也似得冲了出去,凭着直觉在黑暗的环境中摸索,“安乔!”
跑下楼的脚步声十分清晰,离得近了才隐约看清楼道里还站着一个高挑的人影,似在回头看他。
“安乔?”楚悦怿的声音稳不住了,有些害怕的靠近,“抱歉,到处都很黑,我什么都看不清,还以为是你……不知道怎么就,你有没有事?”
“……都是我没看到让他跑了,抱歉。”
出乎意料迎接他的是一个温暖的怀抱。
安乔把楚悦怿抱在怀中,隔着薄薄的睡衣可以感觉到他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像一只受了惊的小白兔。长手指缓缓顺过他被压翘的卷毛,也压住了楚悦怿的心跳。
应是觉得这样特别安心,一双手回应似的搂住了安乔的腰。
额上有热热的气息,楚小弟感觉到对方低下了头,然后白光一闪,整个楼道都明亮了起来。那一瞬间,他被强光刺激的睁不开眼,待恢复视力时,正对着倚在门框上的爱德华。
他也穿着安乔同款爱马仕真丝睡衣,满脸不耐的打着哈欠:“是谁大晚上不睡觉搬家呢……”
等看清楼道上相拥的两个男人,哇哦了一声:“虽然我不反对你们追求刺激,但是这么大动静可是会被邻居投诉的。”
“说什么呢……”
楚悦怿赶紧放开安乔,手脚并用的比划道:“我们遭贼了!有贼从客厅的窗户进到我们的房间来了!入室、偷窃。”
爱德华:“什么?”
窗外的小雨淅淅沥沥,砸在玻璃上劈劈啪啪,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客厅沙发上,爱德华的坐姿优雅的如同名媛一般:“怎么样?”
虽然安乔站的远,但楚悦怿还是很不爽这两人的“情侣睡衣”。
“没有丢东西,应该是被我们发现前他还没有得手。”
爱德华问:“看清他的长相了没?”
“没有,安乔在前面追人,我在后面,忘了开灯了。但是……”
“忘了开灯?”爱德华的眉毛皱成一个嫌弃的形状,“你忘了?”
安乔淡淡的看过来一眼:“他来的时候已经晚了,那人带着一把三尺长的水果刀,我抓不住他。”
“刀?!”楚悦怿上上下下的打量安乔,担忧的说,“要不还是报警吧,楼门口有监控,不知道有没有用。”
“yueyi,你也知道这个地段小偷是非常多的,报警恐怕不能解决什么。”爱德华吊起的单眼皮也在看安乔,“咱们这里离贫民窟有些近,钱财……最好不要外露。温馨提醒一下,这可不是华人的地盘,犯罪案件最先怀疑的……就是有色人种,何况你还没有看清他的脸……”
这回轮到楚悦怿皱起眉:“但是我觉得他的声音像克里斯……”
或许是安乔前两日的洗脑,或许是对声音的敏感程度让他格外相信自己的直觉。
“那个男人吼了一声,我觉得他像克里斯……”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爱德华的坐姿再也不“淑女”了,声调提高了一倍,“你怀疑克里斯是贼?”
楚悦怿梗着脖子:“不排除这种可能,之前我们这里连老鼠都不光顾,为什么安乔一来就有人偷窃呢?还带着刀,明显是有备而来,熟人作案。”
越想越觉得真相令人心惊胆寒:克里斯那虎背熊腰的体格还真像那个趴在地上的大壁虎。
“真不敢相信这话竟然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你要为你所说的话,所作所为负责任!”爱德华本来想跟他吵,却发现安乔把楚悦怿护在了身后。
安乔跟小偷近距离接触过,他在这件事情上最有发言权:“我把他踢倒了,他的右膝盖受了伤,脚踝也应该扭到了。可以靠这个把贼揪出来。”
“你不会是想……”爱德华被噎的说不出话,半晌都找不回自己的声音,“我不是反对你们报警,但是如果你们怀疑克里斯,我觉得这是相当不妥当不信任的行为……对一个清白的人格是多么极端的侮辱!你们敢以自己的灵魂做赌,仅仅凭一些猜想就可以污蔑一位绅士吗!上帝不会原谅这样的行为!”
安乔:“不是猜想,他受了伤。”
爱德华:“……”
安乔又说:“我们不信教。”
“……总而言之,你们明天会见到克里斯,但是你们一定会为自己的无知和无礼付出代价,郑重的向他道歉!”
爱德华撂下这句话就趿着拖鞋回房了,门板被重重的关上,将两边的视线隔绝起来。
楚悦怿站在客厅正中央,圆溜溜的大眼因为光线原因湿漉漉的,表情迷茫。
安乔又伸手摸了摸他头上翘出来的小软毛:“睡吧,有我呢。明天还要去琴行练琴。”
楚悦怿像小动物一样不自觉的依赖,往他身上靠:“嗯……”
第二天一早爱德华破天荒的给他们带了速食的早餐,态度也软了下来,不再那么阴阳怪气:
“其实这件事我也有一点责任。客厅的窗户是我忘记关了,不然也不会被人□□进来……以后我都会注意检查,不会让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同住在一个屋檐下,谁遇到这种事情都会害怕,所以舍友之间才需要互相扶持……”
“而且说不定以后我们还会成为同学,现在还是和平相处的为好。”
楚悦怿不知道他唱的是哪一出,想从安乔的脸上看出点什么,可惜什么都没看出来。
到了中午,爱德华又准备了一桌子丰盛的菜肴,热情的叫大家落座。这在楚悦怿对他仅有的刻薄的认知里简直可以排的上纽约八大奇迹之一。
克里斯也来了,听说了昨晚的事非常震惊。他的右腿一瘸一拐的受了伤,不过他却坚决否认那贼人就是他。
“什么玩意!你们有没有搞错!昨晚我在夜店蹦迪好多人都能作证,怎么可能会来这里偷东西?而且我喝的太醉了,简直分不清东南西北,四点出了夜店打出租的时候被路边的流浪汉绊了一跤,真法克晦气,差点没摔晕过去。”
“不止这膝盖这脚踝,我胳膊也破了!什么时候倒霉到一起去了,运气差就要当小偷?!”
“怎么!还不信我?那你们赶紧去报警吧!我有人证物证还怕这个?现在就去吧,不要耽误我睡下午觉,宿醉头疼。”
克里斯平日对人挺友善的,从未生过什么幺蛾子,他情真意切情绪激昂的说辞让楚悦怿开始有些动摇:
是不是真的听错了,人有相似声有相近。也许世上就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额……”他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还是看向安乔。
气氛沉默的诡异。
克里斯顿时就暴躁了:“谁特!立刻!马上!走!磨磨唧唧跟娘们似的法克油!”
“calmdown!it'snothingtogetsteamedupabout!”
爱德华赶紧站出来安抚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