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就绪(1 / 1)

阿清见自己避不开宋乐舒的关怀,便顶着她心疼的目光几乎是小步跑到了宋乐舒面前,委屈似乎找到了发泄口。

宋乐舒仔细看着阿清。

他的脸上有被人殴打过的淤青,手臂几处於紫,或许身上还有大大小小别的伤痕,可宋乐舒没办法细细查看。

“阿清,痛不痛?你和人打架了吗?”宋乐舒的声音也轻轻柔柔,可其中焦急难掩。

阿清抬起头,方才的委屈转瞬即逝,少年人阳光灿烂的笑脸叫宋乐舒更加难过:“我······我可不是地痞流氓,才不会和人打架。”

“我是被人打了。”

宋乐舒更加心痛,她扯着阿清就要去医馆,阿清连番拒绝,宋乐舒板着一张脸,乌色温柔的瞳中的关怀和担忧,让阿清一瞬间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和我去医馆。”宋乐舒几乎是用命令的口吻,道。

阿清不再拒绝,任由宋乐舒扯着自己走在长安的街道上。

衰败萧索的贫民矮房被他们落在身后,长安繁华的阁楼一间又一间。她的背影逆光带着淡淡的光泽,黄瓦红墙,宋姐姐堇色的身影在他脑海无法忘却。

“宋姐姐,我被人打了。我被茶楼赶出来后,又被那个说书先生堵在了墙角,我打不过他们······回了家后,又和几个酒鬼起了争执,哪几个酒鬼叫我钻跨,我怎么会那么窝囊!”

阿清神情激愤的说着,似乎牵到了嘴角的伤,叫他倒吸一口凉气。

宋乐舒攥着衣摆的手在不知不觉中收紧了力气,眼前一片朦胧,长安的夕阳变得更加火红:“对不起,我连累你了。”

“宋姐姐别哭!阿清不觉得痛!”

回答他的是一声沉默,他跟着宋乐舒的身后,只能看到她瘦弱纤细的肩膀。

直至医馆出现在眼前,宋乐舒依然保持着沉默。郎中见了阿清身上的伤,告诉阿清没有伤得很严重,其实要不了多久自己也能好起来。

阿清放下衣服,看着屏风外宋乐舒纤细的身影,不自觉露出一个笑容,不似从前灿烂,可他的眼底却满满都是水一般的柔和:“她希望我能够快点好起来。”

郎中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开了些跌打损伤的药。

宋乐舒率先付了银钱,阿清的脸上一阵愧疚:“舒姐姐,让你破费了。”

“说什么话,算起来都是我连累了你,如果我没有把你牵扯进来,你也就不会遭到他们报复了。”

她脸上的难过神情更胜自己,阿清拿着药膏的手一阵阵的收紧力气,最后还是说道:“宋姐姐不用担心,我很快就会找到下一个活计的!”

宋乐舒没有去应他的话:“走吧,去吃饭。”

酒楼内,宋乐舒点了一些小菜,阿清用筷子戳了一个馒头先放到了宋乐舒的碗里,而后才开始吃东西。

阿清似乎极喜欢那道素炒三鲜,他神色如常见不出什么难过,反观宋乐舒神色怏怏,倒像是她挨打了一般。

良久之后,阿清酒足饭饱,宋乐舒放下了筷子,她基本没怎么动过饭菜。

“阿清,我开了个学堂收一些流民的孩子。”宋乐舒沉声道。

“宋姐姐好棒!”

“你也一起来吧,学堂需要人手。”宋乐舒抬起头,用恳求的目光看着他。

原本神色高涨的阿清,眼角眉梢的情绪缓缓沉寂了下来,他看着神情不似作假的宋乐舒,目光中都是惊讶。

“我是认真的,宋姐姐现在可以供你温饱,也可以让你不再受欺负。”

阿清的目光有一瞬的怔然,涣散的视线看向窗外。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最后唇畔缓缓露出了一个笑容,他再度转过头,看着宋乐舒:“宋姐姐,以后阿清就跟着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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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堂的一切都有条不紊的准备着。

她开设学堂的初衷很简单,给这些孩子提供温饱,教他们教书识字——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宋乐舒自诩识得几个字,也读过名家典籍,若是教这些孩子也算是绰绰有余。

阿清已经提前在学堂中住下,负责学生的日常起居,也算帮助宋乐舒简单打理。

元启又送了几个泊苑的下人来,宋乐舒看着传话的人一阵阵的犯难,她总觉得自己承了太多元启的恩情。

倒是元启的下人会说话,三言两语便开导了宋乐舒,也叫她更加下定决心要做好这件事。

长安的天气渐渐闷热,学堂院子里的绿植带来难得的阴凉,宋乐舒站在院子里鼎盛的阳光下,看着几个人在忙碌着。

元启送来的厨娘姓李,李婆一手厨艺极为了得,她信誓旦旦和宋乐舒说将做饭的事情包在她的身上,一定将那些孩子喂成小胖墩。

宋乐舒笑着反驳:“喂成胖墩可不行,过犹不及不是好事情。”

“过油?姑娘要什么菜过油啊?正好锅里的油还热着。”

李婆倒是风趣幽默,存心拿自己打趣哄宋乐舒开心。阿清在一边打着下手,抱完了柴一手脏兮兮的,就从一边抓了一把瓜子。

还没等宋乐舒阻止,李婆拿着烧火棍指着阿清,叫这小子去洗手。

申正时分,厨房飘来饭香,李婆和宋乐舒将饭菜端到桌子上。阿清帮宋乐舒跑了趟腿,回家去将宋勤叫来。

眼下已经过去了两刻钟,饭菜刚刚出锅,宋乐舒估摸不久父亲就要到这里。

果不其然,院子里远远传来了阿清的招呼声,宋乐舒起身相迎。

刚出了饭堂,宋乐舒便看到阿清的身后跟着宋勤,还有自己那瘟神一样的哥哥。

宋乐舒当即愣在了原地。

阿清走到宋乐舒的身边暗示了一下她,宋乐舒这才缓缓回神,小声道了句:“父亲,哥哥,来吃饭吧。”

说完,宋乐舒向宋勤投去了求助的目光——她开学堂的这件事完全没和宋知勉说过,这倒是不怨她,宋乐舒本想说的,只是这几日忙着忙着,便将这件事忘在了脑后。

谁成想她哥哥今日休沐,正好撞见了。

宋勤笑而不语,迈开脚步进屋,招呼着去吃饭了。

院子里只剩下了宋家兄妹。

宋知勉先是打量了一圈院子,学室、宿舍、饭堂应有尽有,倒是齐全。再看屋子里那些人也是个个可靠的,想来他这妹妹倒是完全不用他操心了——

“我今日中午从王府出来时,还去了一趟丰乐坊,”宋知勉淡淡道,“却不成想你那书斋已经变成点心斋了,我倒是吓了一跳,你手脚可真是利索,卖得倒是快。”

宋乐舒讨好笑笑,出言纠正:“我只是把那地界租出去了,没有卖掉。”

“是么?”显然这二者在宋知勉看来区别不大。

宋乐舒笑得尴尬,饭堂里的几个人完全没有等他俩的意思。宋勤落座后,便招呼着李婆阿清还有几个下人一起吃饭,李婆推脱再三,到底拗不过宋勤。

宋勤倒真是放下了从前那份骄傲秉性。

饭香阵阵,宋乐舒隐隐闻到了红烧肉的味道,看来李婆所言不假,这味道真是诱人。

“你怎么不听我说话?”宋知勉训斥道。

宋乐舒恍然回神:“哥哥请说。”

······在王府和那十岁的孩子操心,出了王府还要和这十几岁的大人操心。

宋知勉隐隐觉得自己未老先衰,只能将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开学堂这事,你有几成把握?”

“什么几成把握?我已经将学堂开起来了,自然是一百成。”宋乐舒不假思索道。

你倒是有种。

“不盈利,你靠什么活着?靠气节喝西北风?”宋知勉皱眉道。

宋乐舒倒是想回一句靠你活着,可她不敢,宋知勉今天腰间还佩着剑,估计一剑鞘下去能让她直接躺到五月初一。

“这也只是暂时的,他们要是觉得愧疚,也可以以后飞黄腾达了来回报我,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你就当我在栽树了。”宋乐舒胡诌道。

其实这其中元启帮衬许多,虽说这学堂是宋乐舒开的,可宋乐舒觉得自己就是元启的提线木偶。

宋知勉像是一看看穿她的心思:“看来那位元先生是个高人。”

宋乐舒顿时心虚。

“他是知黎的舅舅?你脑子清醒一些,这学堂留下的名声记得都要留给世子殿下,否则人家为什么帮你?”

宋乐舒恍然回神。是啊,哥哥说的有道理,开学堂收流民孩童倒是会落下个好名声,可元启图什么呢?

就算他之前对自己表过心意,可她宋乐舒倒是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倒不会叫那种矜贵在上的郎君对自己念念不忘。这么想来,他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知黎啊。

这位世子殿下需要好名声,而他的舅舅自然为其筹谋许多,否则人家凭什么找自己?

宋乐舒恍然大悟:“哥哥之言,让妹妹醍醐灌顶。”

宋知勉不咸不淡瞥了她一眼,终是叹了一口气,走到她身旁,道:“进去吃饭吧,既然决定要开学堂,就要倾囊相授,不要误人子弟,还会辱没家门。”

作者有话要说:  宋家人心善是祖传的,宋知勉:我愚蠢的欧多多呦——

宋乐舒的起点真高,和皇上做生意[bushi]

啊作者本人每天都在为内容摘要写什么而伤脑筋,太头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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