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胡萝卜都长一个样,永永却一眼能看出那就是它种的。
因为无论是那堆胡萝卜的叶苗还是萝卜的大小,甚至是胡萝卜上沾的些许泥巴,它都觉得眼熟无比。
这是一种莫名的直觉,但永永更愿意称之为一种孕育双方之间的因果感应。
就像江惟曾经和它们说过的童话故事里,妈妈和孩子之间也有母子连心的感应一样。
那可不就是它的孩子吗,是它用身体里的一部分辛辛苦苦孕育出来的啊!
永永猛地跳起来,身体肉眼可见地虚晃了一瞬,还在作最后的挣扎,“你你你再说一遍,是在哪里挖的?”
它的语气听起来是十分震惊和义愤填膺的,似乎还夹杂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生气和委屈,惹得顾小林被吓了一跳,整个人都抖了抖。
原来,他们不喜欢吗?
他把头埋得低低的,手足无措地站在门口,却不敢贸贸然开口回答永永。
其余人眼睛看着永永,觉得它的反应有点奇怪,段念心里也觉得些许怪异。
……几根胡萝卜而已,永永反应怎么这么大?
久久摸摸脑袋,问出了此刻众人的心声,小眼神有点迷惑:“永永,你怎么了?”
“我怎么了?当然是因为我的……”
永永正在气头,下意识就要把原因说出来,随后它不经意地环视了一下四周的几人,突然发现他们全都在望着自己。
“……”永永小脸突然一僵,准备脱口而出的话突然卡在了嘴边,这才反应过来一件事。
它们都不知道这些胡萝卜是自己种的。
对啊,因为它谁也没说,所以就连和自己好的宛若连体婴儿的久久都不知道。
然而在目光触及到段念的时候,永永神色有点不自然,霎时间变得有点憋屈,瞪了她一眼。
段念不明所以地回望它一眼,还递给它一个温和的微笑,却又莫名遭到永永的一个大白眼。
段念:“……”
永永在心里想,不把这个外来者狠狠臭骂一顿它心里肯定不舒坦。可是如果它说出来,段念岂不是也会知道了?
明明它之前还这么大声地反驳过对方的种植方法……想到这里永永心里莫名发堵,更加憋屈了。
这些胡萝卜都是它按段念说的施肥方法种的,现在说出来,岂不是在打自己的脸吗?
不、不行,不能说,她肯定会笑话自己的!
……可是不说的话,这个讨厌的外来者就要拿着自己的胡萝卜邀功了啊!永永小脸扭曲了一瞬,开始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没人知道它正在思考什么绝世大难题,就在它纠结的时刻,顾小林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语气细弱:“大家都不喜欢吃胡萝卜吗,这几根胡萝卜我挖了好久,手现在还很痛呢……”
小地一愣,不明所以:“为什么要用手挖?”直接拔不就好了吗?
久久也很迷茫,歪了歪头,“对呀。”
闻言,顾小林表情怔怔地看着对面的几人,有点没反应过来。随后,完全没想到他们竟然都不领情,他眼眶逐渐微红,看起来有点可怜和委屈。
顾小林心里有点难过,原来他们真的这么讨厌自己……
小地见状更懵逼了,“喂,你……我怎么你了,你哭什么?”
顾小林低垂着摇摇头,不说话。
永永原本还在思考要不要就这么算了,听到他们的对话后突然愣住了,随后一股无名火窜上心头。
它都还没说什么呢,这个外来者竟然还先委屈上了?
永永双手插着腰,气势汹汹地往顾小林的方向走去,有点危险地眯了眯小眼睛,“你刚刚说,这些胡萝卜是野生的,而且还是在香蕉林附近挖的?”
顾小林看它朝自己走过来,下意识往后退几步,不明所以,有些抽噎说道:“……是、是啊……”
永永彻底愤怒了:“才不是呢,你这个说谎精,什么野生的,那些都是我种的!!”
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段念下意识朝永永看去,表情也是掩饰不住的惊讶。
永永才没空关注别人的视线,它怒气冲冲地扯了扯耳朵,头也不回地发出命令:“一二三四,出列!“
得到指令,四只小兔子突然不知道从何处冒出了头,排排站好。
“去!快给我咬他!”
话音刚落下,就在众人没反应过来的一瞬,四道雪白的身影突然从眼前‘咻’地一下飞过。
段念眼神闪过一丝迷惘,下一秒钟,就看见一堆胡萝卜散落在地,门口的顾小林传来惨兮兮的求饶声:
“诶不要!别、别咬我啊!”
……
江惟也不知道去哪里了,在太阳快下山的时候才回到院子。
段念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和他说了一遍,对方听了后却没有多大的反应,表情淡定地仿佛早就知道了一般。
段念心里有点说不上来的奇怪,不太确定地问道:“你已经知道了?”
江惟轻描淡写地看了她一眼,似是而非地说了句,“你觉得呢。”
段念:“……”
因为自己的胡萝卜被人‘偷’了,永永全身心都透出一股沮丧,之后还不死心,特地跑去胡萝卜地看了一眼。
然后在看清原本平坦的土地上多了几个坑坑洼洼的小洞口后,它更加焉了,耳朵瞬间耷拉下来,难过悲伤之情溢于言表。
它不明白,自己精心培育了这么久的胡萝卜,怎么就这样被人拱了呢?
一回来看见江惟,永永立马义愤填膺地把事情说了一遍,狠狠地告了顾小林这个外来者一状。
永永真的浑身都不爽,非常委屈又炸毛:“我不管,你不能让他在这里待这么久!”
其实段念有点好奇江惟会怎么处理这种事情,下一秒,就见对方已经面无表情地把永永抱起来,揉了揉它的耳朵,又给它顺了顺毛,没有反驳,“嗯。”
闻言段念有过片刻的怔然,落在后面看着已经走在前面的一人一兔,几秒过后,突然轻轻地笑了。
真是……可爱。
因为顾小林带回来太多胡萝卜,晚上段念做了一桌胡萝卜宴。
永永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一桌子用胡萝卜做的菜,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突然觉得好受了点,气都消了不少。
这些胡萝卜都是自己种的,不说别的,味道肯定很好吃。
其实段念挺好奇永永为什么要自己种胡萝卜的,但是看它这么炸毛又不敢多问。最后还是永永看她这样,哼哧一声:“……哼,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段念愣了一下,声音轻轻地笑了,“怎么想到自己种胡萝卜了?”
闻言永永别过头,有点别别扭扭:“还、还不是你上次说的种菜要施肥?我……我就是试试。”
段念一顿:“施肥?”
“嗯哼。”永永有点不自在:“不是你说的可以用粪、粪便施肥……”
它声音越说越小,段念反应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它说的是什么。她失神片刻,唇角弯了弯,轻轻地摸了摸它的头,“那改天我们再去种回来,好吗?”
“……切,谁稀罕呢。”永永不自在地动了动,嘴硬地说道。
被几只兔子赶出了院子,估计是因为太害怕永永,顾小林吃饭时间都没敢回来。
大概是怕永永生气,直到吃饱饭都没人敢提顾小林的名字,生怕自己是第一个承受怒火的人。
眼看就要过零点了,段念还是有点不放心他,起身去找江惟。
然而不用找,一走出去她就看见了江惟。
没想到这么晚江惟还没有睡觉,正坐在树头下。接着微弱的灯光,段念看见他的表情在黑暗中有点沉沉的,似乎不太好。
她怔了怔,缓步走过去。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在一片黑夜中,江惟倏地抬头看了段念一眼。
他眼底的冰冷寒意还没有消散,很清楚自己现在的状态有点吓人,也很清晰地看着那个靠近自己的女人脚步微微停住了。
江惟嘴角不可抑制地绷直了。
……怕吗。
段念的确被他的眼神吓到了,感觉自己心脏漏了一拍。不过她迟疑了片刻,还是决定走上前去。
段念声音很轻,“……你怎么了?”
没有想到她还会走过来,江惟神情怔忡片刻,冷淡地收回视线,神色恢复正常:“没什么。”
段念缓缓垂眸,全当不知他方才的异样,把自己的来意说了一遍。
不料江惟听了,沉默片刻,意味不明地看了段念一眼,问了句:“你很关心他?”
段念被他这个反问弄得有点懵,看着对方的神色,直觉不能说好话,于是下意识地摇了摇头,“……不是。”
段念斟酌片刻,轻声说道:“只是他现在在岛上,总得有人关心他的死活。对吗?”
她的声音莫名有种抚平人心的能力,江惟唇角细微地动了动,忽地站起身来,面无表情道:“走。”
段念没反应过来,“……嗯?”
“你不是要找他?”江惟眉头微蹙,已经率先走在前头了。
段念怔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连忙跟了上去。
今晚岛上没有月光,离开了灯光后段念的视线一片黑暗,可偏偏江惟的脚步很快,完全像是有目的地在走。
段念一边靠分辨他的声音行走着,白天的那点细微的怪异此刻也冒上了头,问道:“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闻言,走在前头的江惟手指在暗处细微地蜷缩了一瞬,神色微暗。
“这个岛上发生的任何事情,没有什么我不知道的。”
“……唔?”
还没等段念琢磨出他这句话的含义,脚突然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
她一个踉跄,原本以为自己要扑地了,下一秒却猝不及防被双有力的手接住了。
抓住自己的手温热干燥,拇指上还有细微薄茧,段念不自觉地怔了怔。
她缓了许久才反应过来,“……谢谢。”
江惟把她扶正,却没有放开她的手腕,藏在黑暗里的表情有点难以言喻,“抓着我走。”
段念愣了几秒,细微地点点头,“好。”
……
江惟握着段念走了许久。
不知为何,天空中逐渐飘起了小雨,江惟手指不经意间摩挲着她细滑的手腕,像是在忍耐着什么。
来这里这么久,岛上从来没下过雨,段念表情愕然,还沉浸在天空中竟然下雨了的事实,对他这个有点暧昧意味的动作没有泛起任何思绪。
竟然下起雨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段念总觉得这是个不好的信号。
不知就这样走了多久,江惟突然停住了脚步。
段念看不见,一直都是靠他指引带路,一时不觉撞上了他的后背。
她揉了揉脑袋,也停下来,“……怎么了?”
江惟没有说话,唇角绷直了,目光死死地盯着,周身的气场彻底冷下来。
段念自然感受到了他的变化,顺着他的目光缓缓移去,下一秒,也看到了在不远处闪烁的细微火光和一个人影的模样。
霎时间,天空的雨滴好像又大了几分。
作者有话要说: 要和舍友去吃火锅了,祝大家天天开心(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