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益术一方面担忧着白杞的身体,另一方面又不得不同意此法。每每白杞做完任务,无论多晚,白益术总会熬着药材,在药铺里等着白杞回来。
听白益术这般说,白杞面上的阴霾一扫而空,一挑眉,笑着问道:“你这算是不信任我的剑术吗?”
白益术见白杞恢复正常,轻轻一笑道:“今夜比试的毕竟是徵国的第一剑客,你多少还是能学到一些的。”
白杞知晓白益术一片好心,点了点头道:“好,都听你的。”其实她也有些想去看,看一看四年多没见的宗一泽。
因为今夜的比试非凡,所以万人空巷,都朝着比试台那里涌。白杞和白益术也挤在其中,手提灯笼,被推攘着朝前龟速移动着,半路上灯笼被压扁得不成样子。
她同白益术虽然面上是兄妹关系,但是毕竟年纪已经不小了,互相牵着手总觉得有些不妥,便拿着红绳子代替,系在手腕上,以免在人群中走散了去。
有好几次白杞被咸猪手摸了,便反应极快地将那人侧翻打倒,咸猪手只能被众人踩在地上蹂.躏了。
她一向不喜欢过于喧闹的场景,想起身旁身体并不怎么好,又一向爱清静的白益术,便好心地问道:“要不我们回去罢?”可惜人潮汹涌喧闹,她尽量放大了声音,还是被无情地盖过去了。
白益术一心想要赶上去看比试,并没有注意到白杞关心的话。最后还是一旁楼上一束准确抛在白益术面前的腊梅花,引起了白益术的关注,这才停住了脚步。
白杞顺着朝一旁的楼上看去,便看见一位穿着白色狐裘,懒散地靠在栏杆上的男子。眉眼慵懒而妩媚,略施淡妆,黑发未束,狐裘里似乎并未穿衣,若有若无的皮肤从胸口露出。
只见那男子比了一个上来的手势,白益术便带着白杞挤过人群光明正大地去了,也不在乎那楼是不是男妓.院。
其实被牵着进去的白杞是无可奈何的,她一女子这么光明正大地进去便也就罢了,白益术一个清清白白的正常男子,怎么便这么不知晓避嫌呢?
万一日后出名,被传当今神医白益术竟有断袖之癖,岂不是毁了他的一世英名?
白杞倒不是说不希望白益术和妓.院那位接触,毕竟她所有的刺客任务,都是由那名男子给予的。她只是不希望白益术太光明正大地进妓.院罢了,尤其还是满屋子男子的那种。
妓.院还是寻常妓.院的模样,金碧辉煌,纸醉金迷,管弦乐声和花言巧语不停。
唯一的不同便是,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不是女子,而是男子。前来寻乐的,也非纨绔子弟,而是有权有势的女权贵和女剑客。
徵国并没有其他朝代那样有着重男轻女的观念,因为一直崇尚剑术高者为尊,而修炼剑术并不受男女之别影响,上一世的她便是实例。
等到白益术牵着白杞上楼后,便朝那男子带笑颔首:“上元安康啊!芜星。”然后想将之前在楼下接着的腊梅花递给了芜星。
白益术一抬手,白杞和他手腕间的绳子因为不够长而扯动。
白杞便主动松开了自己和白杞手腕上的红绳子。
名为芜星的男子含笑接下花,看着白益术和白杞手腕上的红绳子,若有所思,然后才继续带着笑,像狐狸一般魅惑:“去看比试?”
作为正经男子的白益术,并不会被芜星的妖娆模样弄得面红耳赤,他很寻常地点了点头。
芜星应了一声,看向了一旁的白杞,搭讪道:“没想到白小姐你会对这比试感兴趣。”
白杞在他话里听出一丝惊奇,调侃意味十足。
白杞在心里默默道:我在那比试台上做第一的时候,你说不定还是个来围观凑热闹的小破孩子。
白益术似乎是芜星会勾搭走白杞,走到两人之间道:“我让她来的。”
被白益术挡住,芜星也不恼,嘴角依旧带着笑:“原来如此。”然后抬手指了指左边中间的一间房,继续道,“那你们去我房间罢,正对比试台,看得清晰。”
白益术含笑点点头,“那便多谢了。”说完就带着白杞便去了芜星指的房间。
在白杞看来,白益术似乎是知晓芜星房间可以看见比试台的,一直在等芜星亲自邀请他们去。
临去房间时,芜星忽然幽幽地在白杞耳边道了句:“我房间有促进□□的香炉,你们千万莫要使用哦~”
白杞:“……”
芜星和白杞认识也半年之久了,他对现在的白杞很是好奇和感兴趣起来,时不时调戏一下,倒也有几分乐趣。
而白杞被调戏得久了,也学坏了不少。
她微微勾唇,对着芜星耳朵小声道了句:“若是你在房里,我便用。”
芜星瞬间感觉自己全身触电,他眉头一挑,眼眸亮了不少:“果真?”
见芜星上当,白杞不禁一笑:“自然是假。”其中并无嘲讽之意。
被反调戏之后,芜星无赖道:“我不管,便当是真的了。”
这时候白杞便使出了杀手锏:“那也要看我哥答不答应。”然后她快步走向前面的白益术乖巧道,“是罢,哥哥。”然后回头对着芜星狡黠一笑。
也只有这种时候,白杞才会带着戏谑的语气,叫白益术一声哥哥。
白益术对这一声哥哥表示很受用,温和地含笑,附和白杞,回头对芜星道:“别想勾搭我妹妹。”
这么一唱一和,让芜星无可奈何。正想着反击时,有其他的男妓因为女客官的事情找上来,他便只得作罢,目送白杞和白益术去到自己房间后,去处理那些无聊而寻常的琐事了。
基本上这些事情,靠他一张能言善辩、能讲花言巧语的嘴便可解决掉,不需要武力。
芜星和白益术相识好些年,白益术是他的救命恩人,善待恩人,情理之中。不过对这白杞,他更多的是好奇,因为他见过从前的白杞,知晓现在这个,并非以前那个。
以前那个可是一见到他,耳根便会通红的。而现在这个呢,脸皮和花言巧语同他有得一比,身着男装时,调戏良家妇女不在话下。
白杞跟着白益术去了芜星的房间,装修朴素简单,并未开窗,点着几盏小灯点亮房间,整个风格,与这个妓.院有些格格不入。
白益术轻轻推开窗户,外面的喧闹声直冲而入,其中夹杂着几声兵器摩擦的声音。
白杞走过去立在窗前,因为没有其他更高的建筑挡着,正好能够看见整个比试台。比试台约方圆百米,高于平面,方便在低处看台的人们仰视观看。
而白杞在的这个位置并不用仰视,甚至需要微微俯视,才能看见被无数灯笼照亮的比试台。
比试台上立着两名男子,身着修身剑衣,一白一红,皆以手负剑,似乎刚刚打完,正中场休息。只是距离有些遥远,再加上五年不见,她甚至分不清哪个是宗一泽。
见白益术拿出单筒竹制的千里望看赛台,白杞便问道:“红衣那个,是宗一泽罢?”
白益术拿着千里望看了看,摇摇头回答道:“白衣那个。”然后将手里的千里望递给了白杞。他其实并不感兴趣于剑术,之所以先试千里望,纯粹是为了看看它是否完好。
“白衣?”白杞接过千里望,有些惊讶。在她的印象里,宗一泽钟爱深红色衣服,说是比较引人注目。她有些不相信,拿着千里望看,便见那熟悉的容颜之下,的确是一身白衣。
白衣,曾是她的最爱。
宗一泽还是那副模样,高挺的鼻子,薄薄的嘴唇,剑一般的眉毛。五官组合起来,匀称、精致十分。只是他眸间冷漠,似乎对此人生再没有任何憧憬。
记得她第一次见宗一泽,小小的他藏在一片荷花塘边,被出来练剑的她发现时,露出尴尬而纯粹的笑容,虽然脸颊脏兮兮的,嘴里还吃着她心爱的莲子。但是她还是一眼便被他干净带笑的眸子吸引了。
比试钟声响起,只见宗一泽提着泽天剑与对手交手,面部毫无变化,甚至连眼眸都懒得眨一下,三招之后,直接让对手倒地。
比试分为上下场,一般上场都是为了给对方面子,不会动真格,到了下半场,才可见真知。
宗一泽出手极快,寻常人的眼力根本跟不上,只知晓眨眼之间,比试便已经结束。但是白杞却是看得清清楚楚,宗一泽根本厌倦极了这一比试,第一招便已折断了那红衣男子的右手臂,第二招第三招,只是为了应付正东方看台高处的天子和各大宗派掌门罢了。
红衣男子倒地后,全场先是一片寂静,而后立刻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声,这些欢呼声都是为了宗一泽。但是宗一泽不为所动,无视那些欢呼声后,冷漠地俯视着挣扎了半晌也站不起来的红衣男子后,抬头朝着皇城的东北方看去。
东北方一片漆黑,连星星的光亮都没有。
比试就此结束,众人皆可怜那有勇气挑战宗一泽的男子,此次倒下,不知又要多少时间才能恢复元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