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益术身为男子,对面前这位男子的容颜很免疫,礼貌地点了点头。
那男子便勾唇一笑:“那便好了,省得我下山一趟。”说着,从腰间拿出一个做工精致的锦囊,递给白益术道,“这是救那孩子的东西,回去之后倒在水里喂给他喝便好。还有,我爱山间清静,请医师您回去之后,务必不要在他人面前谈起我。”
白杞闻言看了看走在前面的抓药师,只见抓药师一个人在前面走着嘴里说着话,就好像她和白益术还在他身边一样。
白益术接过锦囊,锦囊里的触感是软软的,如同空气,但是又有着一定形状。同合了水的面粉,只是比面粉轻很多。白益术捏了捏看着男子问道:“这是?”
“嗯……”男子思考了一下,回答道,“一句两句解释不清,放心罢,童叟无欺。若是救不了那孩子,我便天打雷劈,永世不得超生。”生怕白益术不相信,这种毒誓也发了。
白益术听后微愣,询问道:“是魂魄吗?”
“嗯?”男子显然被白益术的话吸引住了,紫眸里带上光亮,起唇道,“你懂这个?”
白益术谦虚地颔首:“略知皮毛。”
男子轻轻一笑,了然地点了点头,没有多问,而是转头微微俯身,打量了一下一旁的白杞,稍许凝视白杞之后,略微惊讶地挑眉道:“异魂?有趣。”
听到异魂的一瞬间,白益术瞳孔一缩,警惕地看向男子。
白杞也是一愣,瞬间意识到了什么。没想到面前这男子,居然能一眼看出她是外来魂魄。
男子并未多言,而是回身看向白益术,眸子里带上几分类似于慈祥的神色,像一位老医师看自己的徒弟一般。男子看着白益术,又叹息了一下,才道:“你很有天赋,可惜……”说着,垂眸看了看白益术的手,欲言又止。
男子说话总是点到为止,导致一旁的白杞他到底想讲些什么。虽然她很想搞清楚他指的是什么,但是也只有等这男子离开了之后,再问白益术了。
最后男子临走前,很礼貌地拱手作揖,胸前的八卦链微微前倾,白杞才看见那八卦坠链上的阴阳鱼,其中有一只鱼眼是镂空的。
男子拱手作揖之后道:“我叫莫珂临,若是日后有缘再见,请你们去我家喝茶。”然后摆摆手继续道,“好了,你们快回去医治那男童罢。”说完,便转身离开,逐渐消失在上山的山林之中。
等到自称莫珂临的男子消失之后,独自朝前面走了很远的采药师这才转过头来,看见白益术和白杞在后面没有跟上,立刻招招手道:“你们怎么跑那儿去了,快跟上,马上便到了。”
白益术和白杞面面相觑,没有多言,快步跟上了那采药师。
采完药之后,白益术和白杞跟着男童的父亲回到男童那里。
毕竟白杞也跟着白益术一年多了,煎药这种事情还是会的。所以煎药的任务便交给了她。而白益术则把锦囊里的魂魄,倒进有水的瓷碗里,再一点点用勺子喂进那昏迷男童的嘴里。
那魂魄原本无色,但是一到水里,便会有淡淡的光泽和形状,方便辨认,不会弄丢。而且那男童昏迷两日,也渴得急,迷迷糊糊地全部都喝了下去。
白益术也不知晓为何自己会对这魂魄一点疑心都没有,些许是那男子长得面善罢。
想到这里,白益术低头看了看自己手,想起之前那男子说的话,眸子暗了暗。
喂完那孩童魂魄之后,白益术便出了房间,问孩童的母亲道:“有笔和纸吗?”
拿到纸和笔之后,白益术便写了份安神的药方,等男童醒之后,让男童母亲经常给男童熬这种药。毕竟魂魄复位,对神经影响很大。喝些安神的中药,有利于养神。
他之前一直给白杞熬的,也是这个。
喝了魂魄混合的水之后,那男童很快便苏醒过来。男童醒后,像个没事人一样,翻身下床,很有活力。
男童的父亲问男童:“你在山上看见的妖怪,是何面目?”
男童一脸茫然:“妖怪?什么妖怪啊?”他偏头回忆了一下,“我之前在山里的树上摘果子,结果不小心摔倒在地,便晕过去了。”
房间内众人面面相觑,白益术便同男童的父母道:“兴许是看错了,不必纠结。”
男童的母亲给白益术行礼:“感谢二位医师医治好了我的孩子。”
带着黑布的白益术颔首,微微出神道:“其实真正的功劳不在于我们……”
因为白益术的声音并不大,所以男童的母亲没有听清,便疑惑道:“什么?”
白益术想说莫珂临,但是又想起莫珂临说不要暴露他的事情。便回过神来,轻轻摇了摇头:“无事。”
男童的母亲点点头,朝一旁男童的父亲道:“你快给医师们拿些银两来。”
白益术便道:“银两便不必了。”然后指了指白杞继续道,“我妹妹修行剑术,希望有一把较好的宝剑。若是可以,能否送一把剑给我们?”
“自然可以。”男童的母亲点点头,“医师随我来罢。”
出了房门朝右走了几十步后,入了一间装修较为精致的房间。房间里陈列着各式各样的兵器,刀剑□□应有尽有。
男童的母亲对白杞道:“兵器皆有灵气,便看您和哪把剑投缘了。若是看上,我们一定给医师您,绝不吝啬。”
毕竟,救了他们最心爱的孩子,此恩极大。
白杞看了一圈,兵器的确都是上好的,有几把剑也比较钟意,但是都没有她的尚莲剑好。环视一圈之后,她没有选择长剑,而是选择了一把短刀。
因为那把短刀的刀鞘上有着一朵莲花的标志,而且曾有一位挚友告诉过她,她缺一把短刀以应近战。
白杞拿起那把短刀,将刀出鞘,刀身晶莹剔透,莲花标志做工精巧无可挑剔,整个短刀像是从她的尚莲剑上脱胎而来的。
白杞轻轻摩挲着短刀上的纹路,心情大好,转头问男童的父母道:“我可以要这一把吗?”
男童的父亲却是面露难色:“这把刀……不能给你们……”
想来也是,这把刀能入白杞的眼,定然非同寻常。若是其他的兵器,白杞还能放一放,但是这刀她心里实在喜欢得紧,所以今日定要想法子将这刀收入囊中。
白杞正想着对策时,一旁男童的母亲叹了口气道:“医师你们有所不知,我弟弟从前和当时的第一剑客张昕杞是知己,他花了好些年的功夫才做成这把短刀,只为了赠与张昕杞。”
白杞瞬间一愣,回忆翻涌而上。
难怪,她看之前那昏迷的男童的模样,会如此熟悉……
男童的母亲继续道:“后来张昕杞逝世,他觉得没有活下去的意义,便以血祭刀,离开人世了。这把短刀,是他留在这世上唯一的东西了……”
离开人世?白杞的心狠狠地被扎了一下,那个傻孩子……
白杞伸手握住刀柄,刀柄传出微凉的气息,似乎是在和自己身体中的气融合。这刀有灵,已然认出了她的魂魄。
白杞看着手里的刀,苦涩又无奈地一笑,那个剑痴,果真没有食言。思及此,白杞转头问男童的母亲:“夫人您的弟弟,是否叫荣燃?左眼有颗泪痣?”
男童的母亲愣住了,问道:“医师您认识他?”
“我……”白杞停顿地思考了一下,撒谎道,“曾是张昕杞的贴身婢女。”
白杞说这话时,白益术抬眸看了白杞一眼,眸中神色异常,却是并未多言。
白杞拿着刀,感受着刀灵的气息。淡漠中带着执念,同荣燃从前带给白杞的感觉,一模一样。她轻抚刀身,然后抬头对男童的母亲道:“此刀已择我为主,恳请夫人将它赠于我,我定当好好爱惜。”
此话一出,男童的父母便上前来查看。见这刀果真认了白杞为主,便道:“既然它选择了姑娘您,我们便不会阻拦了。望您,好好待它。”
有个归宿,有用武之地,便是最好的结果了。
白杞便立即拱手作揖:“多谢割爱,我定好好待它。”
为她而制的刀,转转悠悠来到她手,缘分真是妙不可言。
白杞摩挲着刀柄,五味杂陈,叹了口气,抬头问男童的父母道:“我能去,祭拜一下荣燃吗?”
说起荣燃,他是荣铸剑师孙儿。而荣铸剑师,曾是张氏门派豢养的最为优秀的铸剑师。
自从身为张昕杞的她,也就是现在叫做白杞的她成为剑客第一的那一年起,荣铸剑师便专注于帮她清洗和保养尚莲剑。
荣铸剑师偶尔会带着自家的孙儿荣燃来帮她照顾尚莲剑,荣燃是个剑痴,在看见尚莲剑之后,对这把举世无双的剑爱不释手。
但是还是张昕杞的她每日都需要一直练剑,所以并不能一直把尚莲剑给荣燃细细把玩。荣燃便会坐在一旁,看着她用尚莲剑练剑。
看得久了,荣燃察觉到一个问题,尚莲剑虽好,但是近战之时,总会花些时间转动手腕,才能带动尚莲剑来防身。若是有一把能与尚莲剑媲美的短刀在身,她便完全不用担心这个问题了。
荣燃虽然剑术不精,但是他能够看出她很多新创剑式的纰漏,从而和她一起讨论着修改。
这么一来二去,二人便结为知己。
后来之所以宗一泽能够常常偷偷来看她,瞒过层层侍卫,也是因为有荣燃的帮助。
每每荣燃顶着一颗泪痣,痴情地望着尚莲剑时,她在一旁看着,都恨不得将尚莲剑嫁给荣燃。
后来也多亏了荣燃,宗一泽才能躲过层层防线,常常偷偷来看她。
说得冠冕堂皇一些叫牵线,说得真实一些,叫做荣燃太花心,觊觎着宗一泽的泽天剑。
每次荣燃经过重重困难带着宗一泽来到她家里时,宗一泽就会把泽天剑给荣燃蹂.躏许久。
说起来,宗一泽装扮成荣燃小跟班的样子,还有几分滑稽。
如今,往事只可追忆,再无重来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