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屋子的头会在什么地方呢?
自从朝日知道用日轮刀砍下鬼的头可以把一个鬼杀死之后,她就总是遇到这样的难题。
朝日踩着黏糊糊湿哒哒的地板,踮着脚的样子像只烧红铁板上的鸭子。这实在是个让人掉san的地方,举目望去都是鲜红蠕动着的肉条和它们包裹着的尸体,包括她脚下的地板。
光线很暗,氧气稀薄,散发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发酵恶臭,随便一呼吸都让人恨不能再也不呼吸了。
朝日在一只鬼的身体内部,而这只鬼是一个屋子的形状,安静地待在森林深处,门口亮着一盏小小的灯,像是一只深海里的鮟鱇鱼,张大了嘴等小鱼进门。
就是这鱼消化似乎不太好。
膝丸自从朝日从幻境中醒来就没有再和她说过话了,朝日严重怀疑他其实和自己一起进了幻境,只不过因为某种原因自己听不到他的声音。
不过反正他俩也是朝日强扭来的瓜,所以应该不会有什么伤心之类的想法吧……?
朝日抽出膝丸,捏着鼻子跳到不死川前面一刀把他从墙上削下来:“你感觉怎么……呃。”
不死川裸着。
说是完□□着也不是太贴切,他们待的地方似乎算是鬼的消化系统,所有鲜红湿润的肉墙表面都粘连着晶亮的黏液,看起来不显山不漏水,但就连鬼杀队号称刀穿不透水浸不湿的队服在上面泡了两天,也完全被削薄了一层,现在已然破破烂烂,半遮半掩,宛如根拖布可怜兮兮地挂在不死川实弥腰间。
朝日茫然地看着半|裸的白发少年,她自从加入鬼杀队之后伙食好了不少,夜视能力也一路窜高,只有一瞬间也能把不该看的东西都看得非常清楚。一道长长的伤口从不死川右边胸膛一路豁开延伸到到左大腿内侧,几乎把他半个身子劈开,陈年伤口已经愈合,只剩下一道说深不深说浅不浅的白痕,在他晒成麦色的皮肤上异常显眼。
虽然这么想很不好,朝日捂着脸蹲下去。
……但是真不错(拇指
“!!!混账你看什么看想死吗!!”不死川在这一刻连自己在鬼窝里都忘了,满脸通红地跳起来把朝日脑袋往下按,一边羞耻地觉得自己是不是让这小孩长针眼了要。
但他手还没按下去,刚刚摸到朝日的发顶,朝日就一个激灵蹦了起来,速度之快力道之大简直把他的手腕撞疼:“喂你去哪!”
朝日直直扑向富冈义勇:“师兄没穿鬼杀队的衣服!!”他现在腿脚都还好吗???
“……你给我回来!”
赤|裸的小臂横过朝日胸前,勒着她往后拽,朝日被带着一路后退,后背顶在十五岁不死川烫的惊人,弹性也惊人的胸膛上,不死川一边骂人一边搂着她转了个圈:“去墙角把你眼睛捂上,我去把他放下来。”
“这不公平!”朝日挣扎,她的衣服也略微有点溶解了,但因为她待的时间短,看上去还比较完整:“你有本事让我一直捂着眼睛不打架了!”
“你闭嘴。让你捂着你就捂着,我没同意你就别放下来。”
说话的功夫,不死川实弥已经粗暴地用刀柄把富冈砸醒了,黑发少年对这种睡着睡着被人打醒的事已经一回生二回熟,几乎是在恢复意识地瞬间就想去抓手边的刀,被不死川干脆利落地一刀削下来,发现自己羽织不见了。
眼前的状况还不足以让他完全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还没等他回过神来,仅有的两层衣服就被不死川扒了一件下来。
“?”
“借你件衣服穿,回去再还你。”
他敷衍地解释完,扭头喊朝日:“行了睁眼吧。”
朝日转回身来,发现富冈只剩下一件雪白的里衣,深灰色的中套被不死川随意地套在身上,在腰间用力勒紧,生怕朝日看到什么不该看的。
朝日看着他因为勒紧而显得越细的腰身,这人一副自以为已经把衣服穿好,淡然无比的样子,实则穿得像刚从澡堂子里出来一样粗犷,再看看被他扒了衣服,这时候就套着一件单薄白衣,懵懂又委屈的美貌师兄,啧啧称赞:“不死川前辈,我们鬼杀队就需要你这样懂人心的前辈啊。”
“?”白发少年拧着眉头茫然地看过来,虽然他不知道朝日在说什么怪话,但很明显她这个样子让他不爽,于是他毫不犹豫在朝日脑袋上糊了一巴掌:“做你的正事,再瞎看小心我砍你。”
谁也没搭理角落的生天目天星,他从一开始被朝日一巴掌抽起来,放下地之后就没有再得到任何关注,此刻也没有衣服,但根本没人看他。
但他此时一点都不难过。黑发少年顶着朝日的巴掌印,混不在意地蹲在墙角,双手撑着下巴笑眯眯地看朝日。
生天目天星是个没有什么求生欲的人。
下弦之六的幻境会在幻觉中实现中招人最迫切实现的一件事,不会太离谱,因而容易把人拉进虚幻中。富冈义勇的姐姐和不死川实弥的家人都是再也回不来的过去,所以他们看到的幻象全都是自己找到了这一次的鬼,救出了村民和同伴,保护好了重要的东西的场面。
朝日消极怠工,满脑子都是鹤丸国永,自然而然地见到了鹤丸国永,一头栽了进去。
而生天目,生天目以为自己会看到家人。
生天目因为身体素质一般也没有从小练武,就连阴阳术都只是修了精神方面的,幻觉攻击对他的影响不大,就只在进屋子的时候被迷惑住了,是所有人里清醒的最早的一个人。
但是只清醒也不够,咸鱼少年没有朝日这样随时把刀绑在手上的习惯,事实是绝大多数人都没有,所以强如不死川,醒过来也只能两手空空拼命扭动无能狂怒。他被困在墙上下不来,就索性想看看自己会看到什么样的幻觉。
这是一个毫无攻击性的幻境,做下这件事的鬼仿佛只是想给每一个走进来休息的旅人一个单纯的好梦。
我最渴望什么呢?
我想要家人,想要回去京都那个家里,回到父母的膝头,再见一见小时候会偷偷给自己藏起一块点心的女仆姐姐吗?我想要看到自己完成任务,回到紫藤之家,再尝一尝老婆婆炸的小鱼吗?想要看到时光流逝,朝日买到了房子,把不情不愿的不死川也塞进去,两个人在院子里打架吗?
生天目天星怀着茫然的期待。
看到了一片空白。
没有家,没有主公,没有把他捡回来的绵谷前辈,没有紫藤之家的婆婆,也没有朝日。这是一件早有预感的事,早有预感却不愿意承认,于是在忐忑的等待中,审判的重锤终于敲下。
血鬼术可以深入人心的强大的下弦之鬼也不知道他想要什么。
——名为生天目天星的这个人类,对过去不会非常遗憾,对未来也没有十分期待,活着只是因为有点怕死而已。
在鬼的身体里渐渐缺氧溶解的感觉除了难闻之外,仿佛也没有什么特别难以忍受的,黑发黑眼的少年盯着那片空白看了好一会,觉得要不然别挣扎了,就坦诚地面对自己空荡荡的内心好了。
于是在这样让他自己都有点哭笑不得的妥协里,那片熟悉的空白也似乎有了让他安心放松的意义。
所有先前走进来的普通人类都死了,鬼的身体里寂静无比,生天目天星孤身一人陷在满室的猩红和恶臭中平静地等死,直到最后的一点神智也即将交出去的瞬间,他才突然听到了一点动静。
闷闷地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一句很不客气的骂声。
“生天目天星,你他妈到底去哪了啊?!!”
他好像听到不死川在骂他。
哦,反正我也要死了,你要骂就骂吧。
……不过就算我不死,他不也是想骂就骂吗???
黑发少年突然感到一点生气,这一点生气遥遥地吊着他,即使他再也没听到声音,也始终硌在他心头,让他突然对这一片空白开始不满意起来。
然后他听到小女孩的声音,她像是自言自语一样哭着说梦话,他从来没听到过朝日这个语气。
“怎么能不是真的呢?我都这么努力了,怎么能不是真的呢?”
啊,他迷迷糊糊地想,朝日看到的是她一直在找的那个,听说全世界最爱她的人啊。
唉,怎么可能呢?朝日这么怕死,万世极乐教那里是已经进去了没办法,现在有的选,一看大家都不见了,还进什么森林,就地逃跑还差不多。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想到朝日,但是那小姑娘的脸就是一点一点地在他的脑海里清晰起来。她总是亮晶晶的眼睛,遇到什么倒霉事,都能中气十足地先哭了再说的无畏,被揍成什么样子都要挣扎着爬走的死缠烂打。
……真羡慕她。
你会放弃吗?一直在寻找的路提前到达了终点,你会觉得就这样在幻境里死去也不错吗?
生天目天星几乎是怀着一种恶意安静地等待着,等到意识都快要消散了,听到一声带着鼻音的大骂。
除了没有粗口,和不死川惊人相似。
“我就不死!我就不在这里顺你的意!我就要活着找到那家伙,给你看一个超级无敌大团圆!!”
啊,不愧是你。
生天目在他的纯白空间里笑出声,晨光在他的空白里洒下来,那孩子接近的脚步声一声大过一声,擂鼓一样响在这片逼仄的空间里。
像是孤身一人深陷在鬼的巢穴里时,那个突然掉进来的孩子拉着手把他拽到阳光下,承诺他们一定能出去的时候一样,她太努力了,以至于生天目觉得,可以勉为其难陪一陪她。
那来吧,如果一个人努力太寂寞了,这次会陪你,以后都可以陪你。
于是装睡的睡美人带着微笑,如愿以偿得到了他的粗口,并被毫不留情地一巴掌抽回了人间,看到这个猩红昏暗但是崭新的世界。
困境还没解除,不死川在跳着脚骂人,名叫富冈义勇的同辈穿着单衣背起小女孩,不让她接触到带着黏液的地板,到处都是死人,他还没有衣服穿。
生天目天星松开的掌心放出一个小小的纸人,这是他仅剩的纸人,一路跌跌撞撞几乎要染成红色,跑到不死川脚下差点被他踩扁。
白发少年皱着眉头看似曾相识的纸人,逐渐瞪大了眼睛,恶狠狠地回头瞪了他一眼,把纸人提起来放到肩膀上,顺着它指的方向去了前面。
血肉做成,斩不开砍不断的房屋尽头,亮着一盏小小的灯。
作者有话要说: 衣服的事是鬼动的手,不关我的事——(抱头
朝日也就看个热闹,她还是个宝宝呢,不可能有什么大胆想法的。
但生天目确实想法很大胆,他对朝日的感情比较复杂,从极乐教那里就开始了。
师兄全程在跑道外,但是偶尔进跑道,就会莫名其妙跑到前面去;风哥骂骂咧咧第二名,大哥爽朗微笑并领跑。
鹤丸在终点2333
在返场前连歪了四个六星的我用免费十连快乐冲森蚺,当推王出现的一瞬间,我知道是时候卸载明日方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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