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想心内复杂到了极点,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多么的不可思议。
他想,山弈当时为先帝亲手制作黄袍时,应该没有想到会被自己的爱给毁了一切。
“先帝他听了山弈解释吗?”
老者叹了一口气:“没有。”
是啊,有哪个皇帝看到别人房间里挂着黄袍会听他解释的,更何况这还是和他同床共枕之人。
有了先前的传说,再上自己亲眼看见,可不就怀疑山弈想当皇帝吗?
慕枫拿来水和食物时在俩人身上来回巡视了一番,见孟想情绪似乎有些低落,他便安静的坐在了旁边。
孟想拿起水喝了好几口嗓子终于活了过来。
“老人家,后来呢?”
后来先帝质问了山弈,山弈没有开口解释,他想先帝应该是懂他的,他怎么可能去惦记皇位。
先帝气急之下打了山弈两巴掌,摔门而出。
再后来,山寨隔三差五会有地痞流氓来此处借宿闹事。
山弈迫于无奈,又搬回了山洞。
从那以后,山弈心情低沉起来,日夜思念成疾,慢慢的身体也日渐消瘦了下来,每天都会坐在此处弹琴诉心。
再一次见到先帝时,山弈被人绑了出去,一路带到了寨子门口,押着他的士兵一脚揣在他的腿弯,让山弈跪在了山寨前。
山弈也会武功,只是他不想反抗。
没过一会,先帝身穿龙袍出现在他面前,俯视着他,只问了一句话。
“余孽,你可知罪?”
山弈精神不佳,整个人显得有些苍白无力,借着阳光抬头看他:“你不是早就想拿我祭奠你的亡军吗?这下不用再为难了。”
先帝愤怒的脸上多了一丝忧伤。
老者记得哪天俩人对视了很久,山弈最后还问了先帝一句话。
孟想问道:“什么?”
山弈跪在先帝面前问他:“大哥和父亲的首级是被你亲手取下的是吗?”
先帝躲开了山弈忧伤的眼神。
山弈眼角泪水滑下,始终都没再看他一眼。
孟想听着胸口也有些闷痛,先帝扼杀了山弈的父兄,编造一个谎言把山弈一步步套了进去,最后落得一个余孽罪名。
“那里面那个红衣白骨是何人?”
老者看了眼屏风后说道:“是山弈。”
孟想倒吸一口凉气,心里疑惑,为何没有把山弈入葬了?
先帝命人一把火烧了寨子,而这大火中不但有山弈,还有不劝降的其他余孽。
等到先帝带人离开后,她本想去试试能不能救出人,刚要出去,远处传来马蹄声。
是先帝独自返回来了。
她只得又躲了回去,看见先帝策马进了寨子,不一会抱着山弈回了山洞的方向。
后来先帝在此处陪了山弈两天,临走时送了一套凤袍给他,离开后命人封了石洞口,把他们关在了这里。
而慕枫遇见的那四头狼,正是平日里护着山洞不让人进来的狼,也算是她的朋友。
“所以……所以山弈虽然被救了出来,但是被活活困在这里,不让他出去?”
老者点点头:“到死他都没提过一句出去,山弈告诉过我,他谁也不怨,谁也恨,只是自己的命罢了。”
“那他是怎么死的?”慕枫开口问到。
“算是病死的。”老者扶着桌上起身后说道:“郁郁寡欢,穿着先帝送他的一袭红衣,平静的走了。”
山弈死前,安顿老者从另一个出口出去,让她去找个好人家嫁了过日子,这个出口山弈一直没给任何人讲过,也是为了以防不测准备的,没想到还真遇上了。
老者出去后才发现,凫山已经被御林军翻了一个底朝天,不知从哪得来的那么多尸体,埋得到处都是。
后来她逃去了水元县才知晓,先帝命人封了凫山,所有百姓以及猎户不得再上凫山。
再后来,她无处可去,又返回了凫山,实则她被人欺负,脸被毁容后只能回到这里生活,而山弈的尸首也被人挖了出来,不知是何人所为。
就这样,她从十三岁一直活到了如今的八十九岁,见证了先帝盛世王朝,也见证了山弈的一生。
孟想心里难受的有些压抑,眼圈有些泛红,他嗓子有些沙哑的问道:“先帝,后来可到此处看过他?”
“也许有,也许没有。”老者像是了结了一桩大事,深深舒了一口气。
或许在先帝眼里,山弈就是他的一个玩物罢了,而对于山弈来说,先帝可能就是他的一生。
慕枫看着孟想难过的模样心里也不是滋味,他是不愿承认先帝会是无情之人,也不愿承认先帝会和一个男人有纠缠,还因为一个男人封山设禁。
但他也知道,自己父亲当年也说过,凫山之事一直是个谜,没人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只是听说当时进了凫山的所有士兵都命丧此地。
现在看来,当时先帝出去后下令斩杀了那些知情人,也就是那些所谓死在凫山的士兵。
那这一切也就说的通了,可两个人男人,真的可以用情至深到如此吗?
慕枫看着孟想受伤的脸色,心里五味陈杂。
孟想心里过于压抑,好久才回过神来,不知道为何,他心里就是替山弈不值得。
俩人协助老者把山弈的尸骨埋在了花海后,孟想把之前看到的那个玉玺拿出了出来。
“老人家,你知道这个是什么吗?”
老者摇摇头:“可能是先帝当时赏赐的珠宝吧。”
慕枫看见后拿在手里看了眼,小声说道:“先帝的护队玉章?”
“什么?”孟想不解的问到。
“这是先帝的贴身护卫,他们只听从先帝一人安排,平时来无影去无踪,平常人根本见不到他们。”
“那这个玉章为何会在这里?”
慕枫自然也不知道,连他都没见过这些护卫队,不过他能猜测到,这些护卫队来此处的目的,说不定那些士兵就是他们替先帝处理的。
“看来先帝还是有点良心。”孟想把那个玉章拿过来放在了山弈身边,说道:“他应该是怕山弈被人发现,所以把这个给了山弈,只是山弈当时没在意这个东西而已。”
“公子这么一说,我好像记得是有这么个事。”老者说道:“当时先帝等他醒来后给了山弈这个东西。”
“哼!”孟想底哼一声:“真是马后炮,他把山洞口都给糊上了,还指望山弈有危险让他的护卫队来保护吗?”
笑话!
“……”老者看了眼慕枫没有说话。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孟想心里愤愤不平道:“山弈,下辈子别再遇到先帝这种渣男了,远离皇家人。”
慕枫用剑戳了一下孟想不满道:“注意你的言辞举止。”
孟想白了他一眼,起身扶着老者往另一个洞口走去。
“老人家,那你知道前段时间发生的女子失踪案是怎么回事吗?”
“嗯,哪有什么失踪案,就是那些所谓的江湖少侠打着旗号招摇撞骗罢了。”
“从何说起呢?”
慕枫走在后面回头又看了一眼山弈的尸骨,不管山弈和先帝到底谁是谁非,现在先帝已故,山弈早已成匈也白骨,终究是一段不该有的感情。
三人走后,山弈身边的花海全部极速生长,直到把山弈全部圈在里面,似乎这些花儿是在为山弈附上了最后一层保护膜。
常生和宇文太郎在绝尘的带路下一路准确无误的来到了凫山脚下的一处洞口。
他们已经快搜遍了整个凫山,还返回去看了山寨,均没有找到人。
好在半路遇上了绝尘,这才找了过来。
常生看着一行人都有些累了,便说道:“在此休整片刻等着吧。”
宇文太郎拿了水过来递给他,问到:“你的腿还没好,当时就不该让你跟来。”
“没事了,习武之人遇上这点伤都是小事,又不是真骨折了,哪有那么娇气。”
宇文太郎生气道:“哼,冷毓铭还算有点人性,要是真把你打骨折了,我定饶不了他。”
常生笑了笑:“嗯,有太郎在,看谁敢欺负我。”
宇文太郎一下有些不知所措,眼神不自在的瞟向了别处。
孟想一路走来听了整个事情的原由后,心里也没什么波澜,和他想的差不多,这些人除了想练什么长生不老之药意以外,还想对付慕枫。
很有可能这一切就是慕枫那个四哥干的,只是现在没证据,他也不能多说一些无用的话。
至于凫山的秘密,就让他永远留在这里吧,寨子现在已经彻底毁了,这个山洞也会成为山弈永久的地盘。
只是……
“老人家,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老者停下脚步看着他。
“为什么你要告诉我们这些事情?”孟想想了想又问道:“你是不是想告诉我们其他的什么?”
老人家继续往前走,说道:“我想山弈也不想背一辈子前朝余孽的罪名。”
“额,这和你告诉我们这事好像也没什么关系吧?”孟想尴尬一笑。
“日后公子会明白的。”老者顿了顿又说道:“公子,老朽无能,能否拜托你一件事?”
“老人家但说无妨。”
“山弈还有后人存活在世,很有可能就是江南冷氏,我打听过了,冷大侠一家本姓也是后来才改的。”
“啊?”
孟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好似晴天霹雳当头一击,像根木头般愣愣地戳在原地。
而慕枫也同他一样,呆在原地久久未能回神。
俩人同时想到,冷毓铭是山弈的后人?那山弈的家族不是被灭了吗?怎么可能会有后代存在。
“小王爷不妨好好想想。”老者提醒了一下慕枫。
慕枫思索一番后提前一步想到了原由,正要开口时,孟想也想到了,俩人脱口而出。
“山弈的兄长压根没死?”
老者在俩人身上顿了顿,点了点头。
当时她想不通为何先帝没有将此事告诉山弈,要不是她偷听到先帝和自己的侍从谈话,她原本也是不知道的。
先帝仁慈放了当时山弈的大哥,因为他大哥身怀六甲的妻子跪在先帝面前放过他们一命。
那时候先帝就已经知道了山弈的身份,最后制造了假想,派人连夜送走了山弈的大哥和妻子。
也就是冷毓铭的父母。
这也是为什么山弈告诉她,他谁也不怨,谁也不恨,老者想,没有一个人被抛弃后还不会生恨的。
也只有山弈自己清楚,先帝对他,是爱过的,只是一个天生是帝王,一个天生就是过客。
当时或许先帝也想过留下山弈,毕竟天下都是他的,把一个男人养在后宫还是没问题的。
只不过先帝不想让自己落个有断袖之癖,龙阳之好的名声罢了。
好一对苦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