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东西小小的一张,皱皱巴巴,比纸要厚,比麻布似乎又薄,说不上什么材质。
绣之费了些功夫才把它展平,摊在手里。
众人抻着脖子凑上去,借着月光,努力去分辨,也只见那上头朦朦胧胧画着一团东西,赤红色的,鬼画符一样,完全不清楚到底是个什么。
“这是什么啊?”有人忍不住问。
绣之没搭理,抬脚走近薛灵玉,将东西往她眼前一送,“他们不认得,你,总该知道的吧。”
对不住,薛灵玉也没看出来,但她瞧着绣之这笃定的模样,觉着奇怪,不免又多看了几眼,然后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问绣之,“额……你确定我该知道吗?”
“你竟然连公主的胎记都认不得了,枉公主对你那样好!”听见薛灵玉的回答,绣之立马做出痛心疾首的样子,怒斥她狼心狗肺。
吼完她,绣之又立马转身面向大家,将手中的人皮撑开,高高举过头顶,向他们控诉:“各位各位,这是块人皮啊,是从元祯公主左手腕上割下来的,上边的赤红色胎记,就是证据!”
“什么什么,人皮?胎记!!”
话音一落,群众哗然,纷纷涌向前,把绣之团团围住,然后竖起大拇指,“哇塞,这就是传说中祥瑞到不行的胎记啊,恩,果真好看又祥瑞。”
“……”绣之没料到众人是这个反应,眼角微乎其微地颤抖了下,接着换上正义凛然的神色,附和大家,“可不是嘛,想当年,我们陛下政局动荡,得亏有了元祯公主的祥瑞胎记庇佑,才能稳定民心,一直做皇帝到现在。而这祥瑞,如今本可以庇佑国太子健康长寿的,可谁知,我们的元祯公主,生生被这二人给祸害死了,呜呜呜。”
“是啊,好可惜啊好可惜。”众人也跟着叹气。
而薛灵玉,站在人群外,听见绣之这样歪曲事实,众人又那般相信,顿时觉着好笑,不巧这细微的笑容被绣之捕捉到,又劈头盖脸一通训斥。
“天呐,你竟然还笑,公主死了,你就这么高兴吗?”
“没有没有。”薛灵玉摆摆手,“就是觉着你有点重口,竟然随身带着这种东西,不怕做噩梦的吗?”
“还不是因为你!我这么做,就是为了等待今天这样一个场合,用它来揭露你们滔天的罪行!”绣之语调越拔越高,“噗通”一声,跪在慕容伟面前,抽泣道:“王爷,您一定要替我们公主做主啊。”
“义不容辞。”慕容伟看向薛灵玉,板起脸唬她:“现在真相大白,你小命难保,不过呢……”
慕容伟不着痕迹地瞟了东明华一眼,开始诱导薛灵玉:“你若能老实交代,东明华如何杀害公主,逼迫你假扮,他是否私下里说过皇兄特别愚蠢不配当厉害国皇帝,又咒他儿子早点翘辫子……你仔细想想,但凡说出一件,你身上的罪孽就减轻一分。说得越多,本王宽宏大量,没准会饶你一命。”
“呀,王爷真好!”薛灵玉露出感激的神色,不确定地问,“只要我把脏水扣在东明华脑袋上,再编造一些她诋毁慕容皇帝的话,您当真能绕我一命?”
“这么说,你承认了?”慕容伟小眼神亮了亮,很是惊喜。
“你是不是傻。”薛灵玉撇撇嘴,“我刚才那句话,哪里是承认,明明就是在讽刺你拿我的性命做要挟,让我说假话,陷害东大将军嘛。”
噗嗤——
众人窃窃笑起来。
慕容伟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厉害国王爷,何时被人这样顶撞过,还是一个小国来的冒牌货!
他暴怒,脸色涨得通红,往前迈步,想去捏碎她的喉咙,可还没走几步,就被东明华横身拦住,“王爷,别动怒。”
东明华继续说,“公主没有笑话你笨的意思,但你要出手罚她,可就坐实了。”
“你!”慕容伟气得胡子都横了,“放肆,事情都已查明,你们竟然还有心思狡辩。”
“查明什么?”薛灵玉躲在东明华身后,垫脚,从她的肩膀探出脑袋,“世人只知元祯公主有祥瑞胎记,赤红色的,但究竟什么形状,谁也没见过。这个叫绣之的姑娘,拿着一块皮子就说是元祯的,不可信,不可信。”
“千真万确,我以性命担保。”绣之辩驳。
“妹子,你别发誓啦,刚刚的雷声,你忘记了嘛?”
绣之的身子颤了颤,换了个模糊的说法:“反正元祯公主的胎记,就长这个样子。”
说完她下意识忘了一眼天空,无雷无闪,长吁一口气。
“你说是就是啊?”薛灵玉被她的样子逗乐了,“我还说我手腕上的胎记,是小乌龟图案呢。”
“胡言乱语,元祯公主胎记怎么可能是个王八样子。”绣之怒斥,“你这等粗俗之人,绝对不是我朝公主!”
“粗俗?这话说的。你没听过’千年王八万年龟’吗?乌龟胎记,可是福泽万年的意思。”薛灵玉笑嘻嘻辩驳,说谎么,气场相当重要,在没被揭穿之前,她要坚决摆出一副自己就是真正元祯公主的样子。
显然绣之没料到薛灵玉如此没脸没皮,都这样了还不承认,于是气得一口老血哽在喉咙。
该怎么办,她也无措了,拿眼睛去问云大公公。
云流接收到绣之的求救信号,拨开众人,走到薛灵玉跟前,摊摊手,“哎呀,这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到底该怎么办好呢?”
“是呀是呀,这该如何是好?”
众人附和着,愁眉苦脸,天气好冷,他们不想吃瓜了,只要回家,睡个好觉。
“老奴啊,正巧有个办法,可以分辨二人谁说了真话,谁说了假话。”云流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掏出一瓶药膏,解释说:“这是老奴从一个懂行的大夫那里寻来的宝贝,可以令疤痕瞬间痊愈。”
“疤痕好不好,和现在的局面有关系吗?”众人不解。
云流不在意,目光落向薛灵玉:“他们不懂,你应该知道的吧?”
薛灵玉没搭理,但不着痕迹地把左手腕往袖子里掖了掖。
显然是懂的。
云流见状,浑浊的老眼里顿时浮起贼贼的笑容,向众人解释:“你们不是怀疑,说这位姑娘是真正的元祯公主,为了不远嫁厉害国,故意弄伤自己,留下疤痕,掩盖胎记。那么用这个药膏把疤痕去了,如果她的手腕上,真有胎记,甭管什么图案,她肯定就是元祯公主了。但若是没有胎记……”
声音一顿,云流的目光在东明华和薛灵玉之间来回了一下,“可真就是某些人别有用心咯。”
说得对啊!
众人纷纷感叹,催着薛灵玉,快来试一下这个方法。
可薛灵玉哪里会乖乖就范,她刁难,说不清楚那药膏里放了些什么东西,搞不好,祛除伤疤是假,谋害她性命才是真的。
“不会,和一般药膏无异。”云流耐心解释,又提出:“你若不信,老奴可以身尝试。”
“你皮糙肉厚,岂能和我这个金枝玉叶一样。”薛灵玉继续耍赖。
慕容伟将胳膊横伸过来,“用本王的贵体来试,总成了吧。”
“你也厚。”
“……”慕容伟怒气又涨,招呼手下,“来人,按住她!”
大家有心上前,但瞧见东明华阴森的脸色,不约而同腿部打颤,推搡旁人,小声说:“你去,你去……”
见状,躲在东明华身后的薛灵玉透着乐,心想有这位大靠山在,谁也不敢对她怎样。啊啊啊,仗势压人的感觉,真好呀~
她正感慨,忽然眼前一晃,东明华侧过身,去捉她的左手。
“额,你要干嘛?”薛灵玉愣愣问,却等不来对方的回答。
然后,就见东明华修长的手掌正慢慢拂开她的袖口,掌心与手腕上狰狞的疤痕接触,牵起阵阵战栗。
“!!!”我的天,东明华是要给她涂药膏么,这猪队友!
“喂喂喂,真不能涂,他们是要害我呐!”薛灵玉挣扎,想把手腕从东明华那里解救出来,不料,却被后者攥得更紧。
“有我在,他们不敢。”东明华撂下这话,接着用只有她们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解释:“你身上有伤疤,不光滑,摸着不舒服,既然能去掉,自是最好。”
“……”薛灵玉无语地瞪着东明华,很佩服都这个时候了,她还有空想那些不正经的东西。
然后,她也压低了声音,嗲声同东明华商量,“别这样,手腕伤了就伤了,不重要的,我身上滑溜溜的地方多着呢,以后随便你摸,怎么样?”
“哦?此话当真?”东明华挑眉问她。
薛灵玉心一横,咬着牙点头,“当真,只要……”
只要你别把这破药膏抹我手上!!!
她重点要说的是这后半句内容,可话还没来得及出口,就觉得手腕一凉,好大一坨药膏,严严实实,敷在了她的伤疤处。
薛灵玉赶紧挣扎。
“别动!”东明华凶她一句,又垂眼,将精力放在涂抹薛灵玉的伤疤上了,她小心翼翼地药膏铺开,慢慢摩挲。
一向霸道又色情的东明华,头一次露出这般谨慎又郑重的神情,像对待稀世珍宝一般。这情状,不免令薛灵玉晃了下神,不再挣扎,而是静静地看着对方的动作,脑袋里忽然蹦出那晚在欢迎宴上听来的八卦——东明华倾心赵燕宁,但求而不得,因此才对元祯公主百般呵护,为的是给情敌慕容晋戴绿帽子。
薛灵玉心里忽的就有些难过,等一会儿,自己是冒牌货的事情暴露了,估计第一个暴怒的,就是东明华吧。
她既生气自己处心积虑骗了她,更是对,她的绝世美人计施错了对象,而感到恶心。
“哎。”薛灵玉忍不住叹口气,抬头仰望夜空,想学前人吟诗一首,毕竟,女汉子一样的她头一次有了小女人的情愁,值得纪念。
可惜,她天生就不适合伤感,看着月亮觉得像大饼,看着星空觉着是芝麻,然后,愁绪一扫而空,徒留下饥肠辘辘的生理感受。
咕噜噜——
肚子发出小小的讯号,被东明华捕捉到。
“饿了?”东明华结束手上的动作,轻轻安抚,“忍一忍,一会儿回去,就给你弄吃的。”
“哦。”薛灵玉敷衍一声,抽回手,将头微微偏向别处,不看东明华,不看她的温柔,不想她的霸道,因为这些,都是自己假冒得来的,不真正属于自己。
“你们两个有完没完?!”被晾在一旁的绣之,被东明华的温柔刺激得眼睛生疼,发出嫉妒的怒吼,“在元祯公主的人皮面前打情骂俏,你们可真冷血。”
可惜,薛灵玉和东明华,谁也没回应她的愤怒。
唯有站在一旁的云流,出声安慰,劝她别激动,这两人秀恩爱,死得快。
他劝完绣之,目光转向薛灵玉,道:“时间差不多,药膏应该已经起作用了。还请姑娘,将手腕露给大家看下吧。”
一时间,所有的视线又一次胶着在薛灵玉身上。
避无可避,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地、缓缓地抬起左手腕。
只见,原先狰狞的大块疤痕不见了,露出薛灵玉原本瓷白瓷白的手腕,上边白嫩光滑,没有胎记,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躺着一条浅浅的弯月形旧刀疤。
离她最近的几个人率先看到了结果。
云流得意,绣之冷笑,而东明华呢?
她果然很愤怒!
只见,东明华抬手蓄力,又掀起一阵掌风,“飒飒飒飒”往云流的方向砸过去,削飞了他的帽子。
“骗子,你不是说这药膏可以祛除所有疤痕的吗,为什么还留着一道没有去掉?”东明华冷声质问:“是不是你嫉妒她皮肤太好,故意破坏?”
“没没没有的事,这药膏,只能恢复一年内搞出来的疤痕,那处,应该是陈年旧伤。”
云流被她的气势所慑,抖着腿解释完可能的原因,忽然醒悟,“咦,咱们的重点,不应该是这姑娘没有胎记,是个冒牌货吗?”
“就是就是。”绣之附和,“你别想转移话题。”
二人的话点醒了围观群众,议论声此起彼伏。
“啊!没有胎记!”
“是假的!这人不是元祯公主!”
“太可恶,我们竟然被骗了。”
……
慕容伟的叱骂声也随即响起,拽着正打瞌睡的慕容执来到他们面前,指着东明华怒骂:“皇兄啊,你看到没有,东明华狼子野心,用假公主来欺骗你!”
“啊?啊。”慕容执打了个哈欠,两只手努力扒开总想合上的眼皮,看看慕容伟又看看其他人,最后将视线对准东明华,“爱卿,这你就不对了,就算要找人顶替,也该找个漂亮的。”
东明华眉眼弯弯,看向薛灵玉:“她在我眼里,天下第一好看。”
原本已经做好被骂被揍准备的薛灵玉,听见她这样说,心头一热,勾着特别真诚的一弯笑容,冲东明华竖起大拇指,“真有眼光!”
众人:“……”
“喂喂,你们够了啊!”慕容伟怒吼,摇着慕容执的肩膀,“皇兄啊,你糊涂啊,到现在还没看出他们真正的目的啊!”
“什么目的?”慕容执抓抓头发,很不解的样子。
“用假公主,耽误晋儿的病情,他一死,你就绝后了,皇位迟早不就落在东明华手里了嘛!”
“啊呀,是这么个道理呢!”慕容执的嘴巴张得圆圆的,一副吃惊的模样,却不见恼怒。
慕容伟纳闷,问他为什么不生气。
“为什么要生气?”慕容执拍拍自己的胸脯,又朝东明华比划了几下,坦诚道:“同样的龙袍,穿在我身上显得油腻,但穿在东爱卿身上,就丰神俊朗了。你想想啊,这么一个妙人儿坐在皇位上指点江山,大臣们肯定特别愿意上朝,这样一来,我再也不用担心他们迟到早退,多好啊!”
“胡说八道!咱们慕容家的天下,怎可拱手让给外人呢。既然皇兄如此不爱惜这个皇位,那等我处置了这个歹人,你就把位置让给我吧!”慕容伟趁机说出自己酝酿多年的心里话。
说罢,他不顾众人惊讶的模样,从身旁的侍卫那里抽刀,甩在东明华脚边,狞笑着逼她:“事情已经明了,做人不可言而无信,东明华,速速自刎吧。”
东明华站着没动,垂眼看了眼地上的刀,又将目光转向薛灵玉,“我若因你而死,你会不会为我殉情?”
薛灵玉把头摇成拨浪鼓,她才不信东明华会乖乖就范呢。
“那我不死了。”东明华说完,忽然正了神色,似乎是才想起来问薛灵玉,“公主殿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事情到了这一步,东明华还称呼她“公主”,神情笃定,语气也笃定,也不知是死心认定,薛灵玉就是元祯本尊,还是说——她从不怀疑,薛灵玉应对不了任何困境。
这种没来由的信任令薛灵玉觉着奇怪,但眼下并不是深究的好时机,况且,她确实不能在玩了,赶紧把人打发走,回宫吃夜宵。
于是,她佯装无奈,“既然将军开口了,我就勉为其难,向诸位说明一下吧。”
“呵。”绣之冷笑,“死到临头,任你如何狡辩,都无用。”
“有没有用,说完才知道,总不能你站出来胡说一通,给我定罪,却不容我申辩一二吧。”薛灵玉乌溜溜的眼珠一转,转入正题:“我且问你,那块人皮,当真是元祯公主的?”
“那是自然。”
“所以上边的胎记,也一定是真的咯?”
“废话!”
“那你敢不敢把药膏往那胎记抹上一抹?”
“这……”绣之略有犹豫,手指不着痕迹地捻了下胎记,平滑,不像有疤痕的样子,若这样,云流的药膏定然不会对它起任何作用。
有了这层自信,绣之从鼻腔发出一记冷哼,嘲弄地笑着,“有何不可,但试了这次后,你莫要再用其他招数拖延才好。”
“那是自然。”薛灵玉点点头,然后瞥一眼云流,示意他把药膏递给绣之。
关于人皮的事情,云流不清楚内情,但瞧着薛灵玉平淡不惊的表现,心里隐隐觉着不安。
“公公放心,我身正不怕影子斜,今日定要将这个冒牌货,心服口服。”绣之安抚云流,说话间,得意之色丝毫不作掩饰,一副胜利在望的模样。
这情绪感染了云流,令他也跟着激动,万分肯定薛灵玉在虚张声势,于是,他将药膏郑重地放进绣之手里,“绣之姑娘,有劳了。”
“好的。”绣之会意,重重点了一下头,紧握药膏和人皮,这两样东西,可承载着击垮东明华的力量啊。等东明华垮掉,军队人心不齐,战斗力锐减,废柴国拿下厉害国,不就指日可待了嘛!
这样想着,绣之挖出一指的药膏,覆在人皮胎记上,摩啊摩,摩啊摩,摩擦了和薛灵玉涂药膏差不多的时间后,将人皮拿起来,往薛灵玉眼前晃了晃,往东明华眼前晃了晃,又往其他人面前晃了晃。
“瞧见没,丝毫未变。我们元祯公主的胎记,经得起药膏考验!”绣之得意地嘴巴都合不拢,“你这个冒牌货,这下没话说了吧。”
“别着急,人皮是死物,药效发挥慢,咱们等等看。”薛灵玉面上镇定,其实心里也在着急,有点拿不准,绣之手里拿的人皮,该不会真从元祯身上割下来的吧?
“王爷,她又在拖延。一拖再拖,真是可恶。”绣之不满,撅唇冲慕容伟撒娇。
“就是就是。”慕容伟手摸上绣之的小蛮腰,放肆揉了两下,转头横薛灵玉一眼,“就是,少废话,赶紧认罪伏法吧!”
“来人啊,快点拿下这冒牌货!”他又开始招呼手下。
而这一次,众人不再迟疑,反而争相冲在前边,他们算盘打得精明——东明华倒台、慕容晋昏迷,慕容执没了靠山,天下,就落入慕容伟囊中。
此时不在新帝面前表忠心,更待何时!
可就在此时,不知谁嚎叫了一嗓子,把众人镇住。
“快看,胎记没啦!”
大家齐齐往人皮上看,可不,原先还含含糊糊一团的胎记,消失的无影无踪。
“额,还继不继续了?”有人小声问出大家的心声。
其他人懵逼,没应声。
但比起众人,绣之显然更加震惊,喃喃自语:“不应该啊,怎么会这样?”
“这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因为你手上的那块皮子,是假的咯。”
薛灵玉向她解释,同时在心里长长松一口气。自己料想的果然没错,元祯不舍得割肉作证据,这块人皮,是当初她离开薛府时,从薛灵蕊手上割下来的。
这么一看,元祯或许那时起,就计划好了今天的一切,心思之深,远不是一个只会捅人的花瓶公主。不过,她到底棋差一招,没料到薛灵蕊早就向自己炫耀过,制作胎记的全过程。
薛灵蕊的重点其实在于元祯公主很呵护她疼爱她,赐她同款祥瑞傍身。而薛灵玉从其中,推断出这假胎记也算疤痕,于是,才晓得今天,抹了药膏的假胎记,必然会消失。
“不可能!”绣之美目一瞪,“一定是你施了妖法!”
“人皮一直在你手里攥着,药膏也是云流提供的,从未经过我手,跟我有什么关系呢。”薛灵玉被这荒谬的指责气笑了,接着也学她怒瞪回去,“要我说,世上若真有妖怪,那铁定是你才对!”
“我?我怎么可能是妖怪,你别血口喷人!”绣之着急否认,细细观察,她身子已然有些发颤。
“怎么不可能!”薛灵玉踱步到她跟前,“那我问你,你口口声声说东明华为掩盖找我假扮公主的真相,杀你们这些随从灭口,那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是如何从武艺高强、思维缜密、杀人如麻的东明华大将军手里逃脱出来的?”
“这……是、是我运气好,侥幸逃脱。”
“哦,运气好。”薛灵玉话里有话,接着又道:“逃命途中,还能顺手割下公主的胎记做证据。你的运气,可不是一般的好。”
“就是这么凑巧。”
“行。我再问你,既然你凑巧逃出,为何不直接觐见废柴国国君痛诉遭遇?”
“这……”
“而又是如何,混进这戒备森严的厉害国皇宫讨还公道的?”
“我……”
“这什么这,我什么我!”薛灵玉语气骤然加重,大声呵斥绣之,眼里也透着狠色,“好你个心思歹毒的贱婢,在母国初见东将军,就存了勾搭之心,以我的名义将他单独约到宫外,被我发现后,我念及旧情不杀你,同时为了防止这种事情再发生,遣散了宫仆,只身随将军前往厉害国,你不感激,却以此反咬我一口,真是没有良心!”
“我没有!”绣之频频摇头,“我从未和将军单独见过。”
“还在说谎!”薛灵玉眉间怒气更盛,“你是否敢指天发誓,说你没有在风月楼见过将军?!”
不敢,
绣之不敢!
因为绣之,正是当日,在风月楼,引东明华去找薛灵玉的那个丫鬟!
轰隆隆——
雷声平地而起,似一记重锤,敲得绣之腿软,一屁股跌坐地上,她嘴唇都泛白,哆哆嗦嗦,一声一声重复着:“我错了,我错了……”
见状,大家又议论开——
“啊,原来这张人皮是假的。”
“那这么说来,眼前的这位,是真的元祯公主咯?”
“有可能呀。”
“好像是呢。”
……
眼瞧着,煮熟的鸭子就快飞了,慕容伟大惊,赶紧出声阻挠,“就算这绣之说的是假话,也不能证明眼前这位,就是真正的元祯公主。因为,她不也没有祥瑞胎记吗!”
“对啊!”
众人被他一句话点醒,再次将视线落在薛灵玉身上,问:“你到底是谁?”
“元祯公主。”
“骗人!你没有胎记的。”
话落,薛灵玉忽然揪住自己衣领,皱眉伤心,“原先是有的,但不知为何,今日涂完药膏,竟然不见了。那胎记自打我出生,就跟在我身边,我待它入姐妹一般,不料,它就这么突然离我而去,连招呼都不打一个,呜呜呜……”
薛灵玉佯装悲痛,把众人唬得一愣一愣,他们纳闷:
“额,胎记能打招呼吗?”
“笨蛋,重点是药膏是不是真有问题。”
“对哦对哦。”
说完,大家问云流,是否在药膏里动了手脚。
“没有,绝对没有,我指天发誓!”云流连忙否认,这药膏,效果就是那么神奇。
“这……”众人又犯了难,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到底该如何是好?
“干脆把这女的、东明华还有云流,通通关押到地牢,严刑拷打,他们禁受不住,自然会交代真相。”慕容伟抛出他酝酿多时的答案。
谁都听得出来,进了地牢,就有去无回。
见众人没行动,慕容伟催促,“还不快将人拿下!”
“慢着慢着。”薛灵玉抬臂安抚众人,“冷静一点,除了胎记,还有一个办法,可以证明我就是元祯公主。”
作者有话要说: 1、
绣之:同样是说谎,为什么只有我差点遭雷劈?
薛灵玉:因为我有光环呀,biubiubiu~
2、
猜:小玉子又准备说什么瞎话啦?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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