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风流1(1 / 1)

临近十五,宫里的氛围有些奇怪。

如御前伺候的喜公公起先还以为是朝堂上又出什么事,抑或是后宫中又翻腾起什么浪花,然而认真观察了日,前朝河清海晏,后宫也风平浪静,委实是没哪里不对劲的。

但越是没哪里不对劲,那种氛围越是浓郁,让人颇为喘不过气。

喜公公实在没观察出个所以然来。

他笼统地觉着,关键似乎在陛上。

他只问他师父高公公,被告知的确是事关陛。

喜公公问:“那师父可知陛是因为什么?”

高公公反问他:“你觉得能是因为什么?”

喜公公道:“徒弟觉得……”

他沉吟着,竟是答不上来。

高公公微微摇了摇头。

这个徒弟脑子虽比常人要机灵,跟在他后这么多年也学了不少,察言观色的功底更是一等一的强。但显而易见,连这么简单的问题都想不到答案,还是没成气候,得继续学。

注意到师父的表情,眼看师父这儿是得不到答案了,喜公公想了想,转头去问别的人。

可别说,这次他问对人了。

他问的是天子近臣穆郡王。

果不其然,他才问出口,郡王便拿折扇敲了敲手心道:“我还道只我一人觉得不对,原来喜公公也与我有同感。”

喜公公忙道:“不知郡王觉得是哪儿不对?”

郡王道:“这个啊……”

看出郡王有意要为自己解答,喜公公立即奉上茶,洗耳恭听状。

却见郡王喝了口茶便放,转而又拿折扇敲手心,说出和他师父差不多的话:“喜公公觉得是哪儿?”

喜公公道:“奴婢觉得……”

他还是没能答上来。

幸而郡王没像他师父那样高深莫测,而是很心地接过他的话:“问题出在陛上。”

喜公公道:“此话怎解?”

穆不宣道:“陛是等人,千军万马在前都神情自若,杀人也不过弹指间。能让陛为之神思不属的,放眼整个皇城,除了永宁宫里的那位,还能有谁?”

喜公公恍然悟。

这话说得在理。

若非是皇后娘娘,算是贵妃出了事,也不见得能叫陛动一动眉头。

继而想无怪乎师父懒得回答他,他今日着实是有蠢了。

穆不宣再道:“上朝之时,公公是没能看见,我却因为站在头,看得清清楚楚。”

常言道伴君如伴虎,为与陛一同长之人,穆不宣对陛的了解比对自己还知之甚多。

至少在此之前,他未见过陛在上朝时,连资历最浅的同僚都在朝后悄悄跟他讲,似乎有那么一儿工夫,陛走神了。

——这得是多么天的事,才能让陛没把心思放在朝堂上?

当时他便觉得不对。然和喜公公一样,他思来想去也没得出个结论,遂使人去他妹妹的锦澜殿传话,托他妹妹让他见一见皇后。

他想的很简单。

陛成天到晚地腻在阿洛边,陛如真有什么要紧事,想必阿洛是一定知道的?

如此,他使人给他妹妹传话时,还额加了句十万火急。

他妹妹虽三天头地嫌弃他跟他对,但事关皇后,他妹妹还是很迅速地安排了。

他这便偷偷摸去御花园,同被他妹妹叫出来的阿洛碰面。

彼时栀子园里有早开的品种打了苞开了花,芬芳弥漫,竟似比去年上清苑里的栀子还要再闻一些。他跟阿洛在园内并肩走着,遇到开得的停来,阿洛折花,折后他帮她拿,满怀的香气。

“陛有哪里不对?”姜洛没怎么思索,一副了然的神情,“他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穆不宣道:“你知道?”

姜洛道:“嗯,一事。”

穆不宣道:“陛惦记成那个样子,还能是事?”

姜洛道:“又不是罢了早朝,当然是事。”

这是在说他惊怪。

不过想想也确实,前头阿洛吐血昏迷,中剧毒这等事,饶是陛紧赶慢赶地回京,也在动前将一切都安排妥当。并且听姜沉说,当时陛看完传书后,神色都没变上一变的。

有此为前提,上朝时稍微走了神,像真的不算什么?

穆不宣有被说服了。

到底是难能见到陛这样的一面,品出姜洛不太想说具体是什么事,穆不宣艰难地腾出只手来,折了朵姜洛够不到的花,拿给她讨道:“阿洛行行,跟你宣哥哥说说吧,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岂料他折的这朵花不太,不及拨开花瓣,能瞧见里面的虫子。姜洛对他的嫌弃之情简直溢于言表。

他便拿回花,把虫抖干净了,姜洛才发慈悲道:“过了十五了。”

“这月的十五?”

“嗯。应该还有个月的十五,”姜洛道,“不过月十五在去万明宫的路上……到时陛真有什么情况,再说吧。”

言谈间,她心不在焉的,仿佛陛那于朝臣们堪称头等事的走神完全不值一提。

毫无疑问的,穆不宣被她成功带走,也认为可能真不值一提。

须知陛除去是他们这么多朝臣最为看重的,陛他更是阿洛的丈夫。丈夫如果不是真没事,当妻子的能是这么个态度?

于是穆不宣不再追问,只将这事放在了心底。

因而在距离十五仅剩最后那么半天时,陡然被喜公公问及,穆不宣总算将这事又翻出来,与喜公公很是推心置腹了儿。

说了这么久,穆不宣有些口干,便端起茶将余的饮尽了,对喜公公道:“如皇后娘娘所言,一切端看明日。”

喜公公应,给他又沏了杯茶,恭谨道谢。

穆不宣道:“谢什么,都是给陛做事的,应当的。不定日后反过来,我还得仰仗公公。”

喝完茶,穆不宣也该走了。

当然他没忘记使人去锦澜殿,给他妹妹传话说明日后宫里不论发生什么事,切记立刻通知他,他做准备。

听完这句传话的穆贵妃:……

听听,还做准备?

怎么着,她哥这是能耐了,翅膀硬了,连陛的家事都敢管了?

他还记得他是谁吗?

穆贵妃当即对帮她哥传话的太监很是训斥了一通,斥完心平气和地让太监把她刚才那些话一字不漏地转达给郡王,务必要让郡王知晓她对他的不齿。

她羞于有这么个兄长!

只是传句话,却被骂了个狗血淋头,到头来被告知骂的不是自己的太监苦着脸去回禀郡王。

太监战战兢兢地复述完,本以为郡王也发雷霆,骂自己一顿,或是骂贵妃一顿,不想郡王听完后竟笑个不停,还拿银子给自己,温声说叫他遭了贵妃的殃,着实是对不住。

太监捧过银子,深沉地想被贵妃骂一骂能得到笔钱,这其实是件差事啊。

遂在心中暗暗地想,看来明日得多留意后宫,免得郡王又叫他帮忙传话,他却只能传话,做不了别的。

四月十四这么过去了。

转天十五,不止是这个太监,上至锦澜殿的贵妃娘娘,至被喜公公特意打的对盯梢特别拿手的名宫人,整个皇宫如临敌,静等不知的事情的爆发。

然而出乎众人预料,十五这天直到入夜,宫门了钥,宫里一直风平浪静,无事发生。

唯一不太寻常的,概是傍晚时分,陛陪皇后娘娘去御花园遛狗,观陛神态,似很高兴。

“高兴?”

想起今晨上朝,陛并未走神,穆不宣心里有底了。

阿洛真的没诳他。

便又拿了银子给太监:“我知道了,多谢公公替我传话。”

太监很愉悦地收又一笔钱。

尽管已致确定陛的事化事化了,但穆不宣还是连着密切观察些天,见陛不仅没再走神,还精神面貌与以往为不同,穆不宣明了,这是彻底过去了。

他便收了心,一如既往的安安分分。

这事过后,五月初五端午佳节,穆不宣同诸多朝臣随陛再赴上清苑。

今年的端午比去年要更热些。

不耐烦跟别的朝臣人挤人,穆不宣很快想了借口脱,自个儿找地方寻凉快去。

上清苑他来过许多次,闭着眼走都不见得迷路。他专捡偏僻的路,哪儿的人最少,他往哪儿去,这么走着走着,闻到股栀子花香,穆不宣抬头一看,顿时一笑。

巧了。

那被栀子围着的径尽头,坐在亭子里的不是阿洛,还能是谁?

他和阿洛不愧是青梅竹马,连乘凉都能乘到一起。

心知这儿陛过不来,穆不宣折了朵栀子,去到亭子里,往正在编花环的姜洛手边一放:“阿洛又偷偷跑出来了。”

姜洛抬头:“你不也偷跑出来了。”

穆不宣欣然道:“这叫青梅竹马无猜,心有灵犀一通。”

姜洛道:“有人在,你庄重。”

穆不宣这才发觉被株高栀子挡着的地方,有名约在豆蔻之年的少女正瞪着眼望着这边,俨然是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传闻中的郡王,纷纷气不敢喘。

穆不宣失笑。

他先给那名少女赔不是,才对姜洛道:“你这是给她们个编的?”

姜洛应道:“刚才差走错路,运碰到她们,便给我指了路。”

注意到她编花环动很快,连低头都不用,明显是编得多了,熟练于心,穆不宣道:“我也要,皇后娘娘赏个脸,给我也编一个。”

姜洛冷酷道:“不,你不想要。”

穆不宣道:“我想的。”

姜洛道:“你要来干吗,送贵妃吗?贵妃的我早上送过了。”

穆不宣道:“谁要送贵妃?我肯定是留着自己戴。”

他这话一说,那名少女眼睛瞪得更,姜洛也手中动一停,当先想象了他头戴花环的模样。

可别说,不丑,还挺看的。

但还是道:“你见这上清苑里有哪个男人是戴花环的?”

这年头可不流行男人偏女性化。

最的例子是容盛光虽然为她绾发描眉,但她要给容盛光修一眉,抹一脸,容盛光坚决不让,说他是男人,哪有男人学女人那样上妆的。

基于此,姜洛对提出要戴花环的穆不宣很是感到敬佩,难怪被称为一公子,这是敢于天人先啊。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

番外是按时间顺序来的

小郡王的还一章,接着继续帝后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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