瑗宛睡的昏沉,连宫人捧衣进来也不知。
还是嬷嬷过来,在她耳边唤了几声,她才从无尽的昏暗中醒来。
睁开眼辨认出是在陌生环境里,她坐起身发觉衣裳整齐完好,昨夜记忆回笼,登时脸颊火烧般红透。
嬷嬷笑着催她起来用点心,说她睡了六七个时辰怕再睡下去要头昏。
瑗宛濯面时按了按颈后,昨晚夏奕就是在这儿点了下,她就昏睡过去。
夏奕一早就去上朝了,太子和臣下多番劝他不若就住在宫里,夏奕一直拖着,没有要搬进去的意思。好在王府离宫也不远,乘着车片刻就到。
瑗宛被人服侍着洗漱完毕,宫人抖开衣裳,见是一套崭新的水墨纹宫纱裙子,李泉早先就备下不少女人用的东西,想在瑗宛跟前卖好。
等瑗宛换好衣裳,李泉就笑着躬身进来,“王爷着小人引着姑娘在王府逛逛,今儿王爷若是事不忙,傍晚就回来陪姑娘说话儿。”
意思就是不放瑗宛离开,叫她在府里等着夏奕。
瑗宛不言声,知道自己不从也无用。发生那么多事后,她变得识时务,若早在王家住着的那几年就有这个自觉,想必也不必落得个被送给太监的下场,顺从嫁给杜公子胡乱过过日子算了。
楚渊正和王府典仪记事等官员商议建关雎院的事,王爷如今大权在握,时下讲求多子多孙的福气,皇室人丁兴旺才是兴国之象,夏奕尚未有一男半女,连正妃也没立,昨日朝臣提议要夏奕择官家嫡女议婚,想必没多久就要迎王妃进门,楚渊要替王妃建院,取名“关雎”。
正说着话,外头小宫女急忙忙来传报,说后院那二十个人美人听说昨晚王爷前院留宿个女孩子,都愤愤不平,要结伴去瞧瞧那女孩是什么货色。
楚渊怔了怔,扬眉道:“陆姑娘昨夜留宿?”
他这两天忙着建院的事,昨晚议事到很晚,消息都没机会递进来。突然知道瑗宛在这住了一晚,他心内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瑗宛没后台,那些教坊司的女人专学着伺候人争宠,若是闹起来,他怕瑗宛吃亏。
当下楚渊也不议事了,撩袍就站起来朝外去。
李泉引着瑗宛才到花园,就听一阵说笑声传来,几个女人坐在亭子里说笑,声音毫不掩饰传到瑗宛耳朵里。
“我当是什么千金大小姐,原来就是个父母双亡无依无靠的女人,跟了王爷还在京城抛头露面做生意,真给王爷丢人。”
另一个笑道:“你别这么说,仔细给人家听见了要恼的,人家虽说身份低微,可说不准套牢男人有一套呢?王爷是个清贵人,哪见过外头那些不要脸的胚子的手段?”
李泉脸色发黑,他只顾着安排瑗宛,倒忘了院子里还住着这些个姑奶奶。当即上前高声斥道:“姑娘们若得闲,不若后院绣绣花弹弹琴想想怎么伺候王爷,在这儿大太阳晒着,仔细肉皮儿晒黑了可就不美了。”
适才说话的女人回过头来,觑见了瑗宛。见姑娘不过十五六年纪,身段儿柳条似的清瘦,穿着宫纱水墨裙子,走起路来袅袅如仙。
她们不忌惮瑗宛,倒有几分忌惮李泉。邓大监手底下十二个小太监,单李泉一个得了王爷青眼带在身边,将来王爷入主紫禁城,少不得这位就是御前红人。
其中一个女人便笑道:“是李公公啊,您辛苦了。咱们这不是在后院闷得慌,想出来走走么?没想到惊扰了李公公跟这位姑娘,适才我们说闲话,讲别人家的事儿呢,姑娘你可别多心,不是说你。”
楚渊走近了,就听见这么一句。
他心底珍重再珍重的好女子,在别人口中被说得如此不堪。
也有不大服气脾气直的,一脸不屑打量了瑗宛,“姐姐这么客气做什么?一个商女有什么了不起的?咱们光明正大是宫里安排住在王爷院子的,这姑娘凭的是什么?凭没名没分,凭床上功夫好,能伺候王爷?”
“够了。”楚渊没现身,他身边的邓大监越步走了过去,邓大监手底下管着王府所有的宫人内侍,姑娘们不敢得罪,“陆姑娘是王爷贵客,你们就是这样待客的?等王爷回来,小人据实禀告。王爷对姑娘们会怎么看?”
他一开口,众人才不吭声了,那几个不服气的也只敢梗着脖子露出不满的表情,终究不敢再骂瑗宛。
瑗宛意兴阑珊,她没把自己当夏奕的女人,也不屑于跟他后院的人争辩什么,她折身往回走,语气淡淡的吩咐李泉,“跟王爷说声,我回去了。”
李泉忙躬身劝:“姑娘,王爷一会儿就回了,若是不见了姑娘,要问小人的罪,您别生气,小人替姑娘们跟您赔不是。”
邓大监也拱了拱手:“陆姑娘,您是王爷贵客,万般错处都在小人身上,您要骂要罚,小人无二话,请您瞧在王爷面上,莫往心里去。”
瑗宛不与她们说话,听得身后有个女声小声嘟囔:“真把自己当人物了?下贱东西。”
瑗宛心中一顿,蓦地回过头去。她脸上沁了寒霜,早想到自己和夏奕纠缠不清没什么好下场,可当面被如此侮辱仍是她没想到的。
她目光在那几个女人脸上逡巡,一眼就识出了说话之人。
她瞥了瞥嘴角,轻嘲:“久闻教坊司选出来的人皆是才艺品貌俱佳,今日算见识了。”
她话中讥讽之意听得分明,适才那姑娘明显不忿,被邓大监打眼色劝着方吞下了怨言,狠狠哼了一声把脸扭过去不再瞧瑗宛。
瑗宛步下石阶往回走,柳树下楚渊站在那,满目悲凉。
他在同情她,也是在心疼。
可她此刻觉得没脸,最不想见到的就是楚渊。
他那么清傲脱俗,那么一尘不染。而她已经低贱到尘埃,落到泥泞中去。
她深怕,自己在他心目也已成了那不堪的模样。
她忍住眼底的泪光,一句话没跟他说,别过脸避着他朝前走。
楚渊跟随在她身后,默默无言的漫步在她后面。
语言都苍白无力,他不知如何安慰,如何抚平她心伤。
瑗宛回到听风轩,她的衣裳整整齐齐叠在床头。她放下帘子,隔帘跟楚渊说话,“我换衣裳,您回去吧。”
她换衣裳,他自然不好在外等着,他想说什么,说不出口。
瑗宛将身上的宫纱一样样褪下去,穿回自己来时的那套。
王府是个吃人的牢,她越发害怕自己要陷在其中。
一开门,宫人小监跪了一地,哭啼啼求她别走,说她若离开只怕王爷责罚。
她为难地站在门前,举目看过去,王府一排排檐翼楼亭,一重重院落阁轩,深而幽寂。她走不出去,走不出去。
夏奕在宫里得了消息,他在处理梁王余孽的事,听后没言语,挥手叫人去了。
他没如李泉说得那般早归,倒又是传见这个,又是传见那个,安排了好些事,落钥了才从宫中出来。
他先回自己院子沐浴,听屏风前邓大监回报今日之事,“……姑娘要走,强留着,晚上送进去,到现在没吃,……杜鹃进去瞧了眼,姑娘坐在桌畔,动也不动,许是伤心得厉害……”
夏奕不言声,默然从水里出来,换了家常衣裳,道:“摆驾。”
他带着大小太监,引着十来名宫人,浩浩荡荡去往听风轩。
瑗宛伏在炕上想心事,听见外头高声传喝,说王爷驾到。
片刻门被推开,夏奕走进来。
瑗宛站起身没行礼,抿唇冷眼瞧着他,“王爷关了我一日,是要软禁么?”
夏奕知道她受了委屈,本有些心疼,听她冷冰冰这么一句,微蹙了眉头。
他走过来伸手要握住她的手,瑗宛背转身避开。
夏奕挑了挑眉,反倒给她气得一笑,手臂一横将她腰身箍住,捏着她脸蛋道:“置什么气?走,我给你出头。”
瑗宛不爱听这个,她确实无用,处处要依靠他,受了他府中姬妾的气,还得哭哭啼啼求他出头?
她甩开他的手,冷声道:“不必了,不就是被当面骂了几句?背地里骂的更难听的许也有,我总不是坏了名声、还在意这个干什么?”
夏奕笑了笑,“置气有什么用?不想听那些话,就得有手段管住那些人的嘴。”
他打个响指,外头的人就鱼贯涌进来。当先押着那几个女人,个个蓬头乱发哭得脸上的妆都花了。
她们入府这么久,还是头回见到夏奕。只见王爷在灯下立着,身姿挺拔俊朗超凡,当真是绝世明珠无双美玉。
可自己眼下情况,哪里配叫王爷多瞧一眼?
夏奕坐在炕上,牵着瑗宛的手一带,也不避人,将她按在自己腿上。
她坐在他身上,红着脸不敢去瞧其他人的反应,她这样子可真印证了人家骂她的那些话……
夏奕扬扬下巴,手抚在她背上,“这几个的命,你来处置。”
那几个女人一听,登时哭起来,有的自打嘴巴,说自己有眼无珠,有的高声不平,说明明自己比她更美。
瑗宛凝了凝眉头,她不想跟这些伺候人的女人一般见识。可转念想到,自己如今坐在男人腿上的样子,和他们有什么分别?
她迟疑张了口,“她们想要王爷的宠,得罪我,也不过是为着心里头倾慕王爷,怕被我争了风头。我没什么好说的,王爷自家的事,爱怎么怎么……”
夏奕捏了捏她下巴,笑骂:“没胆的东西。你便是放过了她,她也不会感激于你,将来但凡有一丝机会,她都会狠狠坑害你一把。做人留一线,那是弱者,心慈手软只会自取灭亡。今日我教你的你记在心里。”
他说罢,轻飘飘丢下一句,“将她们舌头拔了,送去西北大营慰军。”
那几个女人目瞪口呆,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
她们嚎哭着扑上来,求夏奕不要罚的这么重,她们又对瑗宛叩首,说再也不敢对夫人无礼。
瑗宛瞧着她们的样子,想到夏奕的狠绝无情,不觉得畅快,只觉得害怕。她的下场会是如何?如果有一天,他对她的那点点喜欢不再,他会不会也为了某个别的女人的不快也把她送去千里之外折磨致死。
人很快就被拖了下去,上午还鲜花一样巧笑倩兮的美人夜里就失了踪迹。二十个美女处置了八个,余下的绝对不敢再找瑗宛的麻烦。
王府上下也都认清了一个事实。
王爷对陆姑娘是认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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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风轩的灯熄了。
姑娘在打颤。七月的闷热夜晚,她周身冰寒。
人命在上位者手里太廉价了,这是个她从来没接触过的世界。
他攥住她的手,将她带到了她本不该来的地方。
夏奕躺在她身侧,姑娘背对着她,窄窄的肩膀缩起来,努力控制着与他之间的距离。她不敢靠近。
她今天受了委屈,这日子变得就不怎么美好,夏奕原是想在今日与她成事的,想了想便打消了念头。
一个满腹心事的女人没法投入忘情的纠缠。
夏奕轻轻环住她,嘴唇贴在她耳畔,“过两天你准备一下,本王……带你去见你兄长。”
她昏暗的眸子陡然有了光彩,她转过头来睁大眼睛望着他,“真的?”
他点头,“千真万确。”
瑗宛心慌得不行,她下意识攀住夏奕的肩,“去哪里,他究竟在哪儿?”
“山东林县,他考中秀才,原要再考,……出了点儿事,坏了一条腿,入仕无望,在林县开了家茶庄。”
瑗宛一阵心疼,“腿怎么坏了?严重不严重。能治好吗?”
夏奕感受到一种奇异的心悸,他跟她这样说着话,像对平凡的夫妻躺在床上话家常。
她终于活过来了。变成了那个生动的姑娘,而不是一具躺在下面的没灵魂的躯壳。
他发觉自己更喜欢这样的她。
喜欢?
他突然怔住,“喜欢”这两个跟他沾不上半点关系的字跳入脑海。
昨天她迷迷糊糊,被酒控制意志,勾住他脖子问他是不是喜欢自己。
这一刻他好像突然明白喜欢是什么滋味又代表着什么。
她见他不说话,以为哥哥的腿坏得特别狠,她有些急切,抬手推推他的肩膀,“王爷,您说呀。”
夏奕垂眼握住她的手,温热的掌心将她的小手包裹住,握得有点紧,瑗宛抬眼期冀地望着他,等他回答。
他倾身过来,用唇碰了碰她的额头,“他……脚有点跛,旁的倒好,等你见了就知道了……”
一开口,才发觉声线暗哑。她不知他心底正在汹涌着骇浪,只心急想知道更多关于哥哥的事。另一只手揪着他身前的衣襟,睁大的眸子里倒映他的影子。
“王爷,他是怎么伤得,这些年受苦不曾,他知道自己是我哥哥么?”
夏奕叹了口气,抬指抵住她唇,“别说话。”
他又蒙住她的眼睛,“睡吧。”
瑗宛还想再说,视线被隔阻,其他地方却感受到他某处的变化。
她骇住了,咬住唇不敢再吭声。
拜赵嬷嬷那些图所赐,她恍惚知道了更多原本不知道的东西。
她更睡不着了。夏奕在她身边,她未出阁就和他一处宿着,她知道自己必然要成了他的人了。又想,哥哥在山东,原来离她这样近,这么多年遍寻不获,他活着,却没有找回家里,是不是已经忘了过去的事?他还会认得她吗?
怀着希冀,就觉得日子过的格外慢,夏奕不拘着她了,她回到燕子胡同,倒每天开始盼着他出现。
夏奕简单托付了朝中事,命李泉传话,告诉瑗宛后天上路。
等到了那天,清晨乘车到了东直门,却见城门司提督正陪着夏奕说话儿。
见瑗宛撩帘看过来,夏奕下意识回头,晨光里他穿着云纹锦衣,跟对面的人点点头就折身朝她这边来。
李泉躬身候着瑗宛,“姑娘,您这辆马车不适合走远道儿,马脚掌焊的不牢,您不若与王爷同乘。”
同乘是有讲究的,皇室品级森严,不是谁人都能越矩乘超一品摄政王的车。
夏奕走近了,见姑娘弓腰从车中钻出来,李泉横臂给她扶着,搀她下了车。
他眸光厉色一闪而过。
李泉抬头,就见王爷目光落在自己前臂上头,好像有点儿不悦。
马车启程,瑗宛坐在夏奕对面,假意瞧外头风景避免要对视的尴尬。
夏奕闭眼靠在车壁,许久没说话。
路途远,要一块儿走好几天,总这样不是办法。瑗宛迟疑开口,“我没想到王爷会亲自来。”
他国务缠身,哪有什么时间去陪一个女人瞧她哥哥去。他的出现令她意外,心里也微微荡漾,有几丝旁的念头。
夏奕睁开眼,沉默了一息,徐徐道:“本王顺道处理一些事。”
得到这样的答案,瑗宛心头有些异样,自己却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她点点头,说“这样啊”,凭窗再没转过头来,也没再说话。
车行半天,中午在附近镇上打尖,李泉派人早在酒楼包了场,开了厢房给夏奕瑗宛梳洗歇息。
夏奕果然有旁的事,吃饭没出现,领着几个亲卫不知去了哪儿。她在房里洗脸梳头,歇了片刻,约过了一个多时辰,楼下来报说王爷回了,继续上车赶路。
她换了身水绿色裙子,洗尽铅华没有施粉,不妆扮的样子更显得稚嫩,他正坐在车里闷不吭声,过了许久才传过来一句,“你年华几何?”
瑗宛不知他上午生什么气,轻易不敢惹他,端正坐着答道:“上个月及笄……”
生辰那天他和她在一起,在胡同口还遇见楚渊。
官家千金要办及笄礼,通好之家的夫人小姐一并来观礼庆贺,关系亲近的还要赐笄。她没有家,也没有长辈,没人替她操办,也无人替她簪笄。
夏奕心口微闷,说不上来是心疼还是同情。不管是什么,这种感觉都是前所未有。
过了许久,他才朝她伸出手,说:“过来。”
瑗宛还是不免紧张,但她仍顺从了。
夏奕捏住她的胳膊,带到自己怀中。她梳洗过,身上散发好闻的味道。
他埋头在她发间深嗅,叹了口气道:“你可知道,自己身上天然带着一种香味?”
说得瑗宛脸一红,埋头在他肩窝小声地说:“有吗,我闻不到。”
他拆开她衣带,水绿色中衣内现出圆润的肩头。她当真白皙,欺霜赛雪。
他握住她的手搭在自己肩头,眸子晦暗不明,面容仍是端正正的,瑗宛顺从地攀在他身上,夏奕一旋身,带着她调换了位置。
光滑背脊撞在车壁上,有一点儿疼。
她咬着唇,忍羞别过头去。
他掌心推着小丘,瞧雪山上荡开水波。含苞的桃花绽放开,艳红可人。
他喉头发紧,喉结滚动着。终于耐不住,凑上去抿住。
瑗宛浅浅的哼了声,很快声音淹没在车轮声中。
夜晚在肃州留宿,事先打点好行辕,夏奕要见当地官员,瑗宛觑空叫住一个宫人,命将自己的东西搬到隔壁院。
一块儿坐车实在太吓人了,瑗宛不想晚上也腻在一块儿。
夏奕知道她在逃避什么,他沉得住气,没有理会她,放任她在隔院住着。
次日又要上路,夏奕要去巡肃州军备,命人护着瑗宛先行,他骑着马,身穿甲胄,矜重威严,跟昨日在车中那幅样子简直是两个人。
瑗宛不跟他同行,着实松了口气。至晚他也没回来,行辕只她一个人,倒也安心。
他后日中午才追上来,傍晚进城,等天亮了就去林县,马上就能见着哥哥。
官吏们来行馆拜见他,见了瑗宛,口口声声喊“夫人”。她梳着闺女头,哪里都不像夫人的样子。夏奕瞥见她气恼,嘴角噙着笑,给李泉打眼色,李泉就纠正那些人,“这位是陆姑娘。”
这一来更不像样子了,一个姑娘家跟男人同乘一车出来,日夜在一处,可见不是什么正经姑娘。
他跟人应酬,回来得迟,就要见到哥哥,瑗宛紧张的睡不着,他见她房里亮着灯,就在门前立住,说:“我进来了。”
他伸手推门,那门竟反锁着。他摇头笑笑,知道她在害怕什么。
瑗宛下地开了门,就站在门前跟他说话。
“王爷,我哥哥知不知道自己是陆玄安,您的人跟他说过自己的身世吗?他会不会不愿意认回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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