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都市豪门 > 偏宠无度 > 52、第 52 章

52、第 52 章(1 / 1)

消息传到陇西去时,已是十多天以后。

陆玄安跟左右店铺的老板一道去商会议事,听旁人议论起来,方知京城出了大事。

他早早告辞出来,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瑗宛的院子。

“夏奕称帝了,后日登基大典,知府大人召商会诸人前去,跟大伙儿商量凑钱献贺礼。”

瑗宛坐在窗前绣一只花花绿绿的鞋面儿,忽明忽暗的火光照在她侧脸上,她缓缓抬起眼,表情未免太平静,陆玄安着意打量着她,想在她面上眼底瞧出些端倪。

并没有。

她表情没任何波动,只是用极淡极淡的语气说“嗯”,表示她知道了。

陆玄安张了张嘴,把就要脱口而出的话咽回肚子。

瑗宛摇了摇手里的东西,“哥哥来的刚好,这是给之言绣的鞋子,绣好啦。”

她说着就把丝线扯断,把小鞋子捧在掌心上递给陆玄安,“夏天一过,天黑的就早,哥哥早点回吧,嫂子身体不好,我就不留你吃饭了。”

陆玄安本想问问她的打算的,上回的亲事拒了,她不想成亲,难道一辈子为夏奕守着?既是为他守着,又为何不肯留在京城和他在一起?陆玄安不懂她的想法,只是如今妹妹大了,他心里又觉得亏欠,所以不太敢跟她说重话,瑗宛垂眼不肯看他,她明显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他只得住了口,接过她递过来的那对小鞋子,犹豫着道:“这些天你没过去,你嫂子念叨你呢。”

瑗宛抿嘴笑起来,陆玄安明显是说假话,杨氏躲她还来不及,又岂会挂念她?她懂杨氏的心结是什么,只是她不愿意费心去和杨氏把一切说开,她过自己的日子,觉得这种没有血缘的亲人之间只要表面上过得去就可以了。可瞧陆玄安这幅样子,他们姑嫂之间不睦,最难受的人是他,他两边讨好两边说和,妻子和妹妹都是他最在意的,他定然十分煎熬吧。

瑗宛的语气软了几分,上前搀着陆玄安的胳膊同他一块儿往外走,“等过些日子嫂子身体好些,我再过去陪她说话,哥哥白天忙生意,嫂子病着,顾不上之言,若是哥哥嫂子信得过,把之言抱过来我带着。上回那位方大夫说了,嫂子的身体不宜操劳,回头铺子里多请几个人吧,就别叫嫂子去帮忙了。”

陆玄安不好意思地笑笑,“其实她去铺子也不忙什么,就是在家闷得慌,想过去跟我做伴说话,我也舍不得让她累着。”

瑗宛瞧他笑得腼腆,双眸幽幽闪着微光,对杨氏的爱意就沁在这双眼里,遮都遮不住。最恩爱的夫妻,大抵就是如此了,杨氏样貌并不十分美丽,脾气也不大好,婚后偷偷给旧情人送钱,在瑗宛瞧来觉得对方处处配不上哥哥。

可在陆玄安眼里,杨氏善良单纯,被坏男人骗过,并不是她的错。在他眼里看见的都是她的可爱,笑起来一对尖尖的小虎牙,旁人都不及她好。旧时她就住在隔院,骑在墙头上喊“陆玄安别写字啦快出来一起玩吧”,他隔窗听见这个声音,心就随着她一道飞到外面去。

有一个人,知冷知热,能替自己遮风挡雨,孤独时在旁陪着说话,难过时紧紧抱在一处细语安慰……好像也不错。陆玄安为了得到杨氏,可以不要仕途放弃理想,这样的爱情注定瑗宛是得不到的。弼时软弱,任由舅母将她送给旁人。夏奕永远大局为重,她只能做他众多女人中的一个,偶尔在他想起自己的时候就立即出现,当他不需要了,她就乖觉退下。

她羡慕杨氏的同时,也明白自己终究得不到这样纯粹的感情。那就一个人过,一个人也好。

至少自由自在,至少不必为了谁卑躬屈膝,至少不必患得患失去求谁的垂怜。

八月初二,黄道吉日。夏奕率百官前往天坛祭祖,随后在正阳宫接受百官跪拜。

他坐在那个高高的位置上,肃容望着脚底跪着的人。

这位置他得到了,仿佛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般高兴。

耳畔钟鼓声不绝,朝臣们山呼万岁,从此后他不再是摄政王,而是这天下的君主。

宴后,已是深夜了。夏奕饮了许多酒,跌跌撞撞推开殿门,然后倒在地上。

章掌司忙带着人来扶他,夏奕被搀起来,嘴里喃喃说着胡话,章掌司细听,听见一个“宛”字,再听,却是什么也听不清了。

重阳节,来瑗宛铺子里买酒的人多,隔壁茶楼的段大娘倚在门前朝瑗宛打手势唤她过去,瑗宛把铺子交给伙计,含笑踱过去问,“大娘有什么事吗”

段婆子打量了四周,确认无人在前方道:“年头向你提过亲的那位韩公子,如今还不肯相亲呢,家里给找的几个都不满意,他娘没法子了,托人找上我,让我再问问你,是不是一点儿可能都无?”

瑗宛叹了口气,住在陇西小一年,来提亲的她都拒了十来个了,远近邻人都不明白她为何非要坚持守寡,年纪轻轻又没孩子,人家韩公子这种条件的男方不介意她嫁过人,还愿意八抬大轿把她明媒正娶过去当正头娘子,不知她有什么不愿意的。

瑗宛含笑道:“不瞒大娘,我前头丈夫去的时候,,我在他坟前发过誓,我这辈子就嫁他一个,不能改的,若是违背誓言,就要不得好死,麻烦大娘跟对方回个话,就说我谢过韩太太的抬爱了,我实在不能答应。”

次日晚,夏奕案头就多了封火漆密信,他在灯下看了一遍,嘴角漫过一丝苦。

“前头的丈夫”……也是,他们虽然没拜堂,可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过了,她说到做到,说跟了他以后便不再嫁人,看来并不是骗他的。可是,这又何必?她人都走了,为他守身如玉又有什么意义?

他倒愿意她嫁了人,抑或寻个什么相好的,这样他就能彻底的死了心。

何苦打了他的脸磋磨了他的尊严又做这种会让他误会的事。

他是不是可以理解成,她其实心里有他?

转瞬,他又觉得自己可笑,堂堂一个天子,却在这像个懵懂小子一般猜测着一个女人的心,为了一份抓不住的感情辗转反侧。

日子在一天天的煎熬中慢慢过去。

转眼又是一年年关,除夕到初二夏奕都忙着应付各种祭祀和宫宴。

瑗宛在陇西过年,卧在炕上瞧春柳贴窗花。

屋里炭盆烧的正旺,上头摆着只小铜壶,里头水滚了,发出吱吱的声响。

赵嬷嬷拎起铜壶沏了茶,坐在炕沿上把瑗宛拽起来,“姑娘,丫头小子们都在外头等着呢,要进来给您磕头。”

瑗宛摆摆手,“别了,我头都没梳,何苦大冷天叫他们在外头等,您拿着备好的金银锞子,直接替我分发了吧。”

赵嬷嬷笑着叹气,“姑娘越发惫懒了,行,我这就去。”

望着她的背影,瑗宛忽然有点儿眼底发酸,嬷嬷老了,头发全白了,腰也不再挺拔,为了她,嬷嬷奉献了自己的一辈子,从姑苏到锦城,从锦城到京城,又道陇西,跟着她东奔西走,如今才算是真正安定下来,她欠嬷嬷的实在太多。

“嬷嬷。”

她下意识开口,把刚走到门口的人叫住。

赵嬷嬷回身看过来,瑗宛已经从炕上爬起来了,她站在地上,一字一句道:“又是新年了,我愿嬷嬷康健长寿,万事顺心。”

赵嬷嬷被她说得一怔,旋即笑起来,“多谢姑娘,嬷嬷没别的盼头,就愿姑娘能有个好归宿,平平安安给人宠着疼着过一辈子。”

见瑗宛笑容僵住,赵嬷嬷知道她不爱听这个,忙笑着捂住嘴,“好了我不说了,姑娘躺会儿,我去了。”

帘子放下来,瑗宛坐回炕上探头去瞧外头,赵嬷嬷给下人们发金银锞子,每个人都喜气洋洋的。除了她带过来春柳彩屏,其他的都是陇西人,有的做她的护院,有的在铺子里帮忙,一年到头盼的就是这个时候,能拿了丰厚的工钱回家。

片刻听得外头传来陆玄安喜滋滋的声音,“妹妹是在屋里吗?”

瑗宛忙下地迎上去,陆玄安像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妹妹,你嫂子亲手做汤圆,叫我喊你过去吃呢。”

瑗宛本就打算一块儿过年的,只是没想到陆玄安来的这样早。单单是杨氏喊她一块儿吃个饭,哥哥就高兴成这幅模样,可见他已经盼这个机会盼了多久。

瑗宛笑着推他,“哥哥先出去,等我换换衣裳梳个头,大年下的,怎们都起得这样早,人家什么都没收拾好呢。”

正月初三,宫门暂闭,朝臣们不需再进宫,皇帝的宝印也用红绸束着的锦盒收好,夏奕难得清净下来。

他独自在元辰殿静坐了半日,然后召章掌司来,说:“准备下去,朕要出宫。”

章掌司怔了怔,“陛下……?”

“朕走这几日,你假扮作朕,若要给人发觉了,朕不饶你。”

章掌司慌得跪下来:“陛下饶命啊,小人、小人不敢……”

夏奕不理会他,他站起身,负着手在宫里踱步,好像在说服自己一般,口中不住念道:“只是去看看……远远看一眼,不会怎么样的,能怎么样呢?我是皇帝,哪里去不得,……体察民情,无可厚非……对,就是这样……”

回过身来,章掌司只觉面前的皇帝跟平时那个沉稳阴郁的陛下根本不是同一个人。他好像一株枯败了很久的树,终于焕发生机生出了嫩芽,他——活过来了。

从初三到十五,他有十来天时间,要去的地方甚远,大抵到了那边只能停留两日就得往回赶,路上还得不眠不休的急行,打仗那会儿也不过就是如此了。但奇怪的是,他竟一点也不觉得辛苦,走了两三日,离目的地越来越近了,他开始慌张,开始害怕,甚至开始想象,若是遇到了,第一句话该说什么。

此刻他不是那个高高在上需人仰望跪拜的帝王,他只是个为情所困相思成狂的普通男人。

他太想念了,想得浑身骨头都跟着发疼。

陇西府就在前头,马换了五六匹,这两日几乎没吃什么东西。一路颠簸,手掌握缰绳握得开裂出血,穿着甲胄腿上也磨破了皮,付出的代价不算小,可想到马上就能见到想见的人,他觉得什么都值。

驿馆早已打点好,年关时节,几乎没什么外乡人住店,夏奕住在楼上,整层楼只有他一个人。

迫不及待的沐浴,将手上的伤包裹好,换了便服,然后就带着人出门。

不及京城好,气候干燥,多风沙,吃得也不精致,街边有粗壮的汉子蹲在那抓着羊骨头吃。孩童在街上乱跑,不时还传来几声爆竹声,护卫夏奕的禁卫很紧张,紧紧守着夏奕一步也不敢松懈。

前头就是那间信上写了一千次的小店,里头就住着他心里想念了一年多的人。

古侍卫侯在巷口,他奉命在陇西保护陆姑娘,每三天送一封信回京,陛下一次都没有回过信,甚至不曾带来任何口谕。他以为陛下多半已经不再在意陆姑娘了,可就在三天前他忽然收到飞鸽传书说陛下要亲自过来。

夏奕脚步停在巷口,见酒铺前排着长龙,古侍卫过来要见礼被他制止了,夏奕扬扬下巴,声音发涩,“她在?”

古侍卫摇摇头:“没在,去陆玄安府上饮酒去了。”

“哦。”夏奕应了一声,以为就要见到她,他全身肌肉都是紧绷的,骤然听说她没在,心里提着的那口气倏地松开来。

他转身回驿馆。也许是勇气用尽了,也许是新鲜劲过去了,他突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来。

就为了远远看一眼?要和她说话吗?他能做到心平气和的跟她说话吗

她欺骗他,敷衍他,愚弄他,抛弃他,她是他此生头一回喜欢上的姑娘,却狠狠的叫他跌一跤。他这个身份,被一个女人甩了,丢脸丢到家了,近前侍奉的那些人虽不说,可谁不知道怎么回事呢?他的脸面,被她当成抹布一样踩在地上。

他不能保证,见了面,他会不会一怒之下掐死她。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加更失败,对不起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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