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奕拂袖便走,那韩公子被他的人架着胳膊,茫然地被人拖行而去,他那些个朋友都被不知从哪里涌出来的暗卫隔开了,也谁没法近前。
瑗宛跺了跺脚,自后朝夏奕追上去。
他走了一段路,登上路边的马车,瑗宛踯躅在车前,想劝他放人,又不知如何开口。
车里的人长久的静默着,李泉躬身跟上来,对着瑗宛行礼,“夫人,可算遇着您了!你走了这么些日子,可知咱们皇上多惦记您呢?”
瑗宛抿抿唇,他做了皇帝,是这天下最惹不得的人,她撺掇他身边的人帮忙,逃之夭夭一走了之,他定然咽不下这口气,她明白韩公子是被自己连累的,他未必会杀她,却极有可能杀个不相干的人泄愤,来给她颜色瞧。她就是他杀鸡给猴看的那只猴。
车里的夏奕听见李泉这样说,登时觉得自己适才抖起来的威风被泯灭了几分,他默了一会儿,挑起帘子却看也不看她,只道:“上车。”
瑗宛犹豫着,他没找到她也便罢了,如今面已见了,再继续保持距离未免太刻意。
哪怕当他是个旧人,依照礼数也当客客气气的叙叙旧的。
只是夏奕明显不只是想“叙旧”,瑗宛躬身上车,帘幕垂下来,黑暗中她摸索着座位,指尖寻寻觅觅,摸到的却是他的腿。——适才在帘外瞥见,他分明没坐在这边……
夏奕压抑着呼吸,扣住大腿上瑟缩的那只小手。
她指尖微凉,柔若无骨,顺着指头抚握手掌,跟着稍稍用力一带,车子启程,车厢跟着晃动,她在这细微的晃动中跪跌在他身前。
夏奕松开她的手腕顺势掐住她的腰,黑暗中瞧不清他面容只听他压得极低的声音,“现在才来投怀送抱,是不是迟了?”
久别重逢,瑗宛不是木头人,自然也是有感觉的。适才他们在街角拥抱,她重回他怀中,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却依旧动容。
他抱得她那样紧,好像生怕她转瞬又要离去。她能感受到他失而复得的喜悦,能感受到他那瞬将满腔不甘化作无奈的一叹。
道路不算平坦,转弯的时候车轮压到一块凸起的石头,瑗宛随之一晃,下巴撞在夏奕的腿上。
她起先还挣扎着想起来,他横臂过来,将她搂住提起来,她脚下失重,整个人朝他扑过去。
两人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停下来。
她的脸颊贴着他的脸颊,她的手圈在他肩上。
如果适才他们之间还存在着几分陌生疏离,这会儿在黑暗中的相拥彼此都找回了熟悉感。即便中间隔着那么多的误会,那么多不能解释的芥蒂,隔着那么长久的岁月,甚至还隔着无法跨越的鸿沟,这一刻他们能感受到彼此的心跳,感受到那纷纷扰扰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感情。
夏奕长久的静默着,不知过了多久瑗宛觉着腿酸才扭动了下身体,夏奕好像被触到某个机关,心底汹涌的渴望冲出闸口倾泻而出。
他抚她的脸颊,嘴唇试探靠近。
他感到怀里的女人缩了一下,似乎想躲。他本来也是犹豫的,她一躲,他就立即停了下来。
可转瞬,她不知想到什么又僵住了,明显并不十分抗拒。
他像受了鼓舞,顺着她尖尖的下巴一点点吻上去,寻到她甘甜的嘴唇就再也不想分开。
唇齿纠缠,呼吸被夺走,太久不曾亲近了,一旦火苗重燃就难再熄灭。小城不大,很快就到了驿馆。马车停在后巷,李泉打手势命所有侍卫车夫都退开。
他们在停下来的马车里拥吻,吻的缠绵,吻的忘我。
昏暗的车厢中,他俯身将她按在车壁上,她的手腕被钳住扣在头两侧,他吻舐她的唇,意犹未尽,怎么都不够。
瑗宛手腕被箍得发疼,小小的扭动着,夏奕松开她,捏着她的下巴道:“随我上楼,我有话说。”
瑗宛顿了顿,许久才勉强地点了头。
夏奕跳下车回身抱她,瑗宛这才发觉侍卫们远远避开了,——适才他们俩在马车里干什么,只怕大伙儿都心知肚明了吧。
她脸色涨的通红,许久不曾试过这样的窘。
夏奕引着瑗宛走入内室,他推开门做“请”的手势,她迟疑地跨入,旋即便听见门落锁的声音,她急忙回过头来,他已沉着脸靠近。
瑗宛意识到危险,不自觉地朝后退,夏奕步步紧逼,终于她的小腿撞到身后的榻,他扑过来,抱着她滚倒在榻上。
一切好像顺理成章的发生了。
可是事情不该是这个走向,为何总是这样不清不楚的纠缠。
可到了这个时候,他又怎可能给她逃走的机会。
他动作又急又快,她艰涩又紧张,两人都有点难捱。
好在身体是有记忆的,很快他们就找回了旧时的感觉。
从榻上到地上,最后大汗淋漓的并头躺在白色的羊毛地毯上。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相互依偎着,用对方肌肤的温度替自己取暖。
任何话语在这时都显得太苍白。夏奕更不敢言语,怕一开口就打破了这一室旖旎。
瑗宛累得不想动了。事态的发展出乎她的意料。
难道她没有幻想过有朝一日与他重逢会发生过什么吗?
却绝不是这样的。
他们该各自在拥挤的人潮两端,彼此相视一笑,过去的一切尽在这一笑中泯灭,然后各奔前程各得其所。
抑或在某家酒楼上重逢,听着戏文喝着酒,彼此尽诉分别后的生活,然后握住手相互道声珍重。
她想过那么多的桥段,都是各式各样的道别。大抵是她走得不漂亮,连句道别的话也没有好好说,所以心底一直觉得遗憾。
独独没有想到会是这种局面。
夏奕侧过身来,曲起手臂撑着头,端详她比从前丰润不少的身段,另一只手在她腰上流连着,他只是这样看着她,似乎在等她先开口。
瑗宛硬着头皮道:“陛下什么时候回京,我备些土产给您和楚公子,随您的车一并带回去。”
她像寻常话家常,只字不提他是来捉她的。
夏奕倒不恼了,这女人再过分的事也做过,他端详她面容,伸指在她脸颊上戳了一下,“丰腴不少,在外头就这么好吗?”
瑗宛垂着眼,心知这话可不好答。夏奕也不是真要她答,这一年余她的情况他了如指掌,从她刚进陇西府地界,他的人就跟上来了,在她身边保驾护航,事事打算,也不是没生过想把她捉回去的心思,到底拉不下脸面来,可她毕竟是他的女人,走到哪儿他都得好生护着。
这些事都瞒着她,免叫她越发骄纵,仗着他的爱护无法无天。
他以为自己能熬很久,到最后这场拉锯战以他失败告终,这女人没有心,还把他的心也盗走。
他只能山长水远的追上来,他这个国君做得可谓窝囊至极。
瑗宛推开他的手坐起来穿衣裳。
夏奕从后拥住她的腰,枕在她腿上,“再陪我一会儿……”
瑗宛手一顿,他这样痴缠,当真不像是他。过往他高高在上,不顾她的意愿任意施为。她能听出他声音里暗藏的那分乞。她不动声色,心已经软下来了。
披着小衫,伸手抚了抚夏奕的头发。
他偶然也有这样的孩子气,当一个人很需要另一个人的时候,不管他是什么身份,他都是卑微且软弱的。
他早就知道,她会变成他的弱点和短处,会是他最不能忽视的把柄。
饶是如此,他也不想放开。
她身上沁着淡淡的馨香,细嗅,有点儿像掺了避子药的玉容膏味道。
她虽是走了这么远,可骨子里还刻着过去的印迹,她还是那个她,是他喜欢的那个女人。
瑗宛顿了顿,道:“陛下这些日子过得还好么?我在这边也听说了一些消息,您勤政爱民,是个很好的皇帝……”
夏奕攥住她的手,将她的指尖一点点收入掌心:“后宫犹空,孤枕难眠,好在何处?宛,我们不闹了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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