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城这几日的天气有些反复,晴空万里的时候忽然雷声鸣鸣却不见半个雨点,却又在三更半夜掀起了疾风骤雨,但又转眼即逝,快的仿佛都没出现过。
沈晞和站在院子里,脚下是湿润的地面,身上却干燥的没有一点水迹,她挥挥手,撤去护体的灵气罩,看着暗沉辽阔的天幕,出了会神。
小德子以为她又陷入了某种顿悟,一声不吭的不敢打扰,谁料对方半晌后叹了口气,幽幽的道,“咱们得搬个家。”
小德子:“???”
沈晞和:“这里灵气稀薄,即便有聚灵阵能引来的灵气也还是太少了,而且修炼的动静太大,一次两次还可以,多了肯定会引起怀疑。”
小德子也觉得不太方便,“他们能让你出去吗?”不是有句话叫父母在不分家,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断然没有在父母长辈俱在的情况下搬出去居住,除非是犯了错被赶到庄子上受罚。
沈晞和:“你忘了,还中着毒呢,只要跟他们说到僻静空气又好的地方养病,他们不会拒绝的。”但现在的问题是,她手头上没有合适的庄子。
第二天一早,荣国公被自己孙女堵在了门口,“你说你想搬出去住,问我有没有合适的庄子?”
沈晞和点头,像国公府这种传承了百年的世家大族,在郊外有几个庄子是在普通不过的,她捂着胸口,神色疲惫,“这两天一直没睡好,感觉美人骨有复发的迹象,所以需要一个远离嘈杂和凡尘气息干扰的地方休养。”
荣国公看了她一眼,见她神色萎靡没了前些日子的活力,这才恍然想起她还中了毒,“除了安静和空气好外,还有别的要求吗?”
沈晞和:“最好不要有人来打扰。”
荣国公颔首,“明白了,记得在香山脚下有一处农庄,一会让你祖母将庄子的房契地契和那里仆人的卖身契一并给你,就当日后给你的嫁妆了。”
沈晞和听到前一句的时候还想感叹一句国公府的壕气,荣国公紧跟着的后面一句就让她彻底哑了声。
沈晞和十分想提醒对方一句她才十三,但想到这里的女子一般十五就嫁人了,就没多言,免得又和他争辩起早婚的不利。
“再给你安排两个侍卫。”见沈晞和想拒绝,荣国公抬了抬手,不容置喙的道,“他们只是负责你的安全,不会打扰到你什么,不然我不会同意你一个女孩子独身到外面居住。”
“不是我一个,还有林宁。”沈晞和解释道。
“两个女子也不安全。”荣国公道,“还有,每月初一回来一趟,和大家一起吃个饭,省得生疏。”
就算不吃饭也会生疏。
沈晞和在心中腹诽了一句,点头应承下来。
“走之前跟你父母打个招呼。”荣国公又叮嘱了一句。
虽然那俩当爹娘的做的不太合格,但该有的礼数还是得有,沈晞和一一答应下来,“对了,杀害路家女儿的凶手找到了。”
荣国公想到昨天晚上才得到的消息,叫住了准备离开的沈晞和,“对方是国子监祭酒府上的小厮,因为赌博输了不少钱,见她独身一人便起了杀心。”
说完后见沈晞和一脸平静仿佛早就知道的样子,“你得到消息了?”
沈晞和摇了摇头,“不过猜到了结果。”
荣国公:“怎么猜到的?”
这些日子沈晞和做了不少功课,对整个大周的经济、历史、文化、政治有了全面的了解,知道这个朝代是独立于她上一世之外的平行时空的世界,但政治体制和科技文化水平又类似于宋朝。
国子监招收七品以上官员子弟为学生,是大周的最高学府,其下设太学和其他各类学校﹐是掌管全国学校的总机构。而国子监祭酒主要任务是掌大学之法与教学考试,从四品,属于地位很高但比较清闲的文官。
而现任国子监祭酒姓季名从礼,年四十,学识渊博,为人清正,深受广大学子爱戴敬重。
这些都是她从荣国公书房里面翻到的,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提一句国公府书房涉猎范围之广,大到朝政法令,小到官员资料,这才是一个历经三朝而不倒的大家应有的底蕴。
“虽然当时那个小丫鬟未在府里找到收买她的人,但那人就真的不在府里吗?”沈晞和讥笑一声,当时长公主叫到众人面前让小丫鬟指认的可未必是全部,遗漏一两个外人也察觉不出来。
“更何况这动机一听就假的不行,顺天府不太行啊。”沈晞和吐槽道,“路扶摇死的时候身上衣衫虽然有些凌乱,但珠钗首饰什么的可一样没少,那人真为了求财,怎么可能只要银两不拿首饰,这明显不符合常理。”
查了这么些天才找出这么一个替罪羊,只能让沈晞和更加确定幕后真凶不是一般人。
“但这事只能到此为止了。”荣国公对她的智商很满意,这一辈总算出了一个聪明人,“你就别在掺和了。”
那小厮已然认罪,即便是假的,除非找出真凶,否则这案子不可能翻过来,但既然已经结案,那大长公主为了面子必然不会让人再翻案。
“路家同意?”一切能让顺泽大长公主丢脸的事情她都不会拒绝,况且做了这么多年警察,要是不查还真有些不得劲,但要查肯定不能明目张胆的查。
“同意了。”荣国公给了她一个意料之中又情理之外的答案,“人证物质俱全,即便他们觉得事情有蹊跷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这就是权势地位的能力,能压住真相和不平。
“所以你也别管了。”荣国公又提醒了一遍,虽然和这个才认回来的孙女接触的时间不长,但他就是觉得对方会管闲事,“有那时间精力先想想怎么解毒吧。”
毕竟中了美人骨的人,可是活不过十八岁的。
.......
沈晞和离开国公府的时候并没有大肆声张,只驾走了一辆马车,连车夫都没让国公府出,林宁一人给包了。
在她走后不久,一道身影从暗处走了出来,几个闪身回到了魏紫院,落地无声,脚步轻盈,一看就知道怀有上流轻功。
“殿下,小姐走了。”一身绿色劲装的水仙拱手道。
福安公主站在一盆牡丹前,拿着剪刀修剪了一下花枝,随意的道,“走了也好,清静。”
沈晞和在顺泽大长公主的冬至宴上大出风头,出去避避风头也好,至于她身上的美人骨上,“咳咳咳.”
福安忽然咳嗽了几声,脸上的血色肉眼可见的淡了下来,芍药立马从兜里取出一个玉瓶倒出一粒药丸递了过去,“殿下。”
福安接过药丸咽下,这才渐渐止住咳嗽,只是面色仍旧虚弱,握着花枝的手不断的颤动。
“那皇家也太过分了,嘴上说的好听,背地里却暗中下毒,也不怕天下人指责。”
芍药忍不住小声的嘀咕。
端着饭菜进来的芙蓉闻言冷笑了一声,“真要脸也不会起义夺了旧主的江山。”给殿下封号,待殿下表面亲厚,不过是为了做给天下人看罢了。
“行了,都别说了。”福安殿下瞥了她们一眼,“小心隔墙有耳。”
她父皇有隐卫暗凰卫,当今皇上也有独属于自己的暗卫监视百官,别人不敢说,国公府肯定有。
“要是暗凰还在就好了,们就不怕别人监听了。”水仙神色落寞,她自己就是从暗凰卫里面出来的,深知里面的规矩,暗凰卫只听从皇帝一人的命令,可当时叛军攻城来的猝不及防又气势汹汹,能号令暗凰卫的令牌根本没来得及交托出去,先皇就自刎于金銮殿,自此整个暗凰卫消失在众人视线中,就连她也没找到蛛丝马迹。
“就算他们在无济于事。”福安公主道,“暗凰卫每代都不会超过百人,一百人能做什么呢。”
杀不进皇宫,更灭不了大周。
芙蓉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可看见福安落寞的神色,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对了殿下,这是二小姐收集的花露,说是对您的身体有好处。”芙蓉从袖子里取出一个瓷瓶,打开,一股清淡的花香飘了出来,令人耳目一清,“检查过了,没问题。”
那就是没毒,可以喝。
福安正好也有些口渴,便让水仙倒了几滴在碗中,然后加了一些蜂蜜和清水,入口清甜不涩,唇齿留香,比她之前喝过的花露要好的多。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感觉胸口沉涩的呼吸都轻盈了许多,福安盯着那瓶花露,“她有心了。”
“三小姐是不知道您身体有恙,不然也会有所表示的。”芙蓉想起那位刚离开的小殿下,为她说好话。
福安公主不置可否,她坐在凳子上,一边喝粥一边状似随意的问道,“你们觉得,她和沈晞月哪个更好?”
四个从小就照顾她的大丫鬟互相看着对方,用眼神示意对方先说。
福安用筷子敲了敲碗沿,“不用顾忌,说实话。”
芍药想了想,“觉得三小姐更像您一些。”看起柔顺,实际坚强。
其余三个纷纷点头,芙蓉道:“性格沉稳,举止大气。”
石榴道:“为人和气,平易近人。”
水仙道:“她的武功不在我之下。”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甚至在我之上。”
沈晞和会武早在她和蒋秀秀交手的时候福安就知道了,但没想到居然比水仙更好,要知道她可是出身暗凰,整个大明实力最深不可测的暗凰卫。
“是吗。”福安轻轻搅动着碗里的米粥,神色平静,一双眸子却愈发漆黑,深处暗潮汹涌。
“阿嚏。”
到了山庄的沈晞和忽然打了一个喷嚏,她朝汴京的方向看了一眼,“谁在背后算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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