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殊云看着熟悉的梦境一点点变化，建构成她最想要的模样。
月亮被太阳取代，荒凉庭院变成繁华热闹的八角楼阁。
她看向了对面。
下面是影影绰绰看不分明的人脸，自己就坐在一方茶几上，红衣烈焰的跟往常不大像，估摸着是白凤自己想的样子。
最重要的是和自己对坐的那人还真就是季子修。
冷淡又带了点儒雅，此刻正在饮茶。
连举手投足间眉眼的淡漠也一模一样。
过分逼真。
晏殊云有了几分兴趣，毕竟是她牵动着白凤情绪，让他下意识觉得有选择道侣这么个场景，按照入梦的法子来看，和季子修的对话内容，也就是白凤所掌握的东西。
于是她疑惑道，“师兄，你怎么在这里？”
青年纤长手指微微蜷曲，抬眸看她，“你要选道侣。”
而他是被选择的那个人，是不是说明在晏殊云心里，自己就是下意识会想到的那个合适人选？
“啊对，不过这件事情我倒不是很着急，让我惊讶的是师兄竟然会来，我还以为……”
他捏着碧绿杯盏的手顿了下，“你以为我无心情爱，看破红尘？”
“怎么会，我只是觉得师兄一向不会沾双修结道侣这样的道路。”晏殊云差点被呛住。
这话隐隐约约有听到过，似乎是她曾经说过的话。
季子修果然只是想象的，性格完全不一样嘛，怼起人来可以和魔头一战。
等了半天小病娇也没来，她不动声色道，“师兄可知道妖王令？”
“逐日之巅的东西，传闻中可号召百妖为己所用，几百年来都流落在外，据说是被妖王一位不受宠的子嗣携带而逃。”季子修余光瞥了眼不远处接着道，“想必他现在活得很辛苦吧，东躲西藏，还要被其他大妖追杀。”
“毕竟是流落在外的四大神器之一，你也应当知道有多少人垂涎。”
逐日之巅妖王令、合欢宗千机图、北域骨刀和邺都琉璃心，就是所谓的四大神器，就跟集齐七龙珠召唤神龙一样，这四样东西如果能被炼化，设定上是能够手撕空间的存在。
但是从游戏上来说很鸡肋，首先找东西就得花费无数时间，而且普通玩家只要能肝或者氪金，修为化神去下一个地图完全不是问题。
对于本土人来说，这就是争得头破血流的香饽饽。
怪不得季子修想要找它，大概率是想要达到传说中的化神期，所以他如果没有死，迟早会去收集这些东西。
接着只见他话锋一转，“只是不知师妹为什么会打听妖王令？”
晏殊云撑着下巴，“为了我徒弟。”
果不其然季子修沉默了片刻，眼神是熟悉的云淡风轻。
□□惯这个表情了，越是沉默不语，越是生气。
她笑得开心，像是完全察觉不到他周身森冷的气息。
“你也知道的，白凤是我捡来的徒弟，因为他是妖修，所以我多了个心眼，怕他就是那个带着妖王令逃跑的孩子。”晏殊云停顿了下，松了口气似的，“不过听师兄这么一解释就知道不可能啦，毕竟这么厉害的神器，如果真的是他拿走的，怎么会这么拜我为师，跟个落魄小可怜似的。”
“我检查过，他当初身上什么都没有。”
季子修有些执拗，“如果他就是呢？”
你会不会痛恨欺骗，痛恨被玩弄股掌之间，恨自己喜欢这么个白眼狼。
*
白凤站在很远的柱子后面，他修为极好，视力也清晰，所以从这个角度能够很清楚的看见那两个人呆在一起。
少女低头笑靥如花，像是害羞了一般，儒雅俊美的郎君目光灼灼粘在少女身上，仿佛盛进了满眼的爱意。
郎才女貌，佳偶天成。
他想起一身血污被晏殊云捡回家的时候，自己那时候不过是使了计谋想要混入合欢宗，听闻那女人最喜欢相貌俊秀的男子，果不其然很快他就得到了照拂。
只是计划出了点意外，因为晏殊云长得实在像“她”。
尤其是晏殊云说，小白，我最最喜欢你了。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主人死在桃林咽了气，他恍惚以为还是从前。
替身就是替身，永远也学不到她半点温柔随和。
她是个骗子。
你看这个人，嘴上说着最喜欢我，还不是转眼就能够选择道侣，和其他男人双修。
他甚至昨夜风寒未好，晏殊云就已经不耐烦地敷衍只为了来见季子修。
这么些年的相处她当真是绝情。
白凤不相信晏殊云从来没有动心。
他食指微微勾勒，黑色令牌凭空浮现，少年指尖咬破了点血，面无表情道，“画皮，出来。”
应声而落的是个大胸长腿的艳女，她看着漂亮精致的小少年心里不由得称赞起来。
这一届的主人目光像一汪春水，明明是纯良无害的样貌，却像个食人鲜血的恶鬼。
若是能……
白凤歪了歪头，“画皮，你走近一点。”
这只艳妖便掐着腰肢扭过去，“主人，你想……”
话还没说完，她就瞪大了眼睛。
白凤还在温和地笑着，只是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另一只手像锋利的刀一样直接掐断了她脖颈，甚至慢条斯理将她拖到后面。
少年手上是大量喷溅的鲜血，但他全然不在意，只是弯下腰来，一点点开始剥皮。
灰鸟在枝头默不作声看着这一切，甚至轻轻啼叫，似乎在嘲讽这画皮妖的痴心妄想。
白凤倒了点粉末，那些血水便和腐肉一起消失，他手里捏着那张皮，指尖轻轻点了下，就看见它像是活了过来一般浮在空中，而后化为幽光钻进他掌心。
他拔节而长，变成了另外一副模样。
黑色半绾的发，白色纤尘不染的衣袍，身上一点血也没有了。
让那个人消失就好了吧。
阿云不应该和那个人结为道侣。
*
晏殊云面对季子修的反问丝毫没有犹豫，很自然道，“如果他真的是拿了妖王令，那么我会让他离开这里，合欢宗经不起那些妖族折腾。”
“当然啦，我的乖巧徒弟怎么可能会有那种东西，除非亲眼所见，否则我不会相信。”
除非亲眼所见。
她还真是对白凤相信至极。
季子修胸口又有灼热的疼痛，他一字一句道，“我听说，妖王令一般认主后会藏匿在体内，除非有人能够将他逼得不得不使用，然后再……”
话还没说完，不远处就有脚步声响起。
和季子修长相无二的青年提着剑走来，剑气凛冽直接冲过来。
季子修的话被打断，他猛然抽剑相抗衡。
白凤嗓音冷淡和季子修如出一辙，“师妹，这人是冒充我身份的妖，不要被欺骗，我会亲自斩杀他。”
晏殊云佯装惊讶，“怎么会有两个师兄。”
啧，小王八蛋演什么聊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