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守护(1 / 1)

净月果然没有坚持下来。

她本来还计划着就随便应付一二便成,毕竟她是大郎君的房中人,其他人多少会给她些面子。

但很可惜,她遇到的是武衡。

在武衡心中,就从来没有放水一说。

仅仅只一天,净月便觉得自己快死了。她没想到练功竟然是一件这么可怕的事情。

便是她想挑三拣四,把责任推到武衡身上也不行。

因为与她一同训练的喜鹊坚持下来了。

甚至由大郎君亲自教导的郡主也坚持下来了,她不过是个通房丫头,再矜贵能比得上郡主?

想到自己以后都要过这种日子,她就觉得头皮发麻。

她跟着大郎君是为了享福的,不是来吃苦的!

净月思来想去,终于决定放弃。

第二天便硬着头皮去找了师桓,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她以为大郎君定会责罚她,然而男人却看也未看她一眼,便让她下去了。

她顺着师桓的视线望了过去,不远处,是郡主在训练。

即便是长安第一美人,但当她练功时,也并无什么美感。与其他人一样,满头大汗,狼狈不堪。

可师桓看得很认真。

她站在这里许久,他的目光便从未移到过别处。

那一瞬间,净月的心忽地一震。

退下时,她不禁回头再次偷偷看了师桓一眼,竟发现那双一直泛着冷意的碧绿眼眸,此刻竟染满了笑意与温暖。

***

师桓一行并未与师容凛汇合。

这是父子俩早便商量好的,两人分头行事。大军的目标太过显眼,若是太后不依不饶,追上来硬是要留下师施,到底有些麻烦。

现在时机还不成熟,他们还不能完全与皇室撕破脸。

又在小路上走了两日,这一日,师桓终于带着一行人进了沿途的城市——云安城。

云安城虽比不上长安,但也算是一座大城。

因距离长安不算太远,云安城一直以来都很是繁荣。

师施也曾听过云安城,在她的想象中,云安城应该是热热闹闹的。虽不如长安华丽,但也不会太差。

但很快,她便发现自己想错了。

为了以防万一,他们并未暴露自己的身份,而是装作是普通的富贵人家出门寻亲。

一进城,师施便发现城里乱糟糟的,并未如她想象中的繁华。

而且在城里行走的百姓,多是面黄肌瘦,一看便知生活艰辛。道路两旁还或坐或躺了不少乞丐。

这一切都让师施惊讶和不解。

不是都说云安城富庶吗?为什么这城中看上去竟如此萧条,城中的百姓看上去也过得不好。

甚至还有如此多的乞丐,为什么?

他们方一进城,便有乞丐围了上来。

“求求老爷们发发善心吧,给我们一点吃的吧。”

“好心人啊,求求给点吃的吧。”

“求求您了。”

“求求你们了,救救我的孩子吧!”

围上来的人衣衫褴褛、污浊不堪,身上还散发着阵阵的臭味,骨瘦如柴,神情麻木又绝望。

他们之中有满头白发的老人,也有嗷嗷待哺的小孩儿,每一个看上去都那般凄惨。

因今日要进城,因此师施便被师桓免了训练。

此刻,她坐在马车里,震惊地看着这荒诞的一幕。这时,一个脏兮兮的妇人突然扑在马车前,跪地磕头哭求道:“求求贵人救救我的孩子,只要能救下他,我当牛做马都甘愿,求求贵人了……”

妇人怀中抱着一个昏迷不醒的小孩儿。

那孩子看上去可能就两三岁的模样,头大身子小,面色红得吓人,一看就是发烧了。而且气息也越来越微弱,若是不及时就诊,怕是没多久便撑不下去了。

师施不忍,便让喜鹊取了点银子给了妇人。

“谢谢贵人,谢谢贵人!”妇人不停地磕头,紧紧地抓住那点银子,直到额头都破皮流血了。

“行了,快点带孩子去看大夫吧。”师施被吓了一跳,忙摆手让她起来。

妇人又磕了一个头,这才抱着孩子转身走了。

然而,还没走几步,好几个乞丐便围了上去,几下便把那银子抢了去。

“这是我儿的救命钱啊,别抢别抢,求你们了!”

妇人凄惨的哭叫着,然而那些人都没有心软,抢了钱就跑。妇人被推倒在地,为了护住怀中的孩子,更是被踢得鼻青脸肿。

师施看到这一幕,气得要死,怒道:“来人,把那些人给我抓回来!”

没有人动。

师施又说了一次,依然没有人动。很快,那几个抢钱的人便跑得不见踪影了。

“你们敢违抗我的命令?!”师施立刻怒了,怒瞪着马车旁边骑马的侍卫。

她想说我是长乐郡主,我爹是国公,我娘是公主,你们敢不听我的话吗?!

然而,不知为甚,那一刻,她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侍卫恭敬的回道:“抱歉郡主,我们的责任是保护您。”

“那我让你们去抓人,你们为什么不听?”师施深吸口气,冷声道,“难道我的话不管用了?”

“郡主,抱歉。”侍卫没动,依旧说着道歉的话。

不等师施再次怒斥,他便指着前方道:“郡主可看看前面。”

师施朝前面看去,便发现前面竟然跪了一大片,粗略数一数,竟有几十个人。

俱是衣衫褴褛的乞丐。

她微微一怔。

“那些乞丐为什么跪在那里?”

“他们不是乞丐,而是流民。”一道熟悉的声音在马车旁边响起,是骑着马的师桓,“他们跪在那里,自然是为了要钱要吃的。”

“流民?”师施愣愣开口,“为什么会有流民在城里?”

“为什么?”师桓面无表情的开口,“自是因为天灾人祸。近年来各处灾害不断,而朝廷非但没有好好赈灾,还加了不少赋税。在原来的地方活不下来了,自然只有成为流民了。”

朝廷腐败,外面很乱,百姓很惨。

师施一直知道,可两世,她都从未离开过长安。虽知道外面的日子不好过,却从未亲眼看过。

她一直被照顾得很好,像是一朵娇贵的花儿活在宠爱之中,没有经过风吹雨打。

即便是上一世惨死,但细究起来,她真的没有吃多少苦。至少她不会饿肚子,不会没衣裳穿。

直到现在,才有机会睁眼去看这世界。

她看着那些人破烂的成了一块块碎布的衣裳,又看着自己身上的锦衣华服,喉咙忽地干涩不已。

师桓仿若未看到她的异样,眉眼间蕴藏着淡淡的冷漠,看着那些流民的目光也冰凉的似是没有一点儿温度。

他继续道:“你方才施舍了银钱给那个妇人,这些人便觉得你是个好心人,所以他们都跪在那里,期望得到你的施舍。”

说到这儿,他终于看向师施,轻声问道:“所以,你想帮他们吗?”

师施自然点头。

她吃喝不愁,享受荣华富贵,银钱不少。看到这些人凄惨可怜的模样,她自是想要帮忙的。

她又不是坏心人。

“那你要怎么帮?给钱?”师桓问她。

师施本想点头,但忽地想到方才被抢了钱的妇人,头便点不下去了,“……那些人为什么要抢同伴的钱?”

“同伴?”师桓眼中闪过一丝嘲讽,“你认为他们是同伴吗?”

师施不知该怎么回答了。

若是,那为什么又要抢同伴的钱?

“哥哥,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她懵懂的看向师桓,脸上满是迷茫,“那妇人那么可怜,她孩子都快病死了。他们抢了她的钱,或许就会害了一条命啊。”

“那你觉得这些人不可怜吗?”师桓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如此反问。

他们可怜吗?

当然可怜!

居无定所,身无恒产,饥寒交迫,衣不蔽体,谁能说他们不可怜?可正因为他们自己也是可怜人,为何还要欺负其他可怜的人呢?

“为了活命。”师桓回道。

师施这才发现自己问了出来。

“他们抢不过那些比他们强的人,为了活下去,便只能去抢其他的可怜人了。”

师施咬着唇,对这个答案,不知该如何回应。

“你还想要帮他们吗?”师桓又问了这个问题。

“……我想。”师施顿了顿,依然点了头,“可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做。”

“你有多少钱?”师桓问。

师施转头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刘嬷嬷,她的财产一直是刘嬷嬷帮忙管着的,她自个儿也不清楚。

刘嬷嬷慈爱的看着她,回道:“郡主的私产算下来,大概有两万两。”

两万两,已经很多了,足够养活至少一千人了吧。这里才几十个人,她养得起。

师施松了口气刚想开口,就听师桓道:“两万两,而各地的流民至少有数十万人。如今我们面前的不过是其中很小很小的一部分,便是这云安城中,也至少有数百上千的流民。”

余下的话,师桓没有说了。

但师施的心却蓦地沉了下去,师桓不会骗她。数十万的流民,两万两不过是杯水车薪。

“那该怎么办?哥哥,你帮帮我好不好?”

她求救般的看着师桓,眼神竟有些无助。

师桓的心轻轻疼了一下,须臾,忽地问道:“两万两虽然不够,但聊胜于无。你愿意全部拿出来吗?”

师施只顿了一瞬,便直接点头,斩钉截铁地道:“当然。”

“便是以后你不能锦衣玉食,你也愿意?”他再问。

“没关系,只要不饿死我就好了。”师施道,“没了这些,我也能活。对于我来说,这些不过是锦上添花。可对于他们来说,或许能让他们活命。”

所以师施虽然心痛,但并不会不舍。

她的神色没有一丝勉强。

阳光洒在了少女瓷□□致的脸颊上,欺霜赛雪般的剔透美丽,然而最吸引人的却不是那张美丽的脸蛋,而是那双写满了希望的眼睛。

师桓忽然笑了,周身的漠然似乎随着这个笑容随风消散了。

他深深地凝视着面前的女孩,半晌,轻声说了句,“好,我帮你。”

带着纵容与无奈。

“不是的,”师施忽然从马车里探出半个身子,伸手握住了师桓的手掌,认真的道,“是我们一起,我相信有哥哥在,这世间会变得越来越好的。”

她望着他的眼中满是信任与笃定。

师桓想不通,为何师施会对他这般有信心?

她既然是重生的,难道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吗?不知道他曾是被人人惧怕的暴君?

他暴戾、疯狂,甚至恨不得灭了这世界,又怎会去守护?

他生于黑暗,长于黑暗,一生都活在黑暗之中。他看过这世间最丑恶的事,他从未得到过爱,便对这世界也从未生出过爱意。

他厌恶它,更想要灭了它!

然而这一刻,对上那双晶亮的眼睛,感受着手心处传来的温热,师桓却鬼使神差的点了头,握紧了掌心的柔荑。

“你说得对,这世界会越来越好的。”

他忽然感谢上天让他重活一世。

作者有话要说:  师施与哥哥都会一点点成长,无论是身体,还是心,都会变得越来越强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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