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施回宫的第三日,朝堂上便出了一件大事。
南阳候因御家不严,以下犯上,因此被降了爵位,从南阳候变成了南阳伯。
长安多世家,然便是在长安,南阳候陈家也是长安顶尖的贵族世家,往上追述,祖上还与皇室有亲。然而就是这样的顶尖世家,爵位却说降就降,毫无预兆。
而且还是以这样模棱两可的理由。
此事一出,世家豪族们自然不满,生出了唇亡齿寒之感。
俗话说,流水的皇朝,铁打的世家。
在某些时候,这些世家甚至连皇室的面子也不给。
虽世家之间有摩擦龌龊,但是这种时候,他们却会联合起来一致对外。因此,当时便有人对此处罚表示不服,当朝提出抗议。
“南阳候矜矜业业,从无错漏。若是没有切实的证据,怎能治罪?望陛下明察,莫要寒了功臣的心?”
“功臣?”先出声的是站在最前方的师桓,他轻扯唇角,带着丝嘲讽,“孤倒想知道,南阳候之于大周,有何功劳?竟能称得上是功臣?”
明明是平平淡淡的一句话,那些世家出身的官员却顷刻变了脸色。
世人谁不知,大周之所以能建立,全是因为陛下和太子领导有方,带领众将士,用铁血手段换来的。
而这些坐镇长安的世家,说得好听点是前朝贵族,其实不过就是前朝余孽!
有何脸面称功臣?
“至于南阳候御家不严,以下犯上的证据,”年轻俊美的太子轻声一笑,“南阳候世子冒犯公主,对孤不敬。南阳候不但不严加管教,甚至纵容其子,难道不该罚?”
不等人回答,他忽然沉下脸色,冷声喝道:“还说你们认为,你们这些所谓的世家比皇室更高贵?!”
这话就太狠了。
世家一派齐齐跪倒在地:“臣不敢!请陛下,太子殿下恕罪!”
这朝堂之事,无非就是东风与西风之争。
那些世家之所以能存活多年,自然是因为懂得审时度势。太子此话一出,摆明了是不会给他们这些世家面子。
而皇上从始至终都没有阻止太子殿下,说明心中也是如此想的。
当今可不是前朝末帝那般软弱窝囊。
他乃开国皇帝,众望所归,大权在握,想要弄死他们简直轻而易举!
而事实也如他们所想。
最后不仅南阳候被降了爵位,之前为南阳候开口求情的也遭了难,有一家的爵位甚至被一撸到底,比南阳候更惨!
这下子,再也没有人敢站出来了。
而这一次,他们也终于清楚了一个事实——太子并非只是空占其味,而是确确实实的手握权柄。以及,安平公主不容他人肖想,除非……想落的与南阳候一家一个下场。
别看南阳候……不对,是南阳伯只降了爵位,但实际上却已经彻彻底底被踢出了政治核心,意味着陈家已经失了圣心,更得罪了未来的天子!
南阳伯强撑着回到家,便再也支撑不住软倒在地。
随即,立刻招来了世子陈禹去了书房密谈。
也不知说了什么,世子陈禹出来时,脸色灰败,哪里还有半点第一郎君的模样。
当天,南阳伯府便传出了要为世子陈禹议亲的消息。
虽说如今南阳伯府失了势,但到底是传承了数百年的世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虽然顶级世家们不愿再与陈家扯上关系,但依旧多得是想与陈家结亲的人。
不过三日,南阳伯世子的婚事便定了下来。
陈禹之事似是一个开端。
接下来,长安城里那些颇有美名的郎君们接二连三的定下了亲事,不到半个月,长安城顿时又热闹了起来。
这亲事定的急,办的也仓促。
百姓们倒是不知道其中的缘由,只感叹,大周建立后,大家果然过上了好日子,这成婚也赶着一起了。
东宫。
黑衣侍卫单膝跪地,沉声道:“回殿下,如今长安城诸世家,十五以上的郎君俱已经定亲。”
闻言,坐在主位上的男人淡淡挑眉,漫不经心的道:“十五?太大了,改成十岁吧。”
侍卫:“……”
——十岁,这……还是个孩子啊,他们殿下是不是太狠了?
**
长安城发生的那些事,被禁足的师施自然是不知的。
此刻,她正怨气冲冲的坐在自个儿宫里生着闷气。
她没想到,师桓竟然那么不要脸!
不但使劲儿欺负她,还对她逼婚。她好话说了一箩筐,半点不起作用。末了,这大混蛋竟然还把她关了起来!
好吧,也不是关,美名其曰是保护她。
只要她一想出宫,就有数十个侍卫跟上。她让他们走,这些侍卫根本不听她,可把师施气得要死。
这么多人跟着,她还怎么出去浪?!
不行!
她绝对不能就这样善罢甘休,绝不能被那混蛋给压下去,否则,以后若成婚了,那她可不得被欺负死?
一想到这,师施眼前便晃过那些淫/靡的画面,立刻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冷颤。
脸却红得厉害了。
混蛋男人现在可是太子,唯一能制住他的,就只有一人了。
师施深吸口气,直接朝师容凛的寝宫走去。
这一次,倒是没人拦着她,那些侍卫只安静的跟在她身后。
师容凛正在批阅奏折。
心情很是暴躁。
他自来不喜欢处理这些公务,因此大多公务都推给了师桓,美名其曰考验。但有些事情,却只能由他这个皇帝来处理。
因此,师容凛依旧不得闲。
“爹爹,你可得为我做主啊!师桓欺负我!”师施一进来,就先告状。
虽父亲成了一国之主,但师施私底下还是更喜欢称呼爹爹,而不是父皇。
师容凛也更喜欢爹爹这个称呼。
看到女儿,师容凛心情好了不少,闻言,笑着问道:“太子欺负你?他怎么欺负你了?”
那臭小子满心满眼都是这个大宝贝,哪里舍得欺负她?
若是师桓坦白之前,师容凛还会心存疑虑,但如今师桓为了保护施儿,情愿自己来承受质疑,倒是让他刮目相看了。
因同位男子,师容凛深知,世上男儿多薄幸。
嘴里说着甜言蜜语,但真正能做到承诺的却是万分之一。
因此,他从不信那些口头上的誓言。
说得多,不如做得多。
师桓的所作所为,倒是让师容凛放心了不少。
他已经不年轻了,总有一天会先走一步。他不怕死,只怕自己去后,疼爱的女儿会受欺负。
虽心中不舍,但自从师施及笄之后,他便已经在考虑其终身大事了。
可看来看去,却没有一个合格的。
不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就是管不住自己的第三条腿,还有那脑子。
他怎么敢把女儿交到这些人手中?
虽他对师桓也不完全满意,但奈何对照组太差,生生让他看那臭小子都顺眼了不少。
况且,自己的儿子是什么样的人,师容凛很清楚。
若是真把施儿许配给其他人,那小子怕是会直接弑父夺位!
师容凛所想,师施自是不知。
听爹爹这样问,她微微有些心虚和不好意思。说起来,师桓除了在床上欺负她,其他时候确实并未做什么,说是不许她出宫,但也没有阻止,只是多派了侍卫而已。
可她总不能对自家爹爹说床上那些事吧!
见她不语,师容凛忽然道:“你说他欺负你,你又不喜欢他,既然如此,不如便取消你们的婚约。”
没等师施高兴,又补充道:“不过太子乃一国储君,如今又已经弱冠,该娶妻生子了。你不嫁他,那为父便另选一位贵女赐婚于他……”
“不要!”
他话未说完,师施便猛地大声打断了他:“他怎么可以娶别的女人,我不允许!”
“你不是不喜欢他吗?”师容凛表情不变,淡声道,“施儿,莫要任性。储君的婚事可是国事,马虎不得。”
“这样,朕这就令人拟旨……”
“不!”一想到师桓会娶别的女人,师施却发现自己非但没有一丝高兴,甚至还很疼很惶恐,甚至充满了嫉妒,“他是我的!”
“施儿,莫要胡闹。你既然不喜欢,就……”
“谁说我不喜欢他的?”师施咬唇,握紧了拳头,“反正他是我的,谁也别想抢走。”
说着,她还瞪了师容凛一眼:“爹爹也不行!”